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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一章 看人下菜碟

    第三三一章

    做官的嘛,可以不够圆滑,但是呢,绝对不能太过硬扎。

    换句话说,该跪的时候一定是要跪着的,绝对不能站着,站的太直了容易被压断了脊柱,轻者半身不遂,重者直接一命归西。

    周乐展从踏入军营那一刻开始,到现在,已经是在军中厮混了三四十年,虽然从宋代开始往后,一直叫嚷着“政治让军人走开”,但是只要掌握着军权,或者说,只要手里的军权足够大,总能够影响到朝堂上的政治,他虽然只是个水军千户,然而水军毕竟不是一般的军,所以说,他对于朝堂上的政治倾轧,也是知晓一二的。

    他那些原本在军中,一起跟着刘荣混饭的亲朋故旧,心中已经是帮不太上什么忙了,而他现在最大的靠山,也不过是南京的常家,还不是还说呢么本家,地位比起常宜信那个二世祖、斯文败类、小色鬼要高出去那么一丢丢,然而吧,就是高也没高到哪儿去,最多和现在的徐尚庸一个档次,而徐尚庸……现在是跟着杨尚荆混饭的。

    杨尚荆能给一口道出他的根底,想必也是摸清了他的根底,他这个水军千户,肥则肥矣,位子也是多少人盯着呢,他现在除了不敢犯什么大错之外,更不能真就得罪了强力人士。

    所以他沉吟了一下之后,肃然说道:“肃清海疆,清剿倭寇,乃是先广宁侯之遗志,末将久在广宁侯麾下听用,亦是深受鼓舞,却不想在这台州卫水军千户所二十余载,心有余而力不足,钦差用兵如神,练兵有方,末将不才,愿随骥尾。”

    听了这番话,杨尚荆的脸上就露出了笑容,点了点头,语气一瞬间严肃了起来:“如此也好,黄岩县离着台州府也不远,本官若是练兵,却也是方便的。”

    顿了顿,杨尚荆美缝着眼睛,继续说道:“只是这水上的勾当,本官确实是不太熟悉的,只是这一法通万法通的道理,本官还是明了的,待明日本官回转黄岩县,点齐三百人随本官南下,受受操练,总是好的,黄岩县码头虽说小了些,三五艘船还是能装得下的。”

    陆军土海军洋,搁在哪个年代都是这个德行,所谓的百年海军,除了军队的精神之外,更重要的一点,就是钱不够,或者说产能不足,二战那会美帝下饺子的速度,可以说是空前绝后了,这也是美帝在战后称霸的底气所在。

    杨尚荆说白了就是一个土鳖,弄点儿陆军操典什么的,以他上辈子的积累,还能提点儿建设性意见,然而海上那种专业化的操作,还是得老老实实地看专业人士的。

    人贵有自知之明,从这一点上来看,杨尚荆还是很贵的。

    等着杨尚荆带着人出了这水军千户所的衙门,原本伺候着的那个亲兵,脸色瞬间就苦了:“千户,这位钦差倒是好大的手笔,咱们这台州水军千户所,说白了也就是个寻常千户所的编制,最多是多配了几条战船,他这一下子就调出去三分之一的兄弟,今后这生意……可就没法做了。”

    这亲兵明显是周乐展的绝对心腹,所以说话也就没那么多的顾忌:“常六公子前日里发来了消息,只说是有一批东西需要南下往福建去运,这一下子抽掉了三分之一的弟兄和一半的战船,只怕……只怕不好交代啊。”

    水军千户所除了剿倭之外,他还得有战备,也就是说,千户所内必须留有一定的人手,防备倭寇侵袭,到时候也好虽是开拔杀人,杨尚荆抽掉了一般,常六公子那边至少还得走一条战船,那么千户所内剩下的人手是必定不足的,周乐展虽然有点儿跟脚,不至于被抓了什么要命的把柄,但是呢,他实际上还是归着台州卫管的。

    所以,一旦台州卫指挥使要找他周乐展的茬,他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的。

    周乐展沉吟了一下,摇了摇头:“你且去给常六公子去信,只说这南京兵部职方司郎中杨戬杨尚荆抽掉了本部一半弟兄,剩下的人手,只怕是不能外出了。”

    “可……”亲兵愣了一下,就想制止。

    勋贵是不讲道理的,讲道理的也成不了勋贵,那位常六公子,在南京城里也是出了名的跋扈,若是真的因为这件事恶了周乐展,只怕周乐展就会因此丢了差事,他这个心腹的亲兵,收入也得缩水一多半。

    周乐展摆了摆手,将他的后半句话打了回去:“这位郎中能在盘石卫直接斩了何有才,就能直接斩了我,虽说我这颗脑袋,可能要比何有才那种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货色值些钱,可是这朝堂……”

    要么没钱,要么没权,要么没命,三样选一个,只要智商在正常的人类水平线以上,就知道该怎么去做了,请兵也只能垂头丧气地哀叹了一声,然后老老实实地下去吩咐了。

    而走到门外的杨尚荆,一边儿奔着台州卫方向去,一边儿沉声说道:“尚庸,你即刻修书前往南京,看看这周乐展的根底究竟如何,此次只是抽调了一半的人手,进行轮训,怕是会耽误了时间,若是尽数抽调,或者直接在此处练兵,总也要看看情况的。”

    四个字总结,时不我待。

    杨尚荆现在就是在和时间赛跑,他又没办法搞什么时间众筹给自己续命,就只能拼命地奔跑,希望自己不会被批判一番,所以轮训这种东西,不太现实,他要的是全局掌控,这个时候,怎么拿捏周乐展,说白了还要看周乐展的身后到底是个什么了。

    这一点,徐尚庸当然是理解的,虽然在他看来,杨尚荆的这种挣扎也就是垂死挣扎,但是想要靠着自己的力量跳出必死的局面,也就只有这么一条路可以走了。

    所以他坐在马上,微微躬了躬身子,沉声答道:“郎中还请放心,末将这便修书回南京,向大人打问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