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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二章 童言叁

    萧平安登时一惊,心道,那日鸳鸯楼许多江湖人物?为什么韩大叔从未对我提起?急道:“都有些什么人?”

    苏如眉一声轻笑,道:“刚刚说过你聪明,怎么忽然又笨起来。有什么人我怎生敢说。”顿了一顿,叹气道:“我能活到今天,自是因为我也足够聪明,能说的说,不能说的决计不说。”

    萧平安低声道:“你放心,我也决计不会对旁人说。”

    苏如眉道:“我若是敢说,日间不就说了,何必瞒你?你师傅师娘,还有你大叔,都是亲历,你若是觉得哪里不对,去问他们便是,何苦为难我一个妇道人家。”停了片刻,又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懂你们江湖上的恩怨,那日究竟发生什么,我不知道,更不敢猜。我只知道,当日那些人,我一个也惹不起,我若想活的好好的,守着这么个家业,就要管好自己的嘴巴。”

    萧平安心中思索,知道她所言大致不差。那日鸳鸯楼的武林人物若是不少,师傅师娘还有韩大叔,三人自都是清楚。此女如此胆怯,若是实在无法,自己不妨修书一封,再去问问韩大叔。想了一想,又问道:“那我大叔的马呢,听说割马肉的那屠夫,夫妻两个当日都是暴毙。”

    苏如眉似是有些害怕,声音略见颤抖,道:“你究竟何人?你既然知道,还问什么。”

    萧平安忽然明白,自己先前却是想得岔了,原来并无人威胁苏如眉。但恰恰如此,这对屠夫一死,苏如眉难免胡思乱想,反成惊弓之鸟,想来这些年,她自己也没少吓自己。说不准忽然胖了这许多,暴饮暴食,也是因此而来。脑中忽然灵光一现,冷哼一声,道:“怎么,我问不得么?”

    屋内一片死寂,只闻苏如眉呼吸之声越来越是沉重。

    萧平安道:“那屠夫一家可还有什么人?”

    苏如眉立刻答道:“郑屠子无儿无女,只有一个徒弟。”她回答的快,声音却是不由自主的打颤。

    萧平安道:“他徒弟叫什么,如今何处?”

    苏如眉道:“他徒弟叫丧娃,出事后人就跑了。”

    萧平安皱眉道:“丧娃?”

    苏如眉道:“是,是,这孩子就姓丧,乃是个孤儿,人家嫌弃他这姓丧气,都不愿意理他,就郑屠子好心,收他当个徒弟。”

    萧平安曾与沐云烟闲聊,听说有这个姓氏,没想到自己当真碰到。点点头,知道问不出更多,沉声道:“算你聪明,嘴还算严实,日后好好做你的买卖吧。”

    “啪”的一声,屋内之人重重坐倒床上,良久方传来如释重负的一声轻叹。

    萧平安寻个客栈住下,思前想后,立刻就想写信给韩谦礼。但想了一番,却不知写了该如何寄去。又想一想,如今玄天宗教众甚多,他们教中想是也有通讯之法,哪天遇到玄天宗的人,请人帮个忙便是。

    第二日萧平安离了邵州城,也不打算回衡山,寻思索性一路北上,行到山东,若是褚掌门答应,就带宋源宝一起去燕京瞧瞧。

    他一路向北,路过江陵府,果然寻到个玄天宗的香堂。寻人将来意说了,那人听说有书信寄给潼川府路的副堂主,当即是满口答应。

    江陵府便是今日的荆州,原本此地就叫荆州,源于《尚书·禹贡》:“荆及衡阳惟荆州”,为古九州之一,以原境内荆山而得名,唐朝方改为江陵府。三国时,关羽大意失荆州,败走麦城,终于丧命吕蒙之手,千古绝唱,便是发生在此地。赤壁之战后,荆州七郡被刘备、曹操、孙权三家瓜分,关羽独镇其五。

    出了玄天宗,未走几步,就前七八个年轻汉子围上前来,似是不怀好意,当先一人,二十七八岁年纪,膀大腰圆,半敞着怀,露出胸口一撮黑毛,拦住萧平安,大喇喇道:“站住,你是不是衡山派的萧平安?”

    萧平安却不认得,皱眉道:“正是,你是何人?”

    那人趾高气扬,道:“在下江东小霸王童大海,听闻萧大侠之名,如雷贯耳,今日也想讨教讨教。”

    萧平安心头微微一惊,他下山之时,师傅师娘交待:“你此番声名大噪,出去行走江湖,定有人想借你扬名,你需记得隐忍低调,莫要轻易与人比武结怨。”

    萧平安听了还有些不信,道:“去年我出去那么久,也没人认得我,要跟我比试啊。”

    洛思琴笑道:“去年没有,今年定是有了,你记住师傅师娘之话,总是没错。”

    没想到自己出来还没几日,居然真的就碰上了,想起师傅师娘交待,露齿一笑,按洛思琴所教,抱拳道:“在下乃是浪得虚名,如何敢跟英雄交手,不知阁下尊姓大名,交个朋友如何?”

    江东小霸王童大海脑瓜一懵,心道,我是何人你不是问过一遍了么?我也答了,怎么又来一遍?看萧平安咧着大嘴,露出一口白牙,似是大笑,却是紧绷着脸上肌肉,神情说不出的古怪。一口气忽然泄了,抱拳道:“在下童大海,能认识萧大侠,也是三生有幸。”

    萧平安点点头,师娘教的主要就是这么一句,下面该怎么说,就叫自己随机应变,一时却变不出来,跟童大海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童大海见他一双眼直勾勾盯着自己,愈加觉得心里没底,干笑两声,道:“呵呵,呵呵,这个。”他也无急智,也是寻不到话说。

    萧平安心道,看来师娘教的果然有用,他是不打算跟我打架了,这帮人不少,惹上也是麻烦,我还是快走,抱拳道:“如此咱们后会有期。”

    童大海忙道:“后会有期,后会有期。”

    萧平安牵马去了,童大海兀自一头冷汗。身旁一人皱眉道:“大海,怎地就这般放他走了?”

    童大海正色道:“人家言语客气,不愿与我动手,我又岂能坏了江湖规矩。”

    一人啐道:“呸,我还不知道你,老实讲,干什么忽然怂包。你整日咋咋呼呼,要寻此人比武,人碰巧被我寻见,可还花了五钱银子。”

    童大海抹去头上汗珠,喘了口粗气,道:“你们不知道,这萧平安笑的太瘆人了,那日衡山顶上,你们是没去,他也是这般笑来着。然后,那鹿安然,还有那常风。”说到此,不住摇头,又抹把汗,道:“我原本想顶多被他揍上一顿,一看他脸,奶奶的,莽撞了,莽撞了啊!”

    身旁一人上前,在他肩膀上一拍,道:“如今你信了?咱们要江湖扬名,须得找个真性子好的。比如那个刀下留人雷武龙,要不林子瞻也行。这个萧平安还是留给别人碰钉子去罢。”转身望向萧平安背影,眼神中三分赞叹,七分敬畏,一副看透一切的神情,低声道:“心狠手辣衡山客,惨无人道萧平安!此人得罪不起啊。”

    童大海连连点头,道:“赵大哥所言极是,是小弟鲁莽了,惭愧小弟先前还不信大哥之言。”眼珠一转,奇道:“大哥也未去衡山,如何知道此人睚眦必报,笑里藏刀?”

    那赵大哥一声长叹,道:“家叔赵无极就是伤在此人手上,我亲眼所见,他一个徒弟叫喊着要去报仇,被我大叔一巴掌打掉两颗门牙,我就知道,此人决计得罪不得。”

    萧平安自然不知背后人议论,更不知自己居然有了“心狠手辣衡山客,惨无人道萧平安”这一长串称号,只觉师娘教导有方,成功避开了一场厮杀,心情大好。出了江陵府,一路向北,他只顾高兴,却是忘了看天,眼看天色将黒,却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好在他也行惯了夜路,当下催马又走。

    古时道路极差,坑坑洼洼,夜间行路,极易伤了马腿。若不是真有要事,少有人彻夜赶路。

    行不多时,当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忽然一阵暴雨,浇得他落汤鸡也似。却也无法,只得硬着头皮前行,风大雨大,已容不得他骑马,只得下马牵行,深一脚浅一脚。堪堪又走了十余里,前面一处茅屋,隐约透着光亮,外面挑着灯笼,漆黑一团,随风舞动,竟是一处客栈。

    古时客栈,分官营私营,更确切一些的称谓应是“客舍”,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官营驿亭传舍自周代便有,主要是供传递公文消息和诸侯朝觐使用。秦汉驿舍已极为发达,二十里一亭,四十里一驿。三国两晋时,曹操认为其有利可图,专门颁布了“客舍令”。晋武帝曾下令开设新旅店必须“近畿辐凑,客舍亦稠,冬有温庐,夏有凉荫”,让客人有宾至如归之感。唐宋馆、驿更是豪华,还有专门接待外国使者和商人的蛮夷馆。只是官家的驿站管束严格,价钱也相对较高,一些驿馆,若无一定身份地位,常人根本住不进去。

    古时商旅出门在外,殊为不易。交通不便,往往远路出去便是一年半载,旅人无不思乡。早先客舍也称逆旅,苏轼语:“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