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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二十一章 孤勇陆

    沈放抖擞精神,自克服经络之困,内外兼修之后,他的武功也是突飞猛进。而一路行来,恰是眼前这个对手最是旗鼓相当。两人相识已超一年,也曾相遇几次,始终未曾交手。

    栾星回天赋之高,也是罕见。加之心性隐忍,出手之诡异,更在云锦书之上。见自己剑法变化不如沈放,立刻变了策略,以内力修为强压,再以临敌的变化诱敌。

    所谓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两人交手,比剑法、比心智,精细入微,逐渐将自己的生平所学都展露出来,越打越是得心应手,妙招叠出。

    酣畅淋漓之余,两人剑法越来越快,更是越来越险。招式精妙自不必说,两人相互诱招、破招、抢势、争风,诡异百出。武功稍差的小辈,已是目不暇接。甚或七八招后,才想起前面有一招何等精妙。

    栾星回也是惊讶,他自己虽入中原不久。但练武二十余年,不住寻武功高过自己的师兄、外人过招。一路磨砺,比自己弱的对手,几乎从来不打。而且每逢比斗,必是倾尽全力,失手受伤,那是家常便饭。若说对敌之变化,心性,自信同辈之中,罕有匹敌。谁知眼前这个沈放,打起架来,比自己还要狡猾。

    两人其实心性有共通之处,都是坚韧,好胜,聪明机变。若不是眼下打的不可开交,实在无心他顾,怕两人已要生出惺惺相惜之感。

    沈放所使,仍是自创的古剑法。如今这套剑法,连名字也没有,只是初具雏形,但已是不可小视。今日打的兴发,更是妙招不断,层出不穷,渐渐又开始占据上风。

    华山派阵中,风危楼与余明阳之间,坐着另一位华山派长老,截云神剑伍元召。岳长青正是他的弟子,也不回身,道:“你们看清楚了,运剑之道,一坚三软,脚底要坚,腰身要软,肩膀要软,手腕要软。这两人已深得其中三味,你等要好生观摩研习。”

    南海琼州南宫家,也是剑法扬名江湖,族老南宫志诚道:“这便是古剑法厉害之处,无招胜有招,随机应变,变化无穷。这小子闹不好还真能打赢。”

    南宫志山摇头道:“那小子古剑法已出,想是压箱底的东西。昆仑派‘玉京长生剑法’可是还未见。”

    南宫志烈道:“这不就使出来了。”

    场上栾星回终于使出“玉京长生剑法”,但随即一幕,却是叫人目瞪口呆。

    栾星回镇派剑法一出,竟是更落下风。

    众人只见这昆仑派镇山绝学辛辣诡异,招招奇思妙想,精妙之极。但不知怎地,这变幻莫测的剑法到了沈放面前,竟是破绽百出。沈放往往待栾星回剑招方出,已经寻到破绽所在,半途截击,或是直奔要害疏缺。栾星回接连七八招,竟是没一招能够使全。

    花沐容也是惊讶,道:“这小子有些本事啊!”

    花轻语可是乐意看到小姨更弦易辙,道:“岂止是有些。虽然比不过我,却也马马虎虎。”

    柴霏雪和云锦书两人目光一瞬不瞬,盯着两人相斗。

    萧平安也觉震惊,原来沈放与欧阳宗言相斗,根本还未展露本事。他如今内力日强,剑法倒是用的越来越少。

    少林和恒山派阵中,德秀和慕小倩更是瞪大了眼睛。

    昆仑派阵中,六老三绝,除了台上的邱步云,其余八老,一个不少,正好坐满前排。

    起死回生卞思梁道:“咄咄怪事,这小子怎地对本门剑法了如指掌!”

    苦竹散人丁伯舆道:“是啊,绝非临敌应变,而是真的熟知这套剑法。”

    鬼见愁倪承渊道:“这小子师承何人?燕长安?”

    米元泰道:“师弟你到的晚,此人乃是不厌山庄顾敬亭的徒弟。”

    倪承渊道:“那个什么都懂一点的顾敬亭?他如何知晓我派剑法?”

    何济升缓缓摇头,道:“不是他,我想起来了,定是寄幽怀!”先前他存了私心,遇到寄幽怀一事,并未对旁人说,但此际再不讲,日后只怕不好交待。

    其余几人都是吓了一跳,道:“什么?乾坤一圣,万剑归宗?”

    何济升面露忧色,道:“诸位有所不知,我和师弟在许州城本想寻这几个小辈晦气,抓那萧平安。谁知恰好遇到寄幽怀!”

    丁伯舆道:“他何等身份,难道会与你们为难?”

    何济升道:“自不可能,只是他兴之所至,叫我演习了一下本门剑法。”

    若是旁人有此要求,昆仑派怕要当众翻脸。但说话的人是寄幽怀,人人都觉理所当然,三绝之一的书香满园虞子墨一直懒洋洋看着台上两人比武,此际也来了兴趣,道:“他如何评价我派剑法?”

    寄幽怀想看本门剑法,自是无需遮掩。而且人家前辈高人,看了也不会白看,岂能没有说法。

    何济升道:“万剑归宗果然名不虚传,他三招两式,便看出本门剑法精要所在。三言两语之下,更是逼的我潜力尽出。说来不怕诸位嘲笑,那日演剑,乃我这十年之极限。我是获益匪浅。”

    其余几人都有羡慕之意,楚卿文道:“他还说了什么?”

    何济升道:“我被他逼到极致,已露剑意瓶颈,乃是我突破不得之处,剑法也未演完。他未置可否,只是给我画了一个圆。”

    六人除了米元泰,齐齐扭头,看着何济升,道:“如何画的?”

    何济升伸出手来,虚画一圆。这些时日,他朝思暮想,脑袋里都是这个圆圈,但浑然不可解,全然不知前辈高人究竟何意。

    这个圆圈,本来就是沈放随手一画,哪里有什么玄机。众人自是看不明白,但都是惋惜,只觉何济升和米元泰两人错过了莫大机遇。你此际随手一划,谁人看的明白。前辈画圆,轻重缓急,何处转折,如何停顿,必有玄妙之理。当日我若在,说不定就看出端倪。能得剑圣指点,说不定就是豁然开朗,武功大进一步。

    廖显扬道:“这便说的通了,寄幽怀指点三招,也难怪你败下阵来。”

    米元泰呵呵一笑,道:“是啊,是啊。”先前还觉败给纯阳有些丢人,现在话说开,反是不觉了,输给寄幽怀有什么丢人。

    何济升道:“这沈放在燕京住了许久,听说平日就跟着寄幽怀练武。”他话里意思不言而喻,寄幽怀与沈放已有师徒之实,教他两招武功,就算是针对他昆仑派,可也不算坏了武林规矩。

    丁伯舆道:“但这小子也着实不可轻视,能使古剑法,必是聪明绝顶之人。本门这套剑法脱胎于古法,他深谙古剑机要,克制本门剑法,更是容易。”

    众人都是点头,道:“难怪,难怪。”

    卞思梁道:“如此星回情况可是不妙。”

    廖显扬微微一笑,道:“这个师侄早有预料!”

    场上栾星回不住后退,似是剑法被人克制,处处掣肘,身不由己。眼见已到擂台边缘,沈放一剑刺出。栾星回侧身闪过,忽然反攻,手中剑一晃,忽然一分为三,剑到中途,已经裂为六道,到了沈放面前,却是九剑其至,如孔雀开屏一般。而且九道剑光,道道皆是实招。

    这一招之狠辣,叫对面众人都是骇了一跳,齐齐后仰,似是剑光对着自己所发。

    沈放也是大出意料,昆仑派最强的剑法便是“玉京长生剑法”。但眼前这一招之凶辣,还要更胜一筹。急切间脚下一蹬,缩身一跳。只觉面上微寒,长剑掠过,已将他鬓间一缕发丝削断。

    栾星回并不追击,道:“天道好轮回,这一路剑法蒙君所赐,今日还施彼身。”

    沈放皱眉道:“燕京古墓那本书?”

    栾星回道:“不错,你机关算尽,不过得了个空盒子。我却拿到这本‘分光掠影,七字真诀,星沉地动剑法’。今日你败在此剑之下,正是天命使然!”此人也是狡猾,不选择乘胜追击,反是要借机动摇沈放信心。

    沈放笑道:“‘星沉地动剑法’?你莫非自己名字也忘了?如此凶兆的剑法也拿出来用。”

    栾星回微微一怔,他拿到剑法秘籍,一观之下,丝毫不在本门“玉京长生剑法”之下,狠辣尤有过之。欣喜之下,只觉剑法中也带个“星”字,正是天命所归。此际沈放一提,却叫他如同吃了个苍蝇。面色一沉,知道斗口不是对手,归元剑横扫,又是一招“落月坠天”。

    沈放先前,仗着他的古剑法天然克制“玉京长生剑法”,又见过何济升详细演练,知己知彼,大占便宜。此际栾星回凶剑一发,与他蓬勃真气交相呼应,登时压力倍增。

    宋源宝看出不妙,急道:“二哥他为什么不使意剑。”

    萧平安沉声道:“或许是时机未到。”

    萧登楼沉声道:“你这兄弟还未尽全力,我瞧他是在有意拖延时间。”

    陆秉轩道:“我也有同感,他此际取了守势,应对也是得当。那栾星回想速战速决,招招不留余地。但他毕竟也只是初入斗力境中段,真气并不充裕。一旦真气耗尽,局势就要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