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我们会被罚款多少!你知道保险费是多少钱吗?我们保证过没有人会离开走道,他离开了,噢,这个该死的笨蛋!我不得不报告政府,他们会吊销我们的许可证。天知道他对时间、对历史做了什么!”
“想开点儿,他不过惹了点儿麻烦。”
“我们怎么知道?”大个子向导吼道,“我们什么也不知道!全都是一个该死的谜!滚出去,你!”
他摸索着衬衣:“我可以赔偿一切。多少钱我都能出!”
大个子向导盯着他的支票簿啐了一口:“出去。那头怪物就在走道边上,把你的胳膊伸进它嘴里去,然后你才能回到我们这儿。”
“那是发疯!”
“那怪物死了,你这笨蛋。子弹!子弹不能留下来。它们不属于这儿,它们可能会改变什么。这是我的刀,把它们挖出来!”
丛林又活跃起来,充满了古老的骚动与鸟鸣声。他慢慢转过身去盯着那堆远古的废物,那梦魇与恐怖之山。过了好半天,他才像一个梦游者一样,沿着走道蹭了过去。
五分钟之后,他回来了,浑身发抖,胳膊直到肘部都被浸红了。他伸出双手,每只手都握着几颗钢制弹头。然后他倒下去,躺着一动不动了。
“你不该让他做这事。”小个子向导说。
“我不该?这话说得太早了。”大个子向导碰碰那一动不动的身子,“他死不了,下次他就不会这样打猎了。行了。”他疲倦地对小个子向导晃晃拇指,“启动,我们回家。”
他们擦净手和脸,换下已经板结的衣裤。他又起来活动了,一言不发。大个子向导瞪着他足有十分钟。
“别看我,”他叫道,“我什么也没做。”
“谁知道呢?”
“不过是跑出走道,鞋上沾了一点儿泥,仅此而已。你想让我做什么——跪下来祷告么?”
“我们或许需要祷告。我警告你,你这个混蛋,我还可能宰了你。我已经准备好了枪。”
“我是清白的,我什么也没做!”
机器停下了。
“出去。”大个子向导说。
房间像他们离开时一样在那儿,但又和他们离开时不尽相同。同样的人坐在同样的桌子后面,但人和桌子又和以前有所不同。
大个子向导警觉地环顾四周:“这儿一切都好吗?”
“好极了。欢迎回家!”
大个子向导并没有松懈下来,他好像在察看空气中的微尘,阳光透过一扇大窗户照在那上面。
“好了,你们都出来。没什么事了。”
他又一次动弹不得。
“你听见没有?”大个子向导说,“你在盯着什么?”
他站在那儿嗅着空气,空气中有种东西,一股化学物质的腐味儿,它是那么微弱、稀薄,只有他下意识里一声模糊的叫喊在警告他它存在着。那墙壁、家具和窗外天空的颜色:白色、灰色、蓝色……他有种异样的感觉。他的身体颤栗着,他的手抽搐着,他用全身毛孔吸进这种奇异的感觉。肯定有人在某处尖叫,那声音只有狗能听见,而他的身体也无声地尖叫着回应。在这个房间外面,在墙壁外面,在这个与以前不尽相同的人和这张与以前不尽相同的桌子外面……有一个街道与人群的完整的世界。现在那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呢?不得而知。他能感到人们在墙外走动……
但他即刻看见了那块钉在办公室墙上的牌子,那块当他今天早晨第一次进来时读到的同一块牌子。
但是,那上面的字的字体竟然变了,字的颜色也有些不太一样。
他跌坐在椅子上,他发疯般地在鞋底的厚泥中摸索。他举起一团儿脏东西,颤抖着。
“不,这不可能,不会是这种小东西。不!”
一只蝴蝶嵌在泥里,闪着绿、蓝、黑三色的莹光,极其美丽,但已经死了。
“不会是这种小东西!不会是一只蝴蝶!”他叫喊着。
它掉在地上,一个纤弱的小东西,它打破了平衡,像撞倒多米诺骨牌一样引起一连串从小到大的连锁反应,改变了未来的一切。他头晕目眩了。它不可能改变什么,杀死一只蝴蝶不可能如此严重!可能吗?
他脸颊冰冷,嘴唇哆嗦着问:“谁——谁赢了昨天的总统选举?”
桌后的那个人笑了,“你开玩笑?你知道得很清楚。当然是唐纳德!还有谁?不是那个该死的老女人席拉瑞!老天作证,我们现在有了一个铁腕人物,一个有魄力的人!”这个职员停了下来,“有什么不对吗?”
他呜咽着,他跪下来,用颤抖的手指拨弄着那只已经死掉的蝴蝶。“我们就不能,”他向世界、向自己、向职员们、向那台机器恳求道,“我们就不能把它送回去吗?不能让它再活过来么?不能从头开始么?不能……”
他一动不动,闭上了眼睛。他等着,颤抖着。他听见大个子向导在房间里喘着粗气,听见大个子向导摆弄着枪,咔嗒一声打开保险,把枪举了起来。
接着便是一声霹雳。
沙艳是在喝下午茶时听到这个消息的。
“公司的地下分部——时空狩猎公司也完蛋了。不知道是不是那个被传送到宋朝的小子搞的。”好友在电话里说道,“这个小子如果知道回到历史当中踩死一只蝴蝶的后果会这么严重,也许就不会那么胡搞了。”
“以我对他的了解,只怕他是会变本加厉的改变历史。”沙艳微微一笑。
“现在公司硕果仅存的老家伙们正在追查是怎么回事,不过因为机器始终没有修复,调查难以进行,恢复对历史进行干预也变得遥遥无期了。”
“嗯,他们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派人去宋朝,把那小子干掉。”
“我才听说的消息,听说在机器的故障不是很严重的时候,公司派过一个人去了,但后来这个人应该是死在那里了,因为和这个人有关的一切,也都突然消失了,就象最初创始人消失时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