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三角锥的研究正在按照计划推进,各种事情也越来越繁忙。当团队全身心的投入到研究中的时候,人与人之间的矛盾或者说戒备就慢慢的消失了。
舞子拥有良好的外形气质,也有很好的教养,跟大家相处久了以后,除了带着扶桑人特有礼仪感以外,也有了华夏人的热闹和活泼,再加上她本身学识不凡,因此渐渐的融入了团队。
读考古专业的人,肯定都对古文化感兴趣,这是他们的共同话题。一旦聊起来,暂时就会忘掉国籍,忘掉身份。
反倒乐婉婉和叶道鸿两个外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乐婉婉是不懂考古,也对考古兴趣不大;叶道鸿是有浓厚的兴趣,但是学问和知识真心没法跟这群大学生比,完全接不下他们的话题,除了乖乖的当学生当听众以外,就是帮乐婉婉干活。
原本被排挤的舞子融入这群小圈子,两个华夏人反倒融不进去,某种程度上来说也颇具戏剧性。
朱老一般不跟学生待在一起,每天上午都会布置工作任务,然后下午就来索取东西。学生们都知道朱教授的脾气,他布置的任务极难,但是也不会超出众人的能力范围,因此学生们只能拼了命的做。如果下午朱老出现的时候,任务完不成,或者任务敷衍了事,第二天朱教授就会开会。
他不会发脾气也不会骂人,对谁的任务不满意就不断的问,讲道理,说着说着学生就会感觉惭愧。
有一回,朱老让艾玲玲搜集青铜铭文的相关资料,她也没上心,随便在博物馆里翻了一些资料出来应付,朱老不满意,第二天就开会说,语气也不重,就讲做人做事的道理,最后艾玲玲自己就哭了,给朱老认错。
一个老头子能让年轻人服气,靠的是自己的德行、靠的是自己的学识,还有自身的智慧。
事后,乐婉婉也说,小时候她们姐妹最怕老爸讲道理,简直比打她们一顿还难受。
朱老对叶道鸿倒是挺照顾,每天下午的时候,他都会问叶道鸿今天做了些什么,看到了些什么,学到了些什么。叶道鸿本不是懒惰的人,而且做事极有分寸,会把这一天的经历娓娓道来,既不说的敷衍,也不说得琐碎,基本都是捡重要的有意义的事情说。
聊完以后,朱老会给叶道鸿解答疑惑。
因为修行的关系,叶道鸿自然而然的会从修行的角度以及道家思想的角度去看待很多问题,出现一些思考,出现一些疑惑。而这些疑惑,朱老总是能够精辟的解答,如果问题涉及的层面比较庞大,简单说不清楚,那么他会推荐一些专业的书。
这些书在博物馆这边的都能借到,要么在学校的书库里可以查到,叶道鸿总是会认真的去看去理解并且记下疑惑,待有机会再想朱老讨教。
虽说年轻人的花花肠子不多,但是大家也都看的出来,朱老对叶道鸿比较照顾。
不,不是简单的照顾,简直就像是在养儿子一样。
每次看到朱老笑呵呵的跟叶道鸿说话,乐婉婉都会有一种叶道鸿是朱老亲生儿子的感觉。
叶道鸿最初还没啥感觉,但是时间久了,他也觉得朱老对他的照顾不同寻常,这不仅仅只是忘年交那么简单,而是有一种长辈对后辈的爱护和期许,甚至可以说的肉麻点,亲人的感觉。
叶道鸿也不知道原因,但心里很享受这样的感觉。
他是个孤儿,从来没见过父亲,也从来没有享受过家庭的温暖,这种长辈的慈爱会戳中他心底最柔软的部分,让他不想破坏。
而对于舞子,朱老的态度就极为冷淡了。
她从来不主动跟舞子说话,也不会主动的给舞子布置任务,对舞子是完全漠视的态度,但奇怪的是,舞子对朱老特别的恭敬,无论是表面还是内心都没有任何怨言。
在叶道鸿看来,舞子觉得朱老这么对待她,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这天傍晚,朱老从博物馆给他准备的办公室出来,在博物馆旁边的湖边散步。包括乐婉婉在内的年轻人都回酒店了,却不料舞子忽然出现,恭敬的陪伴在朱老的身边,持弟子礼,就像是古代时候的学生侍奉着老师,规规矩矩,不敢有任何不恭的细节。
他闲庭信步,舞子便亦步亦趋。
朱老也一反常态,开口说道:“叶千帆可还好?”
舞子:“叶太政住在京都,偶尔跟师上下棋。上次见面是三年之前,太政一切都好。”
朱老冷哼:“安倍晴明让你来华夏是想干什么?”
舞子:“明师常常感慨,说华夏乃渊薮之地,他却没有机会踏上中土,此乃人生憾事。舞子受明师影响,自小仰慕华夏,特来游学。”
朱老:“没想到你倒是老实,主动给我表明身份。”
舞子:“明师常常告诫舞子,诚者自成也!前辈高绝,舞子当守诚,不敢有任何虚妄欺瞒。”
朱老:“小国把细,精于术而输于略。你心中有疑惑,为何不问?”
“舞子不敢。”
朱老:“诚者坦荡,不卑不亢。你畏首畏尾,哪来的诚者自成?”
“那舞子就冒昧了。”舞子施了一礼,然后说道:“叶道鸿与叶太政容貌相似,不知二人有何关系?”
朱老笑了笑:“大概是天皇丑事吧!”
舞子:“前辈出言羞辱我扶桑国君,有失德操!”
朱老:“你是在骂我不要缺德是吧?”
舞子:“不敢。”
朱老:“骂都骂了,有什么不敢?有些事情你不知道,如果你感兴趣的可以问问安倍晴明那头老狐狸,当年的事情他都知道。”
舞子眼眸一凝,相信朱老必有所指。
朱老叹了口气:“你的资质不错,乃千年少见的天才,我也不知道安倍晴明从哪里把你捡来的,老狐狸算是后继有人吧。你表明了身份,我也不会为难你,想看就看。不过,有机会见到叶千帆,代我问一句话。”
“前辈请讲。”
朱老有些愠怒的道:“帮我问问他,他还是不是华夏人!”
舞子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