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平安更是惊讶,沈放一剑在手,武功暴涨,连他也看不懂了,设身处地,便是自己,面对如此快剑,怕也要手忙脚乱。
仅仅两招,欧阳宗言心下已经生怯,但如今箭在弦上,由不得他犹豫。一咬牙,催动手中长剑,将本门“笑傲沧海剑法”的精髓逼出,剑光如雨,一团银光包裹,闪转腾挪,围着沈放绕圈。他知道剑法定是不及沈放,当下发挥自己轻功所长,绕身游击。
沈放见他剑法颇有沧桑之意,也是极高明的一套剑法,也不急着进攻,使开“格剑式”。
两人之间如同雨打芭蕉,又似乱拨琵琶,“叮叮当当”之声连绵不绝,声音清脆,如同奏乐一般。
不管欧阳宗言剑法如何之快,每一剑刺出,沈放必有一剑迎上,一剑不落。
欧阳宗言越斗越是心惊,对方剑上如有磁力,将自己每一剑都吸引过去,竟是没有一剑落空。不管自己剑指何处,沈放的剑必定在那里等着。
十余招过后,欧阳宗言才及抽身退了一步。长剑相交之声忽止,只见沈放长剑之上,剑刃处不过几处小小缺口。
欧阳宗言与沈放对剑愈四十,手中更是一把“落瀑”宝剑,寻常长剑硬架硬格,剑刃早卷。沈放手中显是一把寻常青钢剑,但此际不过寥寥几个缺口,显是每一次碰击,都是沈放占据主动,略一偏刃,以剑身将力道卸去。沈放剑法比自己快了何止五成。
沈放也觉畅快,自得道济大师点明古剑奥义,卧薪尝胆,蛰伏许久,百般磨砺之下,今日自己这剑法终于有成。一试之下,果然妙用无穷。
斗的兴起,见欧阳宗言退后,当即踏上一步,一招“平剑式”刺出。
欧阳宗言见他剑出,直来直去,似是没有任何变化,但剑到中途,自己浑身上下,似已尽在对手剑尖之下。看沈放剑尖微颤,实不知他要刺向何处。但知沈放剑快,不敢待他剑招尽出,再行变招。心中惊惧,只能展开剑法,先护住心腹要害。
沈放见他变招,长剑虚刺,跟着变化,带动欧阳宗言长剑,不住变化。
欧阳宗言毫无防备,瞬间又落下风,被沈放占据强攻之势。沈放出手更是越来越快,带着他剑招狂舞,不敢丝毫懈怠。
两人再交锋,却不闻碰撞声音。沈放剑如游蛇,出手必变,带着欧阳宗言不断变幻招数,两人长剑如龙蛇纠缠,却与先前大相径庭,一下碰触也无。
在萧平安三人看来,场上形势更是诡异。沈放双足立地不动,手中长剑指指点点,竟是带着欧阳宗言不住绕着他打转。欧阳宗言看似剑法飞快,却是完全被沈放带动,欲罢不能。
杜如晦面色渐变,他先前注意力都在萧平安身上。毕竟萧平安在他眼下破障,此后若干变化,虽有褚博怀在衡山派为萧平安遮掩,但如何瞒得过他。他也是好奇,萧平安武功进展怎能如此之快。但眼下沈放剑法展露,看的他也是目驰神移。他绰号“风雷手”,一套“风雷剑法”,也是以快剑著称。但此际沈放剑法之快,远超他所想,看的他也是双手冰冷,凛凛心惊。
再斗片刻,欧阳宗言步法已乱。他已是应接不暇,两人长剑仍是一下碰撞也无,但沈放剑尖却是离自己越来越近。两人长剑不交,全凭剑法,他内力深厚的优势无从发挥,想寻沈放长剑,打乱他节奏。但人家剑如同活的一般,自己根本摸不着边。
越打越是心急,越打越是心悸。沈放长剑不断在他身上打转,有数次自己已经无从闪避。好在沈放都是及时收手,而且招招又都是“寸止”,剑尖离自己身子一寸之处硬生生止住。劲力拿捏,丝毫不乱,显是游刃有余。
德秀一旁咽了口唾沫,暗叫侥幸,心道:“好在这两天身上有伤,怕伤口绽开,未寻这两人比武。这沈放江湖之上名不见经传,但究竟是什么鬼,剑法怎如此厉害。江湖常言,内力才是根本,到了一定境界,就别想越级挑战。但这小子剑法,若再有一柄削铁如泥的神兵在手,哪个高手敢说必胜?”
就在此刻,场上形势忽然一变。欧阳宗言打的憋屈,更觉周围无数双眼睛盯着,着实下不来台。一怒之下,竟是不管不顾,长剑长驱直入,要与沈放同归于尽。
沈放也是未曾料到,他脾气竟是如此之大。长剑出手,看似已经收势不住,眼见两人都要受伤。
忽然人影一闪,却是杜如晦闪身欺近,对着沈放后心,便是一掌拍落。
如今欧阳宗言乃是玄天宗南方观察副使,身份非同一般。杜如晦更是存了歹念,这沈放与本教素有怨恨,虽少帮主帮着解了银榜,但自己得到的消息可不是如此。先前还道那人小题大做,如今一看,这沈放当真是有必杀之理啊。如此年纪,如此剑法,若叫他成长下去,如何还有我等这些老家伙的活路。
杜如晦这一掌出其不意,更是饱蕴真气,一掌拍出,无声无息。
就在此时,又是一条人影闪过,更是后发先至,抢在沈放之前,硬接了杜如晦一掌。
两人双掌一交,“轰”的一声巨响。杜如晦竟如断线风筝一般飞了出去,人在空中,已是鲜血狂喷。
沈放也是一惊,脚下一滑,轻轻巧巧让过欧阳宗言,竟将两败俱伤的局面随手而解,两人各自退到一旁。
千钧一发,飞身赶到之人,正是萧平安。他见沈放两人斗的激烈,也唯恐兄弟有失,也一直关注战局。杜如晦忽然杀出,他大惊之下,脚下“巽风雷动”,已经抢到身前。他曾被杜如晦狠狠打过一掌,对此人心有余悸,出手不敢稍有大意,真气鼓动,劲力全吐,正是双倍之力的“大正离天神拳”,更是自己最得心应手的一招“浩然正气”。
谁知他却是将杜如晦看的高了,杜如晦如今内功境界在他之上,但也就多两条经络,真气精纯却是远远不及。两人一个过分慎重,一个大意不防。萧平安“大正离天神拳”刚猛无俦,硬碰之下,摧枯拉朽,杜如晦竟是吃了大亏。
“嘭”的一声,杜如晦重重摔倒在地,溅起一片黄土。众人都是目瞪口呆。
德秀大张着嘴,险些也是一口血喷出来。什么情况,怎么两人就对了一掌,怎么杜如晦就飞出去了,怎么还吐血了呢!那是杜如晦啊,风雷手杜如晦,江湖上虽然算不得一流,二流里面还是有一份字号的啊。对咱们来说,这是前辈啊,你怎么就把前辈打吐血了呢!太草率了吧!还有刚才“嗖”的那一下是怎么回事,你不是站在自己旁边的吗,怎么“嗖”一下人就过去了?
忍不住望望萧平安,又望望沈放,心中万马奔腾。不是说平平无奇吗,不是说寻常人家吗,如今的年轻人,怎么都不诚实呢!这都叫什么事啊,好像没事家边摆个棋盘,来个人跟你说,不会下不会下,结果上来就屠你大龙,有意思吗?算了,这两个惹不起。以后也不想跟两人切磋了,跟这种人还试什么试,闹不好,试试就逝世啊。
沈放也吓了一跳,斜了杜如晦一眼。方才若不是萧平安及时来救,自己多半要受重伤。此人不顾身份,便要救人,又何必对自己下此杀手,当真是卑鄙无耻。面上未动声色,但已经留意。对欧阳宗言拱手道:“欧阳兄适才处理要务,难免有些心乱,今日不是比剑之机,咱们日后再做切磋如何。”
欧阳宗言脸色难看,朝他还了半礼,虽看沈放更是讨厌,但毕竟人家如此说是给自己面子。杜如晦出手狠辣,他也是看在眼里,己方更是理亏。但萧平安竟然一掌打的杜如晦吐血,也是没有想到。眼见动手已是不占便宜,今日这亏是吃定了。还礼之后,也不言语,叫人扶起杜如晦,沿小路而去。
欧阳宗华也是震惊莫名,看着沈放与萧平安两人,实未想到会是如此结果。跟着离开,也不敢跟沈放两人招呼,只朝德秀拱了拱手。他也不提意剑了,沈放这小子有鬼的,说不定人家真会呢。
德秀寻了那渔夫出来,那人躲在门后,见沈放两人打败了玄天宗的头领,其中一个,更是吐血不起,大是兴奋,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听德秀说三人想要过河,一口答应。
那船家名叫张顺,说起玄天宗就是怒火中烧。宋金盐价差别极大,总有人铤而走险,自金国贩盐来大宋境内。淮河此段水流湍急,宋金两岸都看守不严。这些渔夫顺带帮人渡河,拿些抽头,天长日久,也聚集成团,有个小小帮会。
但如今玄天宗忽然打上门来,要这“乌篷帮”并入玄天宗,顺带接下陆上运盐的买卖,把金国过来的盐一路运往EZ(今武汉)。这些人平日我行我素惯了,名为渔户,实是盗匪。大宋的朝廷都不理会,又岂肯受人约束盘剥。更何况“乌篷帮”不过百余人,离了淮河,也没什么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