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悠捋起右手的袖子,执着一支狼毫小楷笔,略沾了沾墨,笔尖落在青檀做的信纸上。
青木悠运笔如飞,清秀的小楷如涓涓细流般在笔下流出,他写字毫无犹豫,一气呵成,不多时,他就写好了三张信纸,然后青木悠又在三个信封上写好信地址和收信人。
只见,信封上依次写着:
天魔道叶
雾华宫海
潮音殿晴
青木悠侧头审视了一下这三张信纸和三个信封,满意地点点头,把三张信纸分别塞进三个信封。
书桌油灯上架着一只金属小碗,碗里盛着融化的红色火漆,青木悠用银匙舀了一些火漆倒在信封口上,然后把自己的印章压上去,拿开印章,一个清晰的“悠”字印在了火漆上,他依次封好了其余两个信封。
“黑土。”青木悠唤了一声。
“根”的首领黑土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书房里,单膝跪下道:“属下在。”
青木悠手指了一指书桌说道:“这些信,你用速度最快的银头枭寄去指定的地方,信枭要选最可靠的,这是关系到北境存亡的信件,不可出任何差错。”
“属下遵命。”
青木悠转过身,微微苦笑,曾几何时,自己居然沦落到要靠这么几张纸片来做保险了,奇怪的是,明明想象不出有什么能够威胁到自己,但是,这心头跳动不止的不安感,究竟是什么呢……这就是所谓的知天命吗?
这三天,蓝若在一刻不停地策马狂奔,马累得跑不动了就换一匹,临走前蓝草随手给他的盘缠,既不是金币也不是银币,而是几颗品质极好魔晶,蓝若随便兑了几千金币,就足够买十几匹好马了。
这三天,南境联军又破数城,离吉尔达之盾越来越近。
这三天,兽人国芬里厄缓慢行军,观察形势。
这三天,青木悠的三封信依次送到了收信人那里。
第一个收到信的,是岛国日起,水无月家。
潮音殿内,一个清丽脱俗的白衣女子正端坐着修炼,忽然,她睁开眼,一个女侍从走进殿内,垂首奉上一封书信:“雨子小姐,刚刚收到来自北境的银头枭传书,是寄给大家主大人的。”
那女子站起身,接过那封信,喃喃道:“北境寄给师傅的信……难不成是……”
她翻过信,看见了火漆上那个“悠”字,脸色骤然一变,语速很快地说道:“快为我更衣,我要上天水宫拜见师傅!”
傍晚,一场迟雨轻飘飘地下着,地有些潮湿,天色很昏暗,如出水芙蓉般的美丽女子撑着一把酒红色的油纸伞,踩着高高的木屐,步伐婉约地走在青石板铺就的石阶上,这条石阶遥遥通向樱雨山高处。
女子乌黑的秀发挽着流云髻,步伐轻盈,她身上穿薄如蝉翼的清心之衣,腰系白绫,外面罩着白色纹付羽织,羽织上绣有苏芳色的红樱,这羽织表明了她的身份——她是日起御三家之一,樱宫家的现任家主樱宫雨子。
樱宫雨子穿过沿着青石板道矗立的百座朱红鸟居,看见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流横在面前。
溪流旁盖了一座古香古色的亭子,溪流上横架着一座漆了清漆的木桥,五千多株怒放的山樱簇拥着小溪。
很多百龄古樱密密的樱枝甚至伸到溪上,巨大的樱花树冠有呈现出各种颜色,白,粉,紫,层层片片,遮天盖地,如云似海,有一种震慑人心的空灵之美。
无数心形缺刻状的樱花花瓣在微凉的风吹拂下,落雨般飘到溪面上,随水逐流,有些忧伤淡雅,这条小溪也因此得名为花溪。
蒙蒙的细雨中,两个中年人伞也不撑,面对面坐在溪边的草地上,一个长发披肩,一个短发虬髯。
一旁架着着几根被从正中劈开,做成水渠状的竹子,一根竹渠被架高,斜斜地向下摆放,数根竹渠首尾相连,做成一条由高至低的通道。
一个身穿花衣的黑发少年从一个竹筒里取出一卷已经煮熟的卷白玉色冷面放在竹渠的最高端,然后轻轻挥手,花溪里清澈的溪水仿佛受到召唤般飞到空中,缓缓注入到竹渠的最高端,竹渠里的冷面沿着竹渠顺溪水而下。
冷面流过两个中年人身边时,两个中年人之间平和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凝重下来,天上缓缓飘落的樱花仿佛静止在了空中,在那个瞬间,两个人的肩头都是微微一颤,他们同时动了。
只听“唰”的一声,长发的中年人手中的筷子宛如惊雷一般伸出,精准地夹住所有冷面,他轻巧地一挑腕,冷面像一条倒卷的白瀑布,一根不剩地落入他手中端着的白瓷碗里。
短发中年人虽然和长发中年人同时动手,但是他的手只伸到半空中,就看见冷面落入长发中年人的碗中,整个人一下子泄气了。
“晴,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啊,这都第四轮了,我还是一根面都没夹到,你倒是大快朵颐了,我可还饥肠辘辘呢!唉……说起来,我真不该提议和你这种居合术高手比夹面的,简直就是作死啊!”短发中年人挠着头气恼道。
长发中年人只是笑而不语,用指尖从面前的木匣子里捻起深红的辣椒,褐色的花椒,白色的海盐,绿色的葱花,黄色的姜末,黑色的鱼子加入了白瓷碗里,接着又从冰盘上捏起几片粉色的鱼片加进碗里,最后从瓷瓶里倒入一些酱油,用筷子搅拌均匀。
长发中年人“嗞溜溜”地把面吸入口中,露出了心满意足的表情。
这两个中年人都穿着黑色纹付羽织,短发中年人身上绣着紫色的雷纹,他是御三家之一,鸣神家的本代家主,鸣神道雪。
长发中年人身上绣着青色的新月,他是御三家之一,水无月家的本代家主,统帅日起御三家的大家长,水无月晴,他同时也是日起惟一一个律者。
“师傅,道雪叔叔,你们真是有雅兴啊,居然还玩流水素面。”雨子走上前笑着说道。
“哼,不玩了不玩了,不好玩,饿死我了。”鸣神道雪放下筷子,一甩头,虬髯一摆,似乎很不高兴,随手抓起一颗软糯的栗子扔进嘴里垫垫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