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何志健这一转身,却发现身后有一张一模一样的青白面孔,同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同样近在咫尺。
何志健背上刷地就冒出一层冷汗,整个身体都变得僵直。他勉强抑制着内心的惊惧,缓缓转身,看着挡住门口那个人,挤出一个笑脸,“朴同志,你们怎么来了,我还想着去山上看你们呢。”
说话间,目光悄悄往那人身后瞥了一眼。
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的人,全都是刚刚跟在他身后的手下,身下血流成河,却是悄无声息间就全都被杀死了。
何志健不由得心底寒气直冒,手脚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
挡在门口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年纪,穿着一身灰色的老旧的中山装,鼻子上架着一副老式的黑框眼镜,看起来像是个不合时宜的老学究,唯有镜片后盯着何志健的狭长双眼中不时暴露的凶光,才能显示出此人的不好招惹。
“何先生,鲁布衣在哪里!”被叫做朴同志的男人面无表情,声音也是冰冷异常,看着何志健的眼神,仿佛是在看死人,“就在刚刚,我们失去了与鲁布衣的联系,你能给我们一个解释吗?”
“我,我也不知道啊。”何志健努力控制着不停颤抖的双腿,以保持自己的站立状态,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不是那么心虚,“我有一阵子没跟鲁大师联系了……”
姓朴的男人伸手从何志健衣兜里掏出手机翻看了一下通话记录,然后又揣回到何志健的兜里,“告诉我,他在哪里!”
“我真不知道!”何志健哭丧着脸说,“刚刚我给他打电话,他说他回师门,他师门在哪里我也不清楚啊,朴同志,自打你们过来,我一直积极配合,要什么给什么,有什么要求全都满足,我,我……”
他的话说不下去了。
姓朴的男人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缓缓将整个身体都举到了空中。
何志健艰难地挣扎着,拼命掰扯着脖子上的那只手,可那只手却仿佛铁铸一般,纹丝不动!他完全呼吸不到任何空气,眼睛开始向上翻白,嘴角的白沫涌出。
突然,站在何志健身后的那个人异常严厉地吼了一声,姓朴的男人立刻松开了手。
何志健重重摔在地上,捂着脖子剧烈咳嗽起来,脑子里转的却是刚刚那句话。
那是一句朝语。
何志健走私多年,朝语极为精通,虽然垂死状态,也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够了,我们需要向导去东阳!”
他们还是要去东阳!
为什么非要今晚去东阳?
按照计划,他们应该是在三天后前往东阳才对。
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变故?
之前明明都是好好的,为什么突然间翻脸杀人呢?
两人的对话还在继续。
朴姓男人说:“我信不过他,出现变故,他不值得信任了!”
何志健身后的人却说:“不一定是他的问题,也可能是那边出了岔子,你把他杀了,找谁领我们去东阳?时间这么紧,我们不能再耽误了。”
朴姓男人甚是不服气,“这里人多得很,在外面随便绑一个就能带我们去东阳!”
“然后呢?因为绑架引起中国官方的注意吗?”身后的人异常严厉地说,“我们这次的行动的目的是什么,你忘记了吗?领袖的嘱托你忘记了吗!”
朴姓男人终于态度软了下来,“对不起,我错了!”
身后的人这才上前将何志健扶了起来,“何先生,非常对不起,正男是因为事情有变心里着急才变得鲁莽,请放心,只要你帮助我们完成任务,之前的约定依旧有效!”
何志健捂着脖子,虽然一肚子怒火,却也不敢发作出来,只是苦笑道:“金同志,就算是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商量解决嘛,你看你们这动不动就杀人,得惹出多大的麻烦来?这是在中国,不是在你们朝鲜,死一个人都是大事,懂不懂!”
“非常抱歉!”金姓男人虽然同样脸色青白,但留着偏分头,穿着白衬衫,显得文质彬,看起来态度比朴姓男人要好多了,“接下来我们一切都听从你的安排,请立刻送我们去东阳!”
“成,成,没问题,我就找人安排车子……”何志健话还没有说完,金姓男人已经打断了他,“不必了,就用你的车子,你送我们过去就可以!”
何志健心中就是突地一跳,但面上却不敢显露出来,一面快速盘算着,一面满口答应,爬起来就往外走,却是连地上的尸体都不敢多看一眼。
从别墅出来,却见门外庭院中影影绰绰地站了六七个人,都是与屋里那两个人一起从鸭绿江那边过来的,个个神情彪悍,满身凶厉。
何志健就有些为难,“这么多人一起去,我的车可拉不下,要不然我叫人送辆大面包过来吧。只要车过来了,我还是亲自开车带你们去东阳!”
“不必了,他们我带着就行!”金姓男人突然上前一步,从兜里掏出个长条形的黑色盒子,冲着院子里站着的那帮人一晃,以朝语极快地念了一句什么,那几个彪悍大汉倏地一下,化为数道流光钻进了盒子里。
何志健又是吓了一跳,心说这是什么法术,看起来可比光会动嘴皮子唬人的鲁布衣高端多了,一时间什么小心思都不敢使了,老老实实带着两人上车,驶离别墅。
从别墅出来,上了公路,一路无话,向前行驶了二十多分钟,就看到了出省城地区的公路收费站,大晚上的灯火通明,老远就能瞧见,真真是醒目异常。
晚上车少,也没用排队,车子直接停在了收费窗口下方。
收费员例行公事般说了句欢迎请缴费十元,然后就冲着何志健伸出手。
何志健摇下车窗,将十元钱递上去。
收费员看到何志健的样子,眼神微微一凝,向身前上方扫了一眼,然后若无其事的收费放人。
何志健交了费用,也不敢多停留,继续驱车前行。
可是刚刚收了他过路费的收费站工作人员,目送着他的车消失在黑暗中后,立刻拿桌上的电话。
“何志健刚刚过收费站,错不了,是他!”
收费员打着电话,目光却落到了收费窗口下贴着的一张纸。
那上面的正是何志健的模样和他名下的所有机动车的车牌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