“胳察”“胳察”连响两声,两颗脑袋掉在地上,鲜血飞溅出去,喷洒出老远。可却几乎没有人看这个行刑场面,所有士兵都奋力与敌人搏杀,只有两个传令兵用长枪挑起人头,一边骑马在阵后奔驰,一边大声喊道:“阿扎木与伯哈义不听从哈伦将军的命令,竟然在战场上逃走,处死死刑”
“将军,杀了他们两个,而且还是砍掉了他们的脑袋,是不是太过于严酷了”与此同时,一名军官站在哈伦身旁,脸上显露出不忍之色,出言说道。
“不这样,怎么守住阵地”哈伦瞟了一眼那两个人头,就转过头看向前方,脸色阴郁的说道:“短短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竟然连丢了两道防线,只剩下最后一道防线可以坚守,若是这道防线再丢了,就彻底失守了,明军就能打进营地,此战也就战败了,而且是败在我身上我绝对不能接受这种事情发生所以必须激励士兵们死战,挡住明军杀了他们两个和其他敢于逃跑的士兵,让士兵们都知道不奋力作战即使逃出来也是死罪,他们就不敢不拼命了”
劝说他的人顿时一阵沉默。他当然知道现在非常要紧。萨尔哈亲自带领的军队已经在朱楩之军的营寨上打出突破口,就要彻底攻破营寨,全歼朱楩之兵。这种情形下若是被当面的明军夺取防线打进自家营地,那可不仅仅是围歼朱楩之兵的计划失败,而是整支大军,十万多人,都将陷入腹背受敌的窘境,甚至可能全军覆没。所以哈伦必须挡住当面的明军。
“说起来,也不能完全怪军官们指挥不利,士兵们贪生怕死。这支明军的战斗力也太强了,进攻时不仅十分猛烈,而且战术把握的极好。头一次和这样的军队打仗,咱们的士兵完全不适应,几乎瞬间就被打懵了。”过了一会儿,有人为士兵们开脱道。
“我也这样觉得。这支明军战斗力很强,远在咱们的士兵之上。如果之前与这样强大的军队打过仗还能有准备,头一次打完全没有准备,打成这样也不能怪士兵们。”
“确实这样。真不是士兵们打仗不卖力气。这些士兵前天还和北面的明军打过,完全不落在下风,可今日就打成这样,实在是这支明军战斗力太强。当年帖木儿南征北战几乎没打过败仗,麾下也没有战斗力强到这个地步的军队吧。”
“想知道答案,就只能去问萨尔哈将军了,他当年在帖木儿麾下就指挥过最精锐的万人队。不过他可能不说实话,也得不到真正的结果。”
众人正议论纷纷,为士兵开脱,就听哈伦又大喊一声:“不要说了就算当面的明军战斗力非常强,也不能这样长敌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
“是,将军。”众人纷纷住口不言,转过头看正前方敌我两军的厮杀。
可哈伦虽然让别人不再说话了,但自己心里却忍不住回想起来。他当然没在帖木儿麾下当过将军,但他是德里人,十五年之前帖木儿攻打德里苏丹国的时候他曾经与帖木儿打过仗,见识过帖木儿麾下的精锐,与面前的明军相比,似乎也差了些。他忽然感觉有些惶恐,不由得在心中不断强化道:就算你们远比我麾下的士兵战斗力更强,但这只是偶然事件,伟大的天方教徒必定能够组建起比你们更加强大的军队,只是因为现在所有的天方教徒国家都太弱小,根本没有办法将数万士兵都训练成这样精锐的士兵。如果天方教徒的国家,哪怕是印度由天方教徒统治的国家能够统一起来,建立一个强大的国家,必定也能在真主的保佑下建立起比明国上直卫更加强大的军队。
他这样在心中默念了一会儿,似乎已经相信了心中所想,这才抬起头来,看向前方,指挥见到撤退的人被处死后,与明国人拼命搏杀的士兵。
但即使士兵们都已经拼命搏杀,但仍然不是明军的对手,往往要十多个才能对付个明国人,防线上多次被明军打开缺口,靠着士兵们的命去填才将缺口夺回来,防线岌岌可危。
到了这个地步,哈伦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不断下令军官们一定要顶住,不得后退,同时不断派人向萨尔哈求救。这求救确实很丢人,但也比防线被敌人夺走要好。据他估算,虽然在全力围歼朱楩的人马,但萨尔哈手里肯定还有预备队没有投入战场。这支预备队不可能全部都派给他,但只要能派来几千人,就能填补住空缺,撑到将朱楩的人马围歼。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萨尔哈居然会给他传来这样一个命令。
“什么,萨尔哈不仅要挡住这支明军,还要发动反击”看着传令兵的脸,哈伦难以置信的说道。
“是的,哈伦将军,萨尔哈将军要将巴塞尔将军统领的骑兵派到战场上,冲击明军后方,将他们击退,至少要拖住他们。”传令兵又说了一遍。
“萨尔哈将军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哈伦对传令兵又问道。
“本来接到哈伦将军您的求救后,萨尔哈将军打算派出阿西木将军带兵赶来救援,可巴塞尔将军却认为这正是反击的好机会。巴塞尔将军率领的全是骑兵,过去三天因为攻打北面明军的营寨骑兵用不上,一直没能打仗,但一直想要带兵打仗。他听说南面的明军没有营寨,据说又是精锐,就想击溃他们,立下战功。萨尔哈将军也就同意了。”传令兵回答。
“这,”哈伦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他的直觉告诉他,巴塞尔率领的骑兵总人数只有六千多人,就算战斗力与明国精锐等同,也未必能够击溃两万多人的明军;何况战斗力还多半比不上明军,此次反击一定会失败。可他又怀着万一的希望,希望巴塞尔能够获胜。就在这种纠结中,他没有对传令兵说什么,默认了萨尔哈的安排。
“将军,巴塞尔将军未必一定会失败。明军正在猛攻我军,旁边忽然有一支骑兵冲出多半来不及防备,我军能够获得胜利。”他身旁一位幕僚看出了哈伦的心思,对他说道。
“但愿吧,但愿巴塞尔能够获得胜利。”哈伦说道。但心里又想着:万一巴塞尔战败了,该怎么办
“林参将果然有大将之才,指挥才见过几面的羽林左卫与金吾前卫如行云流水般,将印虏打的溃不成军,连夺他们两道防线,马上又要夺下第三道防线,不愧是蓝将军看中的人,将来必能成为大明首屈一指的大将。”昀芷丝毫不吝惜夸赞之语,笑着称赞起林育容来。
实在是他刚才表现的太好了。林育容只不过和羽林左卫与金吾前卫在一起待了日,之前并未见过这两个卫所打仗,只是听昀芷和两个指挥使说过,竟然做出如此精彩的指挥,将两个上直卫的战斗力完全发挥出来,完全当得起昀芷的称赞。
不过他本人仍然十分冷静的回答:“殿下谬赞了,下官在越藩为将之前,就在羽林左卫为兵,后来升为百户、千户,对上直卫十分熟悉,才能临阵指挥。”
“你自己也能看出来,如今上直卫打仗的法子可与你那时完全不同,可不是曾经在羽林左卫做过将领就能指挥的这样好的。”昀芷反驳道。
“如今上直卫打仗之法下官还在羽林左卫时虽然并未成形,但也已开始这样变化,下官还是能捕捉一二的。”林育容说道。他见昀芷又要说话,赶忙道:“而且殿下,还尚未夺取第三道防线,还不可轻忽大意,下官还要注意印虏的动静。”
“印虏马上就要丢了第三道防线,还能有什么作为”羽林左卫指挥使郭兰说道。他不愿意称赞林育容,可林育容指挥的这样好他也没法说什么,刚才一直没有说话。可此时听到他这样说,忍不住话中带刺说道。
“下官认为,印虏不会甘心丢掉防线,必定会有所动作。据下官猜测,大约有这三种可能。其一,派出人马赶来支援;其二,在后面再建立一道防线,待这道防线被夺后继续防守;其三,就是派出人马,尤其是骑兵进行反击。”
“笑话印虏被打的节节败退,也亲眼见识到了我军战力如何,还岂反击”郭兰马上说道。
“郭指挥使,见识到我军战力的只是面前这些印虏,印虏大将萨尔哈并未亲眼瞧见羽林左卫与金吾前卫战力如何。尤其传闻他曾是帖木儿麾下大将,对上直卫战力的印象还停在伊吾之战时,即使其他将领对他说上直卫战力更强了他也未必会信,依旧按照自己印象中的上直卫战力派兵遣将。所以在下认为,萨尔哈或许会派出骑兵反击。”林育容道。
郭兰当然不信,正要再说,忽然感觉脚下的大地又传来震动。此时在此地有超过四万匹马来回奔走,大地震动本是寻常之事;可这股震动极其整齐,这就不大正常了。他们正要四处查看,忽然一名侍卫跑进来,对昀芷躬身说道:“殿下,西面有印虏的骑兵正向我军攻来至少有五千人马”
“印虏竟然真的敢反击”另一位指挥使惊呼道。
昀芷也想喊这话,但听到他的喊声后冷静下来,马上对林育容说道:“林参将,你适才预料到了这种情形,可有准备”
“臣有所准备。”
“这就好孤命你马上带兵击破这支印虏骑兵”
“是,殿下。”林育容答应一声,整了整自己的铠甲领口处,又扶正头盔,对昀芷行了一礼就要退下。
“你要亲自去带兵上阵杀敌”昀芷忙叫住他,疑惑的问道。
“是,殿下。”
“这,你为何不留在此处指挥”
“殿下,骑兵交战不似步军交战,交战极快,下官在此地指挥恐怕应变不及。何况当面的印虏已经快被我军打败,丢失防线,也不需下官继续指挥。”
“说的也是。可是,”昀芷又上下打量他几眼,虽然觉得他不像是关张赵这种能亲自统兵的大将,更像是周瑜诸葛亮这种坐镇后方的统帅,但他说的有理,也就答应道:“孤在此处,等候林参将的捷报。”
“是,殿下。”林育容又答应一声。但他同时在心中想着:过一会儿,殿下您不要怨恨下官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