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清楚了前因后果之后,我就觉得自己真的很可笑,我明明是忠于北境的,却被北境的人五花大绑送去南境,而这一切,只是因为南境内部闹矛盾……哈哈,这……这都是什么啊,这都是什么啊!我为什么要像傻瓜一样被各方势力玩弄?我真的很愤怒,所以,我答应了,答应为南境而战,为了表忠诚,我亲手把我所有被俘虏的手下都杀了。”青骑士中传出的声音暴戾而神经质。
青木悠漠然道:“你还隐瞒了些什么,在我的记忆里,你一直是一个很聪明很理智的人,就算你对我青家做的事感到气愤,但你也不会为了一时之气就当真背叛北境才对,那么,你是为了什么?是什么值得你背叛你的国家?到了你这个年纪,对酒色财气这种东西应该都已经看得很淡了吧,你,是为了权力吗?”
“权力?哼,虽然权力是一个很有用的东西,但不值得我豁出一切。我这辈子大半的时间都埋头研究古代科技,古代科技就是我的一切,我想得到的东西,你可能已经知道了——这个节骨眼上,我哥哥或者是愚者应该已经向您坦白那个秘密地下遗迹的事情了吧?”梅德兰若斯问道。
青木悠点点头,表示他知道那个极密地下遗迹的事情。
“哼,我就知道,我那老实的哥哥和愚者一定藏不住这个秘密……南境许诺我,只要杀了你,破了吉尔达之盾,我就可以堂堂正正地独占那个秘密,再也不用仰人鼻息,遮遮掩掩地进行研究,这个遗迹,将只属于我一个人,有了它,我说不定能够追溯到人类的起源,成为新人类学的最初传教者,我甚至,甚至有可能重现远古的那些拥有通天之能的‘祖’!”梅德兰若斯的声音中按捺不住一种近乎疯狂的渴望。
梅德兰伊斯怒吼道:“混账!那不过是一个遗迹,你背叛北境就是为了这么个东西吗?你太糊涂了!那个东西,就算你一个人独占了又有什么用?”
梅德兰若斯的声音变得冰冷而愤怒:“哥哥,你知道什么!这个遗迹,凝聚了我们数代先辈们一生的心血,先辈冒着和青家翻脸的风险偷偷占有了它,小心翼翼隐藏了上百年,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有一天能够依靠这个遗迹的力量凌驾于世间所有的家族、势力、国家之上,而你,却主动把遗迹拱手相让,你根本不懂它真正的价值,也不明白先祖们的一番苦心,你才是糊涂!既然你和愚者不明白它的价值,那,这个遗迹就归我了!”
青木悠带着些忧伤的表情看着眼前高耸着的青骑士,青木悠拥有恒久的记忆,他还清楚地记得,兰若斯从小就很不合群。和他开朗外向的哥哥截然相反,他的性格内向阴郁,所有接近他的人都会碰壁,所以渐渐的,他的身旁冷清了起来,除了他的哥哥以外,没有人愿意接近他,而他似乎也喜欢一个人待着。
少年时的兰若斯经常一个人坐在阴凉的大树下,碧绿的草坪上,静静地看书,后来他长大了,加入了天书研,开始埋头研究古代科技,足不出户,很多人称他为科研疯子,而他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因为,他从来没有试图去理解他人,因而,也不被他人所理解。
“你真是一个怪人啊,为了一个执念,就要舍弃其他的一切,一条路走到黑吗……”青木悠喃喃道,若有所思。
“我说了,古代科技是我的一切,别的,都对我来说都不重要,包括这个北境,包括我的亲人,包括我的生命,所以,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得到那个古代遗迹。”梅德兰若斯说道。
“天还没黑,别做白日梦啊,”青木悠冷冷地说道,“你能赢我吗?就算你的青骑士有第二原炉,但是你的刀、爪、盾都被我破坏了,整个机体也伤痕累累,你拿什么和我斗?”
青木悠笑了起来,眼神中却殊无笑意:“这场战争,终究是我赢了,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能杀我的人!你若现在放弃抵抗,我可以饶你一命。”
这时,吉尔达之盾城内,一个纤瘦的身影忽然飞掠上吉尔达之盾城楼。
事出突然,那个身影速度又快,就连金狮子奥菲罗斯都没有反应过来,没能阻止那个身影,那个身影足尖一点,越过城楼,飞向了青木悠所在的南北对峙的战场。
奥菲罗斯冲着那人的背影大吼道:“喂,你要干什么,最高之作说了不能出城!”
然后,奥菲罗斯察觉到了情形有些古怪。
那个身影飘然落地,他用很冷清的声音说道:“能杀老师的人,当然只有老师你自己了。”
青木悠一脸愕然地转过身:“你……”
跳下城楼的那人,肤白如玉,长相俊美至极,腰间插着一支青玉尺,但他的样子有些狼狈,衣服扯破了好几处,身上血痕累累。
这人,正是青木悠的徒弟,时礼。
青木悠听见时礼的声音起初很是疑惑,当他转过身,他瞳孔骤缩,脸色变得极为苍白,就像一张白纸,他隐约明白了,时礼想要做什么。
时礼的手中拿着一支红烛,鲜艳如血,他的手沾满了红色的液体,是血。
“你,怎么会拿着那支蜡烛,快还给我!”青木悠忽然失去了方寸,他的声音有些愤怒,有些焦急,甚至有一丝颤抖。
时礼微微一笑:“老师,你果然很在意这支蜡烛啊,我还记得呢,有一次我碰了一下这支蜡烛,你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很少见地动了真火,冲我怒吼道‘如果把火碰熄了怎么办’,当时我就觉得很奇怪了,我完全不能理解你为什么为一支蜡烛发这么大的脾气。”
“所以我开始观察这支蜡烛,我发现,不论何时,这支蜡烛都是亮的,而且……不论过去多长时间,它都不会减短,更加让我在意的是,你每天都会亲自擦拭这支蜡烛,还经常对着它自言自语……真的,真的是很奇怪啊。”
时礼的笑容渐渐隐去:“我不知道这支蜡烛究竟有什么秘密,也并不想知道,但是,我知道,这是你唯一的弱点,这就够了,你走之前,在凄草馆布下重兵更加让我确信了这一点。”
“你难道……”
“是,我把他们全杀了,然后,拿到了这支蜡烛,”时礼用沾满鲜血的手轻抚着这支红烛,像在抚摸情人的皮肤,“现在,你是不是应该听我的话呢?老师。”
青木悠的身体微微颤抖着说道:“你是为了报复我吗?”
“为了报复你?为什么,你可是我敬爱的老师啊,我为什么要报复你呢?”时礼侧着头问道,冰冷的脸上露出了一抹邪异的笑容。
“多年前,我阻止了你的自杀,让你在人间受尽煎熬,我知道,你是恨我的。”青木悠努力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不错,我是恨你,但是,亲爱的老师,我并不是为了报复你而这么做的,请原谅我,我只是为了活下去,像个正常人一样,好好地活下去,如果不能正常地活着,我还不如死了。”时礼正色说道。
“我说过,你的病,失感症,是没法治的,因为,你不可能再活一次,同样,肉体的失感症所引发的精神上的痛苦和边缘性人格障碍也没办法治好,因为肉体和精神是密不可分的。”青木悠低下头说道,青木悠是一个无艺不精的全才,他在医术上的造诣,当属北境最高,既然他如此坚定地说了,那就没有错。
“谁规定,人不能再活一次?”时礼轻声说道。
青木悠的眼睛睁大了:再活一次?怎么可能?不,不对,这是……可能的,我自己不就获得了第二次生命、第二具身体吗?可是……可是……那并不是人类能做到的事情啊,这种人无法做到的事,世人一般称之为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