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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二章 入瓮壹

    感谢三位朋友,其实我自己很喜欢林怀玉这个人物,希望每个人物都有自己的精彩。

    也不怪郑挺误会,早在两千年前,古人便开始染发。始作俑者便是王莽,《汉书·王莽传》载:“欲外视自安,乃染其须发。”王莽为显得年轻,用煤炭、墨汁染发染须。到了唐宋,染发之风更是风靡,士大夫中尤其盛行。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苏东坡诗云:“膏面染须聊自欺”,陆游也说:“染须种齿笑人痴”。不但染发盛行,连植牙的技术宋朝也有了。

    忽然一人惊呼道:“那不是柴姑娘吗!”

    立刻有人跟着出声道:“啊,真的是她,她怎么也会来此等地方!她身边那人是谁?”

    郑挺心头也是一颤,暗道:“什么女子能叫这般人如此激动,柴姑娘?莫非就是他们所说的柴府千金?”

    来人自然是沈放几人,四个女子柴霏雪、花轻语、林怀玉、莹儿。就便是沈放,也未曾见四女如此精妆打扮,四人下轿之时,他看的也是眼也直了。引花轻语一阵发笑,若不是怕毁了妆容,早前仰后合,哈哈大笑。

    四人上了看台,周遭众人都无心再看场下踢球,人人左顾右盼,一时贼光到处乱飞。

    四女却都是冷漠,只是看着场下比赛,除了偶尔与沈放、纥石烈光中低语几句,旁人一概不理。柴霏雪更是喜静,到了此喧闹之处,一百万个不高兴,一直板着面孔。

    莫说旁人,就连沈放自己也是心猿意马,他装的谈笑风生,淡定自若,其实心里慌的一塌糊涂。

    花轻语桃李灼颜,柴霏雪冷艳无双,林怀玉雍容华贵,莹儿温婉娴淑,四个倾城倾国的美女争妍斗艳,谁也不落下风。四人将他围在当中,他根本不敢细看,但耐不住阵阵幽香不住朝鼻孔里钻,叫他心跳加速,面孔火烫,若非是商定如此,他早已落荒而逃。

    却不知周围的男人又是羡慕又是嫉恨,看他的眼神都是不善,场内各处暗地里骂声一片:“呸,哪来的一堆牛粪落在了花丛里!”

    满场观众好容易安定下来。女子二十人踢罢,终于换了两队彪形大汉上来,此时要比的是有两边球门的比赛。

    有球门也分单门、双门。单门是隔着球门,分作左右军,每队十二或十六人,分别担任球头、骁球、正挟、头挟、左竿网、右竿网、散立等职。球头与队员的帽子亦稍有区别。比赛时鸣笛击鼓为号,左军先开球,互相颠球数次然后传给副队长,副队长颠数待球端正稳当,再传给队长,由队长将球踢向风流眼,过者为胜。右军得球亦如此。结束时按过球的多少决定胜负,胜者有赏,负方受罚。军中之戏,队长要吃鞭子,脸上涂白粉,队员倒是不作处罚。

    双门则是互踢对面风流眼,球不能落地,允许冲撞抢夺,球落地则交换球权。

    宋人爱“白打”,金人却是钟爱双门混战。今日上场两队,乃是燕京有名的蹴鞠队伍,红队名“烈焰”,黑队名“魔狱”,在京城都有大批拥趸。这两队上场,登时将气氛推向高潮,场上大呼小叫,人人都和疯了一般,比先前看女人露大腿还要激动。

    场上气氛正是热烈,沈放这边台上又上来一群人,前呼后拥,簇着中间一位公子。二十多岁年纪,头顶重戴,内扎深紫转角簇花巾,外罩皂纱垂檐紫缨帽,身穿圆领团花窄袖浅绿锦袍,缀紫金飞鸟褾,腰系一条玲珑嵌宝玉环条,足登金银线抹蓝皂朝靴,外罩黑貂领鲜红大裘,浑身上下,配饰无数,玉佩金环,富贵逼人。衣裳穿戴,极尽华贵,相貌却是平平,甚至有些猥琐之意。

    大喇喇上的台来,朝纥石烈光**拱手,道:“光中兄几时回京的,怎也不知会一声。”

    纥石烈光中远远见他过来,就忍不住叹了口气,见他过来施礼,也起身还礼,道:“铁哥儿何时来的?”

    郑挺见周遭人,不管是贵胄子弟,还是名儒禅师,都与那人含笑示好,那人却是爱理不理。心中惊奇,低声问身边人道:“这又是哪个?”

    身边那人似是觉他太过孤陋寡闻,颇有轻视之意,道:“铁哥儿啊,这你都不识?”

    郑挺岂听不出他轻视之意,心中冒火,旧词儿又来一遍,“当真是龙游浅滩、虎落平阳。想不到我郑挺也有今日,叫人这般小瞧。若还在大宋,只有人来识我,何尝要我去识人!”一番牢骚腹诽,还是面带笑容,道:“我新来京城,这人还生疏。”

    那人见他有礼,气度也是不凡,终于客气起来,道:“李铁哥啊,元妃娘娘的亲弟弟,这十来年,得皇上恩宠,擢拔显近,纨绔骄纵,呵呵,当真是……”说着摇头不语,一副瞧不起此人的颜色。

    郑挺这才明白,原来是章宗宠妃李师儿的亲弟弟。李师儿出身贫贱,但知书达理,聪明可人,容貌无双。金朝后宫佳丽三千,章宗独宠她一人,甚至屡次想立为皇后。虽为群臣阻拦,但李师儿一门因此飞黄腾达,沾亲带故的都是加官进爵。

    郑挺一笑,也低声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那人呵呵一笑,看他又顺眼许多。

    郑挺却不再理他,转头去看那李铁哥。见他对旁人爱理不理,对那柴霏雪却是满脸堆笑,道:“柴家妹子,你怎也来了,我请你几回,你可都说不爱看。”

    柴霏雪瞧他一眼,摇头道:“你这几日又生事了吧,人家好好的染坊,你干嘛叫人朝里面扔爆竹,瞧我回头不告诉娘娘。”

    李铁哥一脸尴尬,道:“提这个作甚,扫兴扫兴。”

    沈放边上听的清楚,更是称奇,心道:“柴姑娘家究竟什么来路,怎跟元妃娘娘也熟,看这纨绔公子倒是怕她,怪哉怪哉。”只是他今日要配合作戏,故作高不可攀模样,可不能自乱阵脚,目不斜视,只当不曾看见。

    李铁哥却是朝沈放看过去,心下也是奇怪,这什么人,怎跟柴霏雪坐在一排,柴姑娘可是连自己的面子都从来不给,看他所坐之处,当是今日贵宾,京城哪来的这一号人物,连我李铁哥也不认识。

    李师儿一兄一弟,哥哥李喜儿,曾是盗匪,弟弟李铁哥年岁较小,发迹之前,也是泼皮无赖。但十余年过来,如今早不是昔日无知之人。看沈放面无表情,对自己视而不见,倒也不敢过分造次。但见柴霏雪、花轻语、林怀玉、莹儿四人,各个国色天香,花团锦簇,心中妒忌,难以言述,嘿嘿一笑,朝沈放一拱手,道:“恕我眼拙,这是哪位啊?”

    花轻语瞧他流里流气,心下厌烦,道:“哪个与你何干,还不闪开,挡着我等看戏!”

    李铁哥微微一怔,如此不给面子的言语,可是许久未曾听见了。眉头一皱,浪荡公子的本性浮了上来。倒没有立刻仗势欺人,反是嬉皮笑脸,道:“这位俊俏妹子,我那边台子宽大,视线更好,不如移步过去同看?”

    说是纨绔子弟,其实没有真正的傻瓜,一城之中,哪些人能欺负,哪些人不能得罪,乃是必修之课。不分青红皂白,见人就去招惹的无脑膏粱,多半只有书上才有。他摸不清沈放来路,又有柴霏雪在旁,索性先风言风语,试探试探。所谓纨绔公子便有这等好处,恶名在外,说些占便宜的话,乃是小错,便是娘娘姐姐知道了,也不会过度责怪。

    花轻语粉脸一寒,若不是今日穿的太过啰嗦,勒的自己有些喘不上气,早把他当个球儿,一脚踢飞。

    一旁林怀玉淡淡道:“想请我们看戏,麻烦阁下学会穿衣戴帽再来。”

    李铁哥呵呵一笑,反是被气的笑了,道:“你说我不会穿衣戴帽?”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要进贵族圈子,首先考教的便是穿衣吃饭这些细节。早先沾姐姐的光,入得京来,自己确是乡下人进城,两眼一抹黑。身边尽是皇亲国戚,自己当真是沐猴而冠,穿什么都跟猴子一样。不知闹了多少笑话,甚至想着委屈,能哭上半夜。知耻后勇,勤学苦练,大把花钱,十余年过去,早是今非昔比。谁还敢说我李铁哥不懂穿戴,旁的不说,你知道我今日这身行头,要值多少银子!

    林怀玉似是一眼将他看穿,冷冷道:“你觉得自己今日穿戴很贵是不是?你以为式样繁复就是高等,颜色绚丽鲜亮便是名贵,穿戴整齐就是周正。”呵呵一笑,接道:“青蚨楼、翠峰阁、断桥轩,你以为这些店家就都是好货对不对。”

    李铁哥竟是无言以对,被林怀玉一番连珠炮打的手足无措。林怀玉言辞犀利,却句句说到他心坎里,他这些年买了不知多少衣裳,自觉也算有了品位,林怀玉所言,正是自己深信不疑几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