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珲要是变身攻击的话,干掉他们非常容易,可为了让肖甜甜恢复记忆,他不打算那么做,而准备以正常人的形态作战,是以他只是暗中使自己的身体在人形状态得以强化。
围攻的武士中有不少人也发现了阵法的机要,纷纷组成四到五人的小组,缠住一名将佐便死也不放松。原本进退有度的阵法顿时出现了紊乱,大家见有机可乘,纷纷拿出压箱底的绝招,缠斗下阵形渐渐缩回原来的大小,甚至有个将佐稍不留神,被迎面的刀斩中了左肩。
“嘿!”危险的时候卫沙忽然怒吼一声,右腿跺在地上,庞然气劲扩散开,令众人手中的刀顿时滞了滞。“哈!”卫沙再次大吼,身形顿时消失在人圈外,一条黑色的人影如流水般穿梭于攻阵的武士间,刀光乍起即灭,当他回到阵中时,每个小组中都有人喷血倒地,失去再战的能力,却没有一个人看到他出刀。
就是现在!孙珲忽然纵起,点在一名骑士的皮鞍上,腾在空中。如今的孙珲哪怕不用变身,也拥有辨识天候,侦测伏兵的力量和强大的攻击力,还有敏锐的洞察力。卫沙的攻击是完美的,可孙珲隐约察觉到他留下的一丝破绽,他不明就里,但他知道,要破这群党项人的阵,必须擒下他们的首领,而自己这方已有近三成的人失去了再战之力,卫沙回气之前,是唯一的机会。
西夏将佐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在孙珲飞跃过人圈的时候,他们递出了长刀,两侧伙伴拼死突前,从两翼抵挡住汹涌的攻势。可终究慢了一线,孙珲的刀在空中与对方兵器互撞,自己则借力又飞出五步的距离,停在人圈之中。
外围有懂阵法的武士高喊道:“快!掩护他!”
大家都明白过来,蓄积的力气再无保留,刀风猎猎,饶是经过大战的将佐们,也腾不出手来回援了。
观武台上,肖甜甜柳条般的细眉扬起,她对身边的男人道:“还是让卫沙退出来吧。”
“不行。”卫慕衡断然拒绝。
“放在平日,我不管你。可他的血脉异于常人你不是不知道,这样打,将来留下后患,值得吗?”
“放在平日,我会让他去吗?”卫慕衡轻轻叹了口气,双目盯着操场上对峙的双方,“现在是什么局势?不以生死逼出这些武士的血性,怎么看得出谁可堪造就?群狼食虎,水滴石穿啊,要逼他们使出全力,需要更狠,更霸道的力量。除了卫沙,你觉得还有谁可以办到?”
肖甜甜扬起的眉渐渐落了下来,她猛然想到了什么,一字一顿,轻轻的说,“天机营的……”
卫慕衡挥手打断了她的话,“今后再莫轻提这几个字。那是最后时刻的主力,我不想让外人知道。”
看台上两人的对话,在金铁激鸣中被掩盖,卫沙伸手到嘴边咳了咳,抬起头打量孙珲。他刻意垂下的发丝间,脸颊血红如火。
“你打不过我的。”卫沙艰难抑制住的血气涌上来,喉咙中挤出来的话却像冰刺一样碜入骨髓。
“呵呵。”
孙珲笑了笑,他凌空拔起的来势,没有让任何一个人认出自己。他的眼锋刚刚扫过肖甜甜,看到了肖甜甜对面前冷峻男子的关切,这让孙珲感到惊奇,他原本决定下一击便击倒对方,但现在看来,计划还需要有略微的调整。
孙珲感到寒风吹进了身体,他看着卫沙,象是颇为同情的说:“真冷啊。”
卫沙听到孙珲这句话的时候有些诧异,可这并不妨碍他判断出孙珲瞬间出刀的方位,两道刀光在激战的人群中飙起,两股热血于西夏王城的清晨相逢。
混战的局面,没有人能腾出手来观战,只听到凛冽的刀风四起。
刀刃与刀刃的相撞,都擦出火花。力量和力量的冲突,全留下伤痕。孙珲知道,如果自己还是个普通人,他不可能达到卫沙的程度,在面对这个血红面孔的青年时,他能感觉到对方洞悉了他的招数,压倒了他的力量,而这一切,都是多少个下雪的早晨,一次次抽刀劈砍的积累,是最扎实的,容不得分毫懈怠的勤勉。孙珲不知道是什么力量可以支撑人达到那种忘我的境界,头一次,他明白忍耐对于一个人意味着什么。再次的撞击,孙珲手中的刀断裂了。
卫沙再次发出咳嗽,他轻而有力的说:“你输了。”
孙珲静静的站在那里,站在西夏第一强兵铁林骑的校军场上,他环顾四周激斗的人群,冷冷一笑,“我才没输,只是刀断了。如果用我自己的刀,你早死了。”
孙珲并不是在说大话,如果他用自己的陨铁长刀的话,卫沙早已血溅当场,只是这一次他来兴庆府查探,不想惹人注目,也没想过要和人拼刀,所以将陨铁长刀留在了高宠那里,并没有带过来。
刚才他用的那把西夏人给他的配刀,也算是一把好刀。西夏统治者十分重视兵器制造。李元昊曾在其官厅东厢后设有锻造作坊。兵器的种类有弓箭、枪、剑、斧、刀等,工巧质优。铠甲片采冷锻工艺制造,坚滑晶莹,非一般箭弩所能射透。西夏人铸造的剑有“天下第一”的美誉,当时便为宋人所珍视。但因金属资源贫乏,无法自给,西夏人常遣使赴宋购买兵器回来再加工;或者将购到的铁就地打造,再运回本国。
卫沙依然冷静的看着他,看了许久,他掀开披风,将那件褐色的锦袍扔到地上,健壮如豹子般的肩膀上,露出三把紫红色的刀柄。卫沙扬手,一道青光钉在孙珲面前,紫红色的柄像鲨鱼的锐齿,轻轻摇晃。
“我的刀法只有三招,没有防御。如果你自信能接得住,就拿你面前的刀。”
孙珲抽出了面前的刀,他猜想卫沙所以带三把刀,是因为斩击太烈,自己的刀也承受不住吧。孙珲心头忽然有种冷冷的东西飘了过去,他嗅到一股死亡的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