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愁吸了吸鼻子,口水开始大量分泌,肚子也迫不及的发出抗议,
“那个谁,大胸姐,饭焖好了么?”
大胸姐端着一整盆米饭咣当一声顿在饭厅桌子上,嘴角扯了扯,终究还是打算回避掉任何可能增加“刑期”的发言,
“好了。”
每人盛了满满一碗米饭坐在桌前。
米是上好的青稻米,米粒狭长饱满,颜色微微呈淡青色,表面泛着光,米香浓郁又不失富有矿物质的清香。
面前装着水煮脑花的大碗闪耀着这个世界上最动人的颜色——红油透亮,豆腐白皙,脑花细嫩,蒜苗翠绿。
白嫩的豆腐和脑花表面浸透了红油,微微沉浮在浓稠的汤汁上方,每一块豆腐、每一朵脑花都在汤表面露出最标准的三分之一体积,这代表着芡汁的浓度掌握得非常到位。
辣椒与花椒或许是人类有史以来最意想不到也是最顺理成章的组合,大开大阖的刺激性植物芳香,麻辣的口感,完全可以从最深处调动起每一个嗅觉细胞的激情。
花椒与辣椒同属于“触觉”范畴,人体抗敏细胞的排异反应在大脑中合成出类似于灼烧般的刺痛,便有了“辣”;
而麻,则更为不可思议,花椒中的花椒麻素有选择性的的刺激人感知纤维中某些特定的部分,感知纤维会以高达每秒五十次周期性频率在舌尖震颤,并将这种感觉反馈给大脑,这就是所谓的“麻”。
食材与食材、味道与味道的碰撞如此鬼斧神工,但殊途同归,它们所带给人类的体验是无与伦比的美妙。
红油浓烈辛香,那是能够刺入骨髓震撼灵魂的味道,鲜嫩的青蒜苗带来的清新又恰到好处,麻、辣、鲜、香,说的就是脑花豆腐这样的菜肴。
一朵脑花,在筷间颤抖,让人无比担忧它会在顷刻间融化、烟消云散,又似乎真的要盛开绽放一般。
可盛开之后,难道不是凋零吗?
怀着这种奇怪的感情,将脑花轻轻放入口中,红油带来爆炸般的麻辣感觉顷刻间就占领了整个口腔,一股酥麻从脖颈兵分两路,一路直抵后脑,一路涌入胸膛,沸反盈天。
轻轻咀嚼,脑花质感绵密,异常鲜嫩,既有肉的肥美,又更富含脑花特有的磷质醇香。
入口滚烫,口感厚重回味绵长。
林愁深深呼出一口气,眉毛却蹙了起来。
再看赤祇,连头都不太,大口扒饭大口吃菜,双唇红艳艳的似要滴血,额头沁出几滴热汗,双颊透粉。
林愁想道,到底是没有关键的红油豆瓣来提香提味,虽然味道还过得去,但以他的舌头,瞬间就能感觉到其中的差距。
一味调料之差,完全就是两道菜!
大灾变,到底断送了多少人类记忆中的味道。
勉强吃了几口,叹了口气,放下筷子。
赤祇把脸从饭碗里拉扯出来,含混不清的说,
“老板,你咋了?不吃了?”
林愁表情很惆怅,这道菜勾起了属于厨子的愤怒,你让本帅怎么还吃得下去?
说道,
“这是身为厨师吹毛求疵的忧伤,你不懂!”
“哦那我就都吃了。”
赤祇端着杏仁豆腐的大碗转身就走,生怕林愁跟她抢一般。
哎?!
想不到你原来是这样的大胸姐!
赤祇还不知道她已经被黑心老板惦记上了,等待着她的,将是刑期的无限期延长,回到椰树小屋尽情享受美食。
林愁拎起饲料桶,打算给植物们来一顿加餐。
刚走出后院,就看到一块腊肉躺在地上,应该是被风从屋檐上吹掉的。
捡起来准备洗洗挂回去,却感觉手中的重量不对,好大一块腊肉,怎么没个二两重?
翻过来一看,腊肉的另一面已经空了,成了凹槽,几只白蚁正在里面浑汗如雨。
“”
再一看地面,一条细细的白蚁形成的长龙一直延伸到蘑菇屋的台阶。
沿着这条白蚁长龙走下蘑菇屋,林愁赫然发现,这些白蚁已经将家安置在一丛鸡枞下的土层中。
一小堆大小几乎一致的干燥泥土颗粒就在一旁堆着,无数小巧的白蚁从蚁穴洞口进进出出,搬运者各种各样的物资,其中就有腊肉颗粒。
这就奇了!
林愁知道,自然界的鸡枞菌是和白蚁共生的。
白蚁吃下一些植物半消化后分泌出来筑成巢穴,地下的湿润空间和合适的气温会使这些分泌物发酵并有一定的可能性长出真菌菌丝,这些菌丝长大后就是大名鼎鼎的鸡枞菌。
但并不是所有的鸡枞菌都由蚂蚁巢穴产生,鸡枞菌也并不一定要依赖白蚁生存——比如林愁的蘑菇屋里生长的这些。
难道,鸡枞菌的味道也对白蚁有奇异的吸引力?
林愁挖开一点土层看了看,无论是根系还是鸡枞菌露出地表的部分都没有遭到啃食,长势良好,脑袋里冒出许多问号。
啥意思这是,瞅一瞅心安,闻一闻下饭?
鸡枞菌之所以闻名,除了本身的奇鲜之外,更因为着它既有植物的鲜甜爽滑,又同时具有动物性的肥美。
许多人认为,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就是鸡枞菌与白蚁的伴生造成的。
林愁满怀期待,过上一段时间,就能尝尝被蚂蚁巢穴滋养出来的鸡枞到底与普通鸡枞有什么不同了吧?
嘿,有这样送上门的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等林愁出去的时候,那只装饲料的桶已经被打翻在地,两只哈同学撅着屁股脑袋伸进桶里卖力的拱着。
“孽畜!”
“嗷嗷!”
两只哈士奇豁然抬头,大桶扣在两狗的脑袋上一晃一晃的,两狗懵了,同时用力。
“咔嚓。”
无辜饲料桶一号阵亡。
两只舔嘴巴舌的哈同学不忘摇摇尾巴,看向林愁,眼神埋怨,
“呜嗷”
哟呵,怪我咯?
林愁眉毛扬了起来。
这种挑衅的眼神,这样猖狂的吼叫。
是要,开战么?
两只哈士奇冲着林愁张嘴狂吼,唾沫星子纷飞如雨,
“嗷嗷啊,嗷嗷啊呜,嗷!!”
林愁脸更青了,怒吼道,
“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