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刀,蓝若似乎在哪里见到过,但他一时想不起来。
“这不就是蓝鲤的刀呗,这刀还是他在海外的一个大陆上得到,给他刀的那个女人,啧啧,真的是强得一逼啊!”识海里,提尔锋随口道。
蓝若一惊,然后他忽然想起来了,他在蓝家书斋看到的那幅蓝鲤绘像上,蓝鲤手中拿的那把有着绝美弧度的刀,正和眼前这一把刀一模一样。
但更让蓝若吃惊的是,提尔锋居然知道这把刀是蓝鲤的,蓝若在心中问道:“你怎么知道这是蓝鲤的刀?你怎么知道蓝鲤是从海外得到这把刀的?”
提尔锋忽然不言了,似乎知道自己不小心说了不该说的话,蓝若怔在那里,思忖了片刻。
“提尔锋,你曾和我说,你自己也不清楚你是何时、怎样、为什么诞生的,你也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东西,你一直在骗我是不是?其实,你是知道的。”蓝若寒冷的声音忽然在识海里震响,把正在打呵欠的造书天吓得浑身一颤。
这是蓝若自从寒山脱险以后,第一次对提尔锋直呼其名,之前他一直都称呼他为“老锋”的。
提尔锋也不知道有没有察觉到蓝若的语气变化,他沉默片刻,呵呵一笑道:“为什么我就要对你说真话?你以为你是谁?你真以为我们是朋友吗?”
蓝若被提尔锋这话堵得胸口都有些发闷,蓝若的声音愈发冰冷:“好……我说不过你,你帮我,救我,鼓励我,都只是为了这具身体对吧,一直以来,都是我一厢情愿了,我真的不该把你当成朋友来对待的。”
提尔锋听了只是轻轻哼了一声,什么也不说。
蓝若继续说道:“你认识蓝鲤的刀,说明你根本不是什么蓝家狂血,更不是什么我内心深处的自我,你……你是一个寄生在人类身上,跨越了千年以上的存在,你的上一任寄主……就是蓝鲤!我说的,对吗?”
“呵呵呵,我说对,你就信了吗?我说不对,你就真不信吗?”提尔锋嘲讽地道。
提尔锋接着说:“另外,你别把我说得那么恶心,寄生,那是一味索取,我这叫共生,是各取所需,我给你和蓝鲤提供力量,你们的身体成熟了,就交给我作为代价,这是等价交换,懂吗?”
“等价交换原则……?为了得到任何东西都必须要付出同等的代价……吗?”蓝若若有所思地喃喃。
“说到底,我们俩都拥有对方想要的东西,我们都是生意人罢了,我们的这笔生意是互惠共利,两厢情愿的,有什么不好?”
“呵呵……生意人,这个比喻还真是恰当。”蓝若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无力。
“那么,”蓝若忽然问道,“蓝鲤的死和你有关系吗?”
“要说有,恐怕还真有,但是那可不是我下的手,我可是很爱惜他的身体的,他被人杀了,我也感觉很愤怒,就像到手的鸭子飞了一样,不过,这事情可不能讲太清楚,讲得太清楚了,对任何人都不好。”提尔锋的声音有些诡异。
“提尔锋,你为什么要骗我呢?你不会是想说为了我好吧?”蓝若有些疲惫地问。
“当然不是,”提尔锋冷冷一笑,“只是不想对你说真话而已,我的事情,为什么必须要让你知道?”
蓝若的表情渐渐变得漠然:“啊……这样……”
蓝若不想再理会提尔锋了,他有些心灰意冷。
蓝若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寒山夜逃时,提尔锋是他唯一的伙伴,唯一的依靠,蓝若一个人在黑暗的森林里孤独奔跑时,只有提尔锋陪伴着他。
如果不是提尔锋帮他换血,如果不是提尔锋借给他黑灵,如果不是提尔锋给了他黑之眼,他早就死了。
当蓝若听见提尔锋说“你看不到出路,那就让我成为你的眼睛,帮你找出一条出路来”时,蓝若真的很开心,他以为,提尔锋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伙伴,但是,那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这种事,蓝若本应释然,毕竟,他和提尔锋之间的关系注定是水火不容的,提尔锋说互相利用,事实上的确是这样。
那么,提尔锋欺骗蓝若也无可厚非,蓝若明白这个道理,但是,提尔锋的欺瞒依然让他的心很疼。
蓝若曾以为,义父阿修罗是他在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唯有阿修罗是不可能欺骗他的,结果呢,也许阿修罗正是这世界上骗了他最多的人,蓝若现在已经完全不懂他的义父在想什么了。
蓝若也曾以为,提尔锋是不会骗他的,因为虽然提尔锋总是叫嚣着要夺取他的身体,实际上却一直在帮助他,他们俩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算世界都站在他的对立面,提尔锋也一定会站在他的一边。
但是共存亡就代表要坦诚相对吗?提尔锋在一开始,就已经欺骗了他!
蓝若忽然觉得好心累,仿佛,这世间,竟没有一个可以相信的人。
他觉得有些孤独。
蓝若摇了摇头,想把这些想法都甩出脑海,他忽然蹙起了眉。
这把刀是蓝鲤的刀……
纵横无数沙场,不曾败于一人……
蓝若的心头隐隐掠过了什么东西,那是一种不自然的矛盾感。
正当蓝若想继续深究这种矛盾感时,一旁的蓝凌忍不住问道:“你刚刚发呆时看见什么了?”
就这么一打断,蓝若的那个念头宛如流萤般忽逝了,他看向蓝凌,说道:“我看见了残阳如血,刀剑林立,一人独立于高丘之上。”
蓝凌肃然说:“你,应该已经是被这把刀选中了,你应该是能读懂这把刀的刀意的,这把刀……比较特殊,读懂它的刀意也许要很久。”
蓝若掂着手中的刀,刀语在心头流淌,诉说着这把刀的点点滴滴,此时此刻,蓝若终于真正相信了,刀剑,真的是可以说话的!
这把银刀,其名为:弧光雪麟。
“很久?我想,应该不用,”蓝若轻声说,“它的刀意,不是写得明明白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