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过后,胡丽英抬起了头,望向标靶区,只见所有的人形垛子都着起火来。
“走,过去看看。”孙珲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听到他的声音,她的心便跳得不那么厉害了。
胡丽英跟在孙珲身后,和众人一道来到了标靶区,她发现距离爆炸中心的那几具重装铁甲全都破碎不堪,稍远一些的铁甲也都给铁片洞穿,显示出这种武器的可怕力量。
胡丽英不敢想象,如果炮弹落到一支队形密集的军队之中爆炸,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孙珲看着自己在这个时代DIY的第一门臼炮的轰击效果,也是激动不已。
“这‘冲天炮’的威力着实凶猛,只是炮身较重,移动不便,”蒋宣很快看出了这种火炮的不足之处,说道,“以之守城,乃是利器,若攻敌野战,则未为便利。”
孙珲明白蒋宣说的是实情,但在他看来,这个时代的宋军能够用上这样的大炮,已经是非常的不易了。
他之所以选择采用短身管臼炮而不是长身管的火炮,是基于现实的考量。由于是要同游牧民族的党项人作战,对付党项骑兵的话,臼炮发射的爆炸弹的杀伤力和杀伤面积要比长身管野战炮发射的实心弹大得多,而他这门臼炮六百斤的重量其实并不是很沉,可以伴随大军机动作战。此外臼炮还是攻城的利器,对于躲在简陋的城墙后面的西夏人来说,臼炮发射的爆破弹绝对是灭顶之灾。
对他来说,最大的问题其实是受限于这个时代的冶炼技术,无法制造更多的这种大炮而已。好在对付西夏这样的国家,宋军只需装备少量几门“冲天炮”,就应该够用了。
现在“冲天炮”只有一门,但因为工匠已经熟悉了制造流程,到大军出征前,还能再造四门出来,孙珲的打算是留一门炮在京师,剩下的全都配给西征军,用于征讨西夏。
现在他只要等叶楚楚回来就行了。
对于叶楚楚去见谁,他其实是知道的。
这个人叫张虚白。
宋朝是中国历史上最灵异的时代。根据记载,只有先秦、始皇、汉武等几个极特殊的时代才能超过它。
与宋朝相比,先秦时代各种传说、诸般神奇的确更炫目,但史料不精确,基本上没有证据;秦始皇追求长生不老,寻找仙方,派人渡海,看着很壮举,但境界实在太低。
长生,本就是仙法中最低等、最初步的层次。秦始皇找仙方,被方士嘲笑,气得大开杀戒;渡海找蓬莱岛,结果人员一去不复还,搞出了个疑似徐福传人的日本国……至于汉武帝,他在这方面是微缩版的始皇,嬴政大哥干过的他都干了一遍,在他身后西汉还能再挺几代人,算是相当不简单了。
之后连唐朝都算上,统统没有宋朝的神仙风光。在赵佶的时代里,各路货色应有尽有,说哪一种,都有代表人物。象预言类有茅山第二十五代宗师刘混康,曾经预言第二年春榜的前两名名字。这很帅,但很儿科,灵异界人士都能说点明天、后天、大后天的事,其中跨度最远、预言最准的一个人,叫张虚白。
张虚白掌管太一宫,官太虚大夫、金门羽客。他的宫里由赵佶亲自下令增设宏道、真学、会宾、隐真四堂。又造庵堂、小轩,名字都由赵佶亲笔题写。
是什么让赵佶这样看重他呢,因为他经常喝酒。
张虚白是典型的酒后吐真言的人,每当喝醉,他都会突然卧倒,躺在赵佶的大腿上,喃喃自语,说一些云山雾罩的话。
这些话,在某些天之后都会应验。更有甚者,某一时刻他一高兴,会直接说在哪一天会发生什么事,这就极其罕见了,要知道就连大名鼎鼎的《推背图》、《烧饼歌》或者外国灵异界杰出人士诺斯特拉达姆士的《百诗篇》也都是用图片、用诗歌等暗语晦涩地暗示一下将来而已。
谁也不能准确地说,哪一天发生什么事,并且百分之一百准确。但张虚白做到了。他最经典的一次预言是多年以后,辽国崩溃的消息传进开封,金国人宣称抓住了辽国皇帝耶律延禧。这时赵佶问张虚白:“这事儿真假,你怎么看?”
张虚白当时正巧喝醉了,他躺在赵佶的大腿上,缓缓地说:“天祚帝在海上筑宫室等待陛下,已经很久了。”这句话让周围的大臣集体出汗,耶律延禧是亡国之君、阶下之囚,而赵佶当时刚刚获得宋朝历代皇帝最高成就奖,达到的高度连开国之君赵匡胤都比不了。
张虚白居然把这样的皇帝预言成第二个耶律延禧,还有比这更大逆不道的吗?简直是恶毒的诅咒!换谁都得把这妖人踢出去,不砍头也毒打一顿,去去晦气。
可赵佶只是一笑,他拍拍张虚白的后背,说:“张胡,你又醉了。”多年以后,历史证明了张虚白的预言是否正确。
不过张虚白并不贪图富贵,个人品行还是可以的,严格地说,张虚白到皇宫里只是做了点小买卖,他用自己的预言天赋,和赵佶换了些御酒饭菜。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要。
赵佶想过多给他,先是大笔金银,他不要;有人劝他利用机会帮人说话,撞赵佶的木钟。张虚白摇头,说朝廷做事有宰相在,与他没有关系。
他离去时很飘然,没用皇帝发路费,没用大臣们送行,自己静悄悄地走了。多年之后,他曾经再一次露面,那时赵佶已经走进了命运的另一个时段里,无尽的黑夜笼罩了北宋,也压垮了他。
赵佶哭着对张虚白说:“你以往说的话都应验了,真是后悔当初没听你的。”当是时,张虚白叹息一声,说:“事已至此,无可奈何。愿陛下爱护身体,以往之事已无法挽回了……”
叶楚楚对历史所知不多,虽然她被传送到了这个时代和柔福帝姬合体,并拥有了柔福帝姬的记忆,但她并不了解张虚白这个人,是孙珲无意中讲起,才引起了她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