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叶千帆现身开始,他就一直在说,弥补错误。
看得出来,叶千帆并不想祸害人间,但是对于扶桑的恨意却又是实实在在的。
这个人至情至性,不惧毁誉,也不怕承担责任,直面爱恨情仇,更能够直面自己的错误,真的是极有人格魅力。
叶道鸿:“怎么弥补?”
叶千帆:“错误已经铸下。漩涡天痕也已经打开,魔族早晚都会降临。”
叶道鸿:“这个我知道。”
叶千帆:“如果不是有巫山神女把守着漩涡天痕,恐怕扶桑现在已经沦为魔土了。山河社稷图能够暂时将魔族限制在扶桑岛,但是不可能永远的限制下去,如果他们愿意,山河社稷图的限制早晚都会被攻破。更何况,巫山神女是仙界来人,仙人下凡不能待太长的时间,最多只有三年。三年以后,巫山神女将失去所有的力量,彻底的沦为凡人。”
叶道鸿:“既然如此,你当初怎么会贸然打开通道?”
叶千帆:“我说过,我被魔族骗了。我以为点化我的人是仙人。当初我苏醒谪仙人的记忆以后,那个人告诉我人族和魔族已经联手,这是来自白玉京的意思。人间给魔族留一片休养生息的魔土,而魔族将会跟人类合作。至于如何限制魔族,保证魔族不会出尔反尔,这边面有白玉京来操作。我需要打通仙界跟人间的通道,这样一来,仙人下凡就变得容易,可以由白玉京的轮流来人间值守。”
叶道鸿:“这个说法完全没有漏洞。”
叶千帆:“是啊,完全没有漏洞的说法,所以我相信了。但是这却是魔族的诡计,白玉京跟魔族根本就没有协议。人类跟魔族也根本就没有合作的想法,这些都是子虚乌有的。但是对我而言,太难以判断了,毕竟苏醒前世记忆的真实存在的,所以我从未起疑。幸好巫山神女及时出现,她代表着白玉京的意志,既然她说没有这件事情,那么就真的没有这件事情。而且魔君从漩涡天痕出现以后,完全不是合作态度,所以我越发的相信自己被骗了,犯了一个大错。”
叶道鸿:“那么你说的弥补之法呢?”
叶千帆:“最稳妥的弥补之法当然是找到补天石,重新将天痕补上,彻底断绝两界的通道,并且将别的天痕也补上,防止魔气渗透,从此人间就再也不会有魔灾。”
叶道鸿心想,这不就是真真的想法么。
叶千帆:“然而我不是女娲血脉,找不到补天石,也没办法补天,所以这个法子是长远之计,终究需要衫云藏舞慢慢的去做,但是解决不了眼前的局面。”
叶道鸿:“眼前的局面该怎么解?”
叶千帆:“能解眼前局面的就是你。”
叶道鸿:“我?”
叶千帆:“你有隋珠,你有紫郢剑,等你成就红尘真仙,那么人间就含有敌手。再加上你跟衫云藏舞合作,足以肃清人间的魔族。”
叶道鸿:“这个我知道,但是通道那边的魔族呢?如果那边的魔族大规模的降临过来,恐怕我也没办法。”
叶千帆:“你考虑得不错,这确实是很大的问题。但是没办法仅仅只是因为你实力不够,如果你实力足够强,那么魔族就绝不敢踏入人间。”
叶道鸿:“那要多强?”
叶千帆:“这正是我要做的。你是克隆出生,但也分润了谪仙人的气息。无论是你还是我,其实都不是完整的谪仙人。如果你能够成为完整的谪仙人,那么前世的记忆将足以让你登临巅峰,再配合上紫郢剑和隋珠,你将是人类最强的守护者。”
叶道鸿:“由我代替巫山神女去守护漩涡天痕?”
叶千帆:“没错。三年之内,你成就无上真仙,登临人间绝顶,然后守护漩涡天痕。我知道这是我的错误,但却需要由你来弥补……”
“我答应。”叶道鸿。
叶千帆愣了一下,没想到叶道鸿答应的这么果决。
“不管怎么说,我的生命是你给的。这是因果,这是缘起,这件事情我答应你,我一定会想办法完成,然后了却这段因果。”叶道鸿说道。
叶千帆叹了口气,原来是了因果、断离舍。
不过,叶道鸿能够爽快的答应,终究还是让叶千帆长舒了一口气。
“完美的谪仙人是什么意思?”叶道鸿问出了关键的问题。
叶千帆没有回答,而是伸出手指,点向了叶道鸿的眉心。
叶道鸿本能的想要后退,但是意识到叶千帆并没有敌意。如果他有敌意,以红尘真仙的本事,在这么近的距离内,叶道鸿根本就无法挣扎。
而且叶道鸿知道,龙爷等人绝对不放心叶千帆跟自己单独相处,所以他们一定在暗处盯着。
如果叶千帆有歹意,那么他们早就出手了。
他们不出手,就意味着叶道鸿并不需要做别的多余的事情。
就这样,叶千帆的手指点中了叶道鸿的眉心,然后有一些奇怪的气息渐渐的汇入叶道鸿的身体里。这些气息完全融入叶道鸿的身体,就像是水滴入海,再也寻不着踪迹。
叶道鸿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但是叶千帆却在快速的衰老。
这种衰老并不是面容的变化,而是气息的变化,感觉叶千帆正在快速的虚弱,仿佛是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气息的支持,然后整个人气质迅速的衰败下来。
许久以后,叶千帆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看着叶道鸿,笑着说道:“你很好,比我好。”
说完,叶千帆就转身走了。
无论是龙爷还是安倍晴明,都没有上前去阻拦,他们就仍有叶千帆离开。
叶道鸿望着叶千帆的背影,一时间心情极为复杂。
对于叶千帆,他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去形容,他也不知道该对这个人报以何种的感情。想来想去,只有一声长叹。
这是一个充满悲剧的人,他的命运非常的不幸。
而他头也不回离开,就像是一个英雄勇士在徐徐的落幕。
不知不觉,叶道鸿的眼眶湿润了。
原来在内心深处,他还是把那个悲剧的勇士、千万人唾骂的勇士,视为父亲。
只是,这样的感情终究是开不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