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目光对视了几秒钟,二铺的汉子叼着香烟,对着楚阳的脸上吐了一口,开始盘道了:“几进宫了?”
楚阳仰起头来想了想,彷佛在认真思考的样子,说:“这是第几次了呢?还真TM记不清了。”
心里却想,你小子活腻歪了?敢冲老子脸上吐烟?
楚阳心中不爽,脸上却一丝一毫都没表露出来。
二铺的汉子却白眼一翻,继续问上了:“混市区的?”
“上班的!”
“上班的?”
二铺明显不相信了,瞄了一眼楚阳手上的中华,嘴一咧说道:“上啥班能抽得起中华呀?上班的一进来就能睡头铺啊?扯淡呢?管教是你爹呀?这逼让你给装的,也太清新脱俗了吧?”
“唉卧槽,你还会说成语呢?”楚阳被骂了也不发火,反而乐了:“我特么还以为你没上过学呢。”
“能唠不?”二铺一瞪眼,火气明显被勾起来了。
“我跟你唠了吗?”楚阳冷笑道:“你TM要是上过学,就应该懂礼貌对不对?你平时抽烟就直接往别人脸上喷啊?你爹死的早还是咋回事,没人教过你呀?”
“行,你有种啊……”二铺一呲牙,“知道么,上个睡头铺的比你还有种呢,没事儿,我让你先装两天逼,咱俩慢慢再盘道!”二铺撂下句狠话,双手一撑铺板就下地了,下面一排人,齐刷刷的给他让开一条路。
看守所有个不成文的规矩,狱警把谁安排到了头铺,那么这个人肯定是有一些背景的,起码得能镇得住监仓里的这群祸害才行。
要不然,这个头铺一准儿睡不安稳,说不定哪天就被监仓里的人找茬给干了。
狱警安排谁睡了头铺,这个铺位守不守得住,那就得凭自己的本事了。
很明显,原来的头铺变成了二铺,这小子现在打算找茬了。
楚阳盘着腿坐在铺上一动没动,仔细打量着下面站着的一群人。
十几个人,明显分成了两派,这个二铺一下地,就有七八个人忙前忙后的给他挤牙膏打洗脸水的献殷勤,不过还有意无意的往楚阳的身上扫。
楚阳仔细一看,这七八个人里面,就有三铺的瘦子,四铺的大汗脚,甚至五铺那个带脚镣的也在里边儿。
这几个人,都是操着一口外地的口音。
而另外一拨人,却全都是睡在床尾的,总数也有八九个人,领头的看年纪得有五十开外了,头发稀稀疏疏的有些斑白,而鬓角却已经全白了,特别是脸上有两块青紫,明显是前几天被人给揍了。
楚阳正盯着这两拨人看呢,那个白鬓角的也转过脸来,冲楚阳点头笑了笑。
楚阳盘着腿叼着烟,面无表情的盯着他,那人笑了好半天也不见楚阳有什么回应,便又讪讪的将头转回去了。
得,热脸贴了个冷屁股!
其他几个和白鬓角站在一起的人,此时也是一阵摇头叹气,嘴里嘀嘀咕咕的,悄悄议论起来了。
楚阳仔细听着,这几个人,竟然都是临海本地的口音!
“呦呵!”
楚阳暗暗皱眉了,他终于看出来一点苗头了,心想不对呀,什么情况啊这是?
临海的一看,竟然外地人把本地人给欺负了吗?
这事儿要是说出去了,别人听了,都特么觉得新鲜吧?
小时候,课本上不就有过那么一句话么,叫做华夏大地,幅员辽阔地大物博……
这其中的一句幅员辽阔,其实就包含了太多的信息。
北方人,虽然口音也驳杂,但是一般还都接近普通话,起码北四省到中原一带,大家彼此交流还不会存在太多的障碍。
可是,一旦过了黄河就不一样了,每个省份的口音都不同,甚至一个省份的每个城市,口音也不一样。彼此相要听懂对方的话,就跟新学了一门外语似的,基本得靠猜!
说得再近一点,就比如临海,南城区和北城区的口音,仔细一听,其实也是不一样的。
在南城出生长大的人,以后去了北城区,一张嘴别人就知道你是南城的人,因为这人带着南城区的口音,想冒充都冒充不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临海一闹腾起来,就会分出东西南北四个城区的势力来,因为彼此的口音都有差异,想要互相拧成一股绳一致对外,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当然喽,楚阳并不是排外的人,他只是觉得挺好奇的,怎么一个监仓里,外地人就能把本地人给压制住呢?难道临海本地没能人了吗?
楚阳心中正琢磨这件事呢,这个时候,昨天晚上被挤到地上睡觉的那个小年轻,却发出一声哀嚎,此时他正蹲在厕所上撒尿呢,二铺走过去就是一脚,踹完之后直接就开骂了:“草,娘们啊?你看看哪个大老爷们是蹲着尿尿的?一看你就来气!”
那小青年被踹的一个趔趄,尿了一半强行给憋回去了,一边站起来提裤子,一边脸上憋的通红,说道:“站着尿尿溅的满地都是,到时候还不是得我刷吗!”
“草,你不刷还想让我刷呀?”二铺脸一沉,对着小青年的屁股蛋子又踹了一脚,直接将他给踹出来了,然后大刺刺往厕所台子上面一站,‘哗哗哗’的就尿上了。
小年轻憋的脸红脖子粗的,也不敢反抗,一脸忿忿的站到临海本地那个人堆里去了。
三铺的瘦子‘呦呵’的一声,用普通话喊道:“九哥,这小子好像还不服!”
二铺仰着脖子垂拉个脸,说道:“不服还能咋地?别的监仓我管不了,这个监仓里爱TM谁谁,不服我就弄死他!”二铺说完,将头转过来瞪了楚阳一眼,这挑衅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呵!”楚阳却轻笑一声,他发现这个二铺似乎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远了。
眼见着楚阳没搭理自己,二铺撒完尿一阵哆嗦,便开始刷牙洗脸了。
吃过了清汤清水的早饭,时间到了上午的九点半,这是例行放风的时间。
每个监仓的外面,都有一块独立的放风场,面积十几平方米,俗称鸽子了。临海本地和外地的两拨人明显分成了两派,各自占据了鸽子笼的一角儿互不干涉,而楚阳独自一个人占了靠近监仓的一角闷着头抽烟。
那个五十多岁花白了鬓角的人,此时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蹲下身子冲楚阳神秘笑,低声说道:“堂堂的南霸天,还能被外地的几个兔崽子欺负住?”
楚阳眉毛一挑,讶道:“你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