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成长得确实高大威猛。
如果不是因为跟着苏白衣学习数术和科学之道,就连苏白衣自己都会以为这货是个粗人。
因为他长得实在是有些夸张。
将近一米九的身高不说,还全身精肉,当时在包二黑的铁匠铺就试过,一锤子下去,烧红的锤头都给他砸了个变形。
这次之所以将他带在身边,苏白衣也有安全方面的考虑。毕竟这么一条大汉往前一站,即便是山贼也要仔细的考虑一下要不要劫持。
所以牛家村的人看到他之后有些异常的反应也是应该的。
牛家的几个人也是爽快人,等十五将树疙瘩点燃之后,也来到桌子上趴了下来,抱着一大块酱牛肉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熊熊火焰燃烧,房间的温度顿时就上来了。
苏白衣喝了几口酒,身在外地也不敢多喝,便停住了杯子。
倒是牛黄和他侄子初八你一杯我一杯喝的不亦乐乎。
酒到尽兴处,话就多,说话的时候也就口没遮拦。
据说牛家村处在凤阳府,每次朝廷征兵都是首当其冲要贡献人头的地方。村里大大小小连续两拨送人到辽东。
第一次是十几年前,萨尔浒一战全军覆没,牛家村足足六十七条汉子丧生在冰天雪地的北国异乡,至今连尸体都无处寻找。
再后来又送人去了辽东,那是两年前的事情。
现在这些人有的死了,有的还活着,可是也联系不上。
族长为了保存牛氏一族的骨血,这才带着剩余不多的族人躲进深山中来,怕的就是被朝廷再次征兵。
“牛家人高义啊!”苏白衣叹了一口气,竖起了大拇指。
为了保家卫国,儿子孙子送了一波又一波,去了的都没回来,死在异乡他国两个尸骨都无人收拾,这任谁也受不了。
“唉……”对于苏白衣的夸赞,牛黄只是沉沉的叹了一口气,然后狠狠的喝了一口闷酒。
不过酒却只有这一壶,几人最后虽然还未尽兴,苏白衣却是不可能再从系统中购买了。
毕竟这玩意弄一瓶看着还像个样子,弄多了就假了,难保不被别人怀疑。
都喝的晕乎乎却又无人喝醉,却是喝酒的最高境界。
苏白衣也不再隐瞒,遂将来凤阳府的目的给牛黄说了一下。
“实不相瞒,我等这次来凤阳府,其实是想要在这里找一样东西!”苏白衣让刘成将装着石英石的口袋拿上来,倒出来两块冰凉的石块子,道:“就是此物!”
“石头?”
牛家二人愣了一下。
牛初八道:“这山上到处都是,你要它干嘛?”忽然狐疑的伸长了脖子:“这不是玉吧?”
“玉个屁,这就是石头!”牛黄毕竟是族长,相对于牛初八还是有些见识的。他皱了皱眉头,看苏白衣随身带着这么重的东西,也不像是作假,便道:“苏相公要他作甚?”
“我自然有我的用途,我要用这东西加工一样物事!”不能说的太明,说的太明了也解释不了,“需要的数量还相当大,可这东西运去归德府又极其麻烦!”
苏白衣也是叹了一口气。
以现在的条件来说,陆上运输这东西几乎没有任何可能。
水运的话,一时半会也组织不起来。
“这东西到处都是,又不值钱,若是苏相公需要,我倒是能挖出一些给你,这屋前屋后院里到处都是!”牛初八站起来,指了指外面的墙头:“那墙,都是用这东西垒起来的。”
人比人气死人!
在归德府找遍全世界都找不到的东西,在凤阳这个地方竟然随处丢的都是。
“我知道你们不缺这种石头,可是水运麻烦啊。”
苏白衣苦笑。
一直没有说话的牛黄突然开口,道:“若是运到归德府,也不算麻烦!”
“不算麻烦?”符林接过话一愣。
随即高兴起来。
“对,不算麻烦!”牛黄脸黑里透着红,浑浊的眼睛此刻显得很是清澈,“走水路,我们这后面就是女山湖,走水路从女山湖可以直入淮水,由淮水一路东下,进入洪泽之后避开注往长江的主水道,走淮安北上,倒是有一条河道可以进入黄河。”
肯定是有河道进入黄河的。
也可以说,肯定是有河道从黄河出来的,因为黄河夺淮入海,便是从淮安这边多出几股水流,冲进淮河的。
但是下游淤积严重,能不能行船还真不好说。
“我听说淮安以北黄河淤积严重,不知道能不能走船?”苏白衣自然提出疑问。
“大船倒是过不去,不过能走小船!”牛黄深吸一口气,道:“我们牛家村倒是有两艘小船,可以通过那里!”
“呦!”苏白衣肃然起敬:“牛老丈以前还去过淮安?”
“嗯!”牛黄也不多说:“前几年去过!”
苏白衣心情大好,拍了拍身上的粗布衣服站起来,道:“那行,能不能带我去看一下,你们这一带的石头长什么样?”
古代的时候,石英石和普通的石头其实也没啥两样,只是长得白一些而已。
牛黄点点头,几人跟在他身后鱼贯而出。
来到这一片房屋的最前面,一条冰冻的小河拦住了去路。
“山上也有,去山上采石头有些费事,其实这河里就有很多。”牛黄指了指已经冰冻的小河,然后对十五道:“十五,你去家里拿把扬镐来。”
这里说是河流,其实不如说是一条山间小溪更为合适。
刘成力气最大,手拿着扬镐狠狠的在冰面上来几下,竟然没能第一时间打开冰面。又费力的凿了几下之后才弄出个馒头大的窟窿。
从上面往下看,冰冻的厚度足足又一尺来许。
这在淮河以南简直就是不能想象的事情。
然而,在大明朝末年,它发生了。
小冰河带来的冰冻确实让苏白衣感慨一番,其实据他所知,这也不算啥,海南省下了三天三夜的大雪这种滑稽可笑的事情都能发生,凤阳府冻个尺把的冰块算什么。
刘成顺着窟窿狠狠的掏弄了几下,将冰窟窿扩大,下面是一弯浅浅的清水,用扬镐都可以触碰到河底。
虽然光线不是很好,可苏白衣还是看到河堤铺满了白色晶莹的石块。
符林不怕凉,伸出手在河底捞了一块上来,冻得他“次哈”直叫。
“就你傻!”苏白衣笑道:“去家里拿个铁钳子不就解决问题了?”
将在河水里冻得冰冷的石块拿在手中,一行人又回到了牛黄那温暖的小屋里。
苏白衣将石块放在桌子上,上面一簇簇晶莹的块体在火光之下闪烁着冷光。
“就是这东西,没错!”苏白衣道:“可笑咱们背着跑了那么远。回头将布袋里面的都丢了,快离开石门山的时候再重新弄一袋便可以了。”
在弟子们哈哈大笑声中,他的脸色又重新恢复凝重,在火堆旁烤着手沉默了半晌,才抬起头来对牛黄道:“有个营生,就是将这种石头给我送到归德府黄河边,不知道牛老丈可能做?”
牛黄捻了捻胡须,道:“老头子带着村里能动的小家伙,跑一趟归德府倒也不算事。”
“不是一趟!”苏白衣很郑重的道:“若是没有意外,像这种石头,每个月我至少需要两万斤!”
符林做了六个烧造炉,每个炉子每天完成一百斤的量,一个月就是一万八千斤。
这还不算日后扩大生产后的产量。
“每个月都要?”牛黄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找到了一条发财的门路。
“对,每个月都要!”苏白衣从布袋里摸索出二十两银子放在篝火旁边:“这种石头运到归德府,一文钱十斤,这是二十两银子,算是第一次的钱,我先付给你!”
牛初八倒抽一口冷气。
二十两银子啊!
能卖五亩上好的水田了,这么容易就挣到了?
将石头运往归德府,这石头又不值钱。
听他口气说,每个月都要两万斤。一个月二十两,一年就是二百四十两。
我滴哥乖乖,发了啊!
初八赶紧用眼睛示意牛黄,让他尽快答应。
牛黄却将银子给苏白衣推了回去:“苏相公也别先付银子了,好几年没去,也不知道淮安以北的水道通不通,若是通的话,等我们爷几个将石头运到了,你再给也不迟!再说了,苏相公你这价格给的高了,咱们这石头,不值这个价!”
“好了!”苏白衣将下面二十两银子拿走十两,留下十两给牛黄,道:“价格的事情就这么定了,高一点低一点都是无所谓的事情。关键是要保证货物供应通畅!至于银子,先给您老人家一半,剩余的等交货时再给,到时候银货两讫!”
“这倒也是个江湖规矩!”
牛黄也不做作,将银子收了起来,道:“苏相公放心吧,到了归德府后,我去寻您!”
苏白衣留下了一个地址,又道:“有一点我还是要提醒诸位。当今世道不算太平,俗话说财不外露,给归德府送石头这件事,希望诸位务必保密。我这是为几位考虑,反正只要我给银子,肯定有大把的人愿意送货。”
“多谢苏相公提醒!”牛黄脸上充满了自信:“不瞒您说,这河上的买卖小老二早些年也不是没做过,牛家村的爷们也就俺们爷几个,此次背山靠水,一出船十几里路看不到人影。您就在归德府等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