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名画师望着皓月公主快速作画,潘五好奇望过去,便是看到了她的孤单。
潘五有点愣神,他熟悉这种感觉,每一个孤单的人其实都一样,以为世界只有自己,以为只有自己被冷落。
其实,孤单的人那么多,谁不是孤单?谁又不是强加给自己,自己就是孤单一个人的感觉?
在海底一个人的时候,感觉着无边海水的重压,望着身周来去的游鱼,它们也是孤单的,孤单到不能说话,孤单到要强聚到一起,以为着不是孤单。
潘五也失神了。
自从海里再次活过来之后,生命于他就是暂短的,短暂到要压缩睡觉的时间去学习去修炼,更不要说游玩、爱好、和欢乐,自然也就没有时间体会孤单。
孤单是一种感觉,繁忙的忘记掉,便是不再孤单。
可孤单毕竟存在,皓月公主也在孤单,失神的孤单了那么一会儿;潘五被触动到,也是失神的孤单了一会儿。
小院里瞬间安静下来,吴落雨感觉气氛怪异,抬头看潘五。
潘五倒也没看皓月,眼睛略有些失神,说不清在看什么。
吴落雨又去看皓月公主,公主殿下也是在失神,也是没有看谁,明明很平静的表情,偏偏带着落寞之意。
吴落雨低头看自己,又看三名画师,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觉得自己跟这个环境格格不入,好像自己就是多余那一个。她想离开,让出这片安静空间。
可心里不舍,凭什么是我离开?
这样想着,她也失神了。
小院的环境更加诡异,安静的连风都停下。
花忠魂又是最先感觉到不正常。
画师画画时特别专注,也必须专注,这是画师与画匠之间的最大区别。
可是就那么专注的他,硬是被环境左右到,不自禁的看向潘五,然后发了片刻呆,赶忙拽出张画纸,先把这一时候的潘五画出个小样。
寥寥几笔画出那份落寞,又看吴落雨,小丫头一脸的犹豫和不甘。
花忠魂暗叹一声,多拽出张纸又画一张小样。然后专心画公主。
公主发呆的时间并不长,大概有个三五分钟回过神,想起过往种种,就越发不明白现在的自己要做什么,未来能做什么?
潘五还在发呆,现在的脑海里是那条大鳄鱼在闪现。明明没见过它活着时候的模样,明明不知道它是怎么救的自己,可心底深处总有个古怪念头,一定要穿回那身鳞甲!是一定一定要!
皓月公主回过神,见三名画师都在快速作画,就转头去看吴落雨。吴落雨正在犹豫,俩人目光蓦地对倒一起,吴落雨一惊,转身离开。
皓月公主嘴角牵出个若有若无的笑,似有点得意?再看向潘五。
潘五继续发呆,脑中的事情从大鳄鱼换到刘三儿身上,一定要杀了他!
想着杀人,杀气莫名出现,皓月公主一愣,两名长腿妹子护卫也是察觉到,齐齐转头来看。
杀气是个很虚无的东西,谁都看不到,很多人也感觉不到,可偏有很多人以为自己能感觉到,也总是有人真的能感觉到。
花忠魂是其中之一,正专心画着公主,忽然发觉不对,抬眼一望,潘五正是一脸决绝表情的看向自己。
花忠魂吓一跳,这是要杀我么?
跟着再一想就知道不是,如果是杀自己,自己会体会的更加深刻更加直接。
无奈苦笑一下,继续作画。
三名画师都很厉害,每个人都是作画两张,一张是公主,一张是潘五。
花忠魂画的比较快,画画这一行跟炼器一样,要有好工具,要没完没了的画。花忠魂有好工具,更有好油彩,再加上强大本领及自身修行,做起画来甚是轻松。
画画更讲究状态,现在的花忠魂正是状态最佳的时候,一笔一划都是活了一般的好看。
画中魂,无愧于他的名字,画中有魂,又怎么会不好看?
当画完两张画之后,另两位画师还没完工,花忠魂想了想,拿起吴落雨的小样仔细看上一会儿,再铺画纸。
什么是意犹未尽,处在极佳状态中的花忠魂越画越兴奋,很快画好吴落雨的人像,却感觉不能停笔,还不能停笔,一定不能停笔!
随手抓过两张大纸,对齐后用右手一抹中缝,两张纸连到一起,花忠魂继续作画。
方才的皓月公主是孤单的、是落寞的,方才的潘五也是失神的。
花忠魂敢画这样的他们,另两位画师却是要考虑太多事情,潘五是魁首,皓月是公主,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怎么可以失神落寞?
尽管承认方才那一刻的他们有着极佳状态,俩人还是修图了,按照自己的想象稍稍修正一下。
花忠魂也有这种顾虑,不过到底是忠于自心,决定如实画出。可是画师作画,也如剑手出剑一般,越好的作品越是容不得犹豫。
华忠魂犹豫了公主一下,作画的感觉就差上一点,从完美作品变成上佳作品。后来在画潘五的时候找回一些感觉,接着又画吴落雨,没有任何顾虑,只管随意去画,这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荡漾胸间,到了现在,已经是不画不舒服的状态!
至此,再无顾虑,不做任何考虑,两张大纸拼到一起,又拽过两张桌子并起,把茶水等一堆东西随意拂落地面。
他还是有功夫的,杯子茶壶没有碎裂不说,连一滴水都没洒出。
华忠魂进入疯狂状态,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个世界只剩下他和眼前这幅画,连画中的人物就站在身边都是忽略掉。
想要成功么?先学会专注。
在他作画的时候,另两位画师先后完成画作。在等油彩干透的时候,随意地左右看。
发现花忠魂还在画,两个人好奇走过来看。
一看之下便怔住,画魂,真的有画魂。
大纸上是两个人物,在这张尚未完成的画作上,栩栩如生是最低等的评价。
一个是一袭白衣的皓月公主,尽管傲视雄立,尽管劲装在身,可偏偏显得孤单,是很孤单的那种孤单。
另一个是一身红装的潘五,顶着凌云盔静立在另一边。他明明没有看皓月公主,可不知道为什么,在你看到这幅画的时候,一定会认为潘五在看皓月。不但是看到,还在怜惜那一种孤单,是一种同病相怜的怜惜。
明明没有互相看,明明各自静静站立,明明是两个独立人物,可是在这张画里,两个人偏偏有了联系,联系的那么紧密,让整张画活了起来,好像是两个人都在说话,你说我听,我说你听,甚至是他们两个人说给人们听。
当花忠魂终于停笔后,大喊着畅快,仰天发出一声喊,连画具都不要了,也不提酬劳,甩手大步离去。
潘五想追出去,皓月公主却是轻声说站住。
潘五看过去,皓月在看画。
一旁的老画师看看花忠魂的画,再看看自己的画,忽然长叹一声,团了自己两幅画,收起画具要走。
年轻画师有些不舍,他需要钱啊!没有画就是没有了钱。正犹豫中,皓月公主一声轻喊:“暖暖。”
年轻画师面前就忽然出现张一百金币的金票,使得他更不舍毁掉画。
老画师收拾好东西,要走的时候,长腿妹子暖暖又出现在他面前,手指夹着张金票递过来。
老画师不肯收。
暖暖根本不废话,甩手一抖,金票就掉进装画具的包里。
老画师面色变了几变,朝公主道谢,然后离开。
年轻画师也是跟着道谢离开,至于他画的两张画就那样留在桌子上,想怎么处置,是你们的事情。
皓月公主呆呆看着那幅大画,从心底里往外的散发着一种无力,她忽然感觉自己挺可怜的。久久看着,久久不言。
潘五看上一会儿,很有些不明白。你说你画画就画画吧,干嘛把我们两个人画在一起?有心去追花忠魂问个明白,可是去哪找人?
一旁还有三张画,拿起自己那张看,好好一个魁首,硬是没有少年豪气,也没有英武精神,只有一种淡淡的哀,去之不尽。
长叹一声拿住画,再看另两幅。
皓月公主那幅倒是有了英武之气,心说花忠魂啊花忠魂,你也是个拍马屁高手。
又有吴落雨那张,拿起后看,又是不得不暗骂花忠魂一句:老家伙坏心眼,只会画人家落寞的时候!
见他拿起两幅画,皓月公主看他一眼:“放下。”
潘五说:“你有病啊?我的画放什么放?”
皓月说:“我出的钱。”
“我们找的画师!”潘五回头大喊一声:“吴落雨。”
吴落雨应上一声快步出来:“呀,画师呢?”
潘五递过去画:“你的。”
“我的?”吴落雨打开看一眼:“可是还没给钱呢。”
“我给的钱,是我的画。”皓月有些不讲道理。
吴落雨瞪她一眼:“公主就厉害呗?就是不讲道理呗?”
“是啊,怎么地?”
吴落雨哼上一声,看到年轻画师桌子上两幅画:“挺好的。”
潘五拿起自己那幅:“是啊,挺好的。”想了下,问皓月公主:“这张大画怎么算?”
“什么怎么算?”声音依旧很冷。
“上面有我。”
“有你又如何?要撕下来么?”
“可以。”
皓月公主冷哼一声,去看青年画师画的自己,看上两遍,随手一团一握再猛搓几下,碎成漫天纸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