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瑾瑜惊道:“你们就是灌云寨的山贼!”
吕开山道:“那还有假!小的们,收钱,回寨了!”众山贼齐声答应,将黄金归作一处,那包裹包了,几件假首饰也未落下。望望全瑾瑜,道:“书呆子,你还要拼么。”
全瑾瑜愁眉苦脸,道:“罢了,你们人太多了。”
吕开山哈哈大笑,道:“我还道你真是条好汉。”
沐云烟摇头道:“你先前还说自己不是贼人,当真是言而无信。”
吕开山道:“此一时,彼一时,你谎话可是说的比我还多。我最恨装穷藏私的阔老爷,你自己犯我忌讳,还有什么好说。”
沐云烟道:“难道我说实话,你们就不抢了么?”
吕开山道:“自然还是要抢的。”
沐云烟道:“那便是了,左右你都要抢,如何还能怪我。”
吕开山身边一人道:“你们废话实在太多,不抢你们都对不起祖师爷。”
沐云烟道:“你祖师爷是谁?”
那人随口一说,却不想她竟反问回来,气道:“我哪里知道!”
沐云烟道:“你做强盗的,老祖宗都不知道,教你个乖,强盗的祖师爷就是盗跖,又叫柳下跖,乃是大圣人柳下惠的弟弟。”
那人拔刀出鞘,道:“好叫你牙尖嘴利。”
吕开山伸手拦住,笑道:“算了,算了,你这员外,胆子不小,倒也有趣。”
余化龙道:“七哥,此人嘴巴厉害的很,秀才都不是对手。”
吕开山道:“那咱们还跟他啰嗦什么,快快回山。”
沐云烟急道:“且慢!”
吕开山皱眉道:“你还有何事,金子可是不会还你的。”
沐云烟暗自皱眉,心道,这帮贼人怎么说走就走,若不能上山,这一番做作岂不都是白费,这群山贼也都是蠢蛋,这几十两金子就知足了,如何成的了大事,绑票不会的么!干咳一声,道:“嗯,这个,哎,其实方才我确实骗了好汉。”
吕开山道:“什么?”
沐云烟道:“其实老夫家中,还是有不少钱的。”
吕开山道:“那又如何?”
沐云烟道:“家中小儿也是孝顺的很。”
吕开山道:“那你倒是福气。”
沐云烟心底已是忍不住破口大骂,心道,好个蠢笨如牛,没有追求的强盗,简直跟萧平安都有的一比!道:“老夫家离此也是不远,骑马半日就到了。”
吕开山道:“那倒是好,你速速回去,也免得家人记挂。”
沐云烟只觉两眼一黑,把心一横,直接道:“破财消灾,我也认了,久闻灌云寨大名,我等也想跟上山去,开开眼界。”
众山贼面面相觑,都是惊的呆了,吕开山摸摸脑袋,看看众山贼,道:“如今肥羊胆子都这么大了么,还是咱们太过好说话?”突然怒喝一声,道:“大胆肥羊,竟敢消遣你家大王!”
沐云烟道:“好汉息怒,好汉息怒,实是在下最近刚看了本《射雕大侠剿匪记》,对诸位占山为王的好汉甚是神往,真的只想长长见识,满腹崇敬之心,绝无怠慢之意。”
众山贼哈哈大笑,一个山贼道:“《神雕大侠奇情记》都出了一半了,你还在看《射雕大侠剿匪记》。故事写的好听,今个回去,叫九儿再读两回听听。射雕大侠把咱们做山贼的写的着实惨了点,不如神雕大侠听着过瘾。”
吕开山道:“我劫了二十年道,还是初次碰到你这样的。山寨岂是你想看就看的,快快赶路去吧。”
沐云烟道:“在下做生意的本钱都叫你抢了,还赶什么路。既然生意没了指望,还不如跟你上山去玩玩。”
一旁全瑾瑜也似傻了,喃喃自语,道:“高人,当真是高人。”
吕开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快滚,快滚,若再啰嗦,一刀一个,管砍不管埋。”
这吕开山当真是铁疙瘩一块,油盐不进,沐云烟七窍生烟,只好朝云锦书连使眼色。
云锦书不能当瞧不见,只好咳嗽了一声。可那吕开山和一伙山贼,并无一人看他,只好更大力,又咳了一声。
这下吕开山倒是听的清楚,看她一眼,道:“山中风大天凉,你穿的忒也少了,怕是要伤风发热。”
这下就连云锦书都险些跌倒,心道,你除了相貌,哪里有个山贼样子,强盗祖宗的脸都要给你丢尽了,道:“英雄如此关心,叫小女子好生感激。”
沐云烟连连点头,在身后伸出手指,赞他说的好。
吕开山道:“也没什么,你既然身子不好,就叫你家官人速速带你去罢。”
云锦书显是也豁出去了,道:“哎,英雄侠义可亲,可比某些人强的多了。”
吕开山奇道:“夫人这话何意?”
云锦书道:“好汉你上前来。”
吕开山探头上前,道:“什么话神神秘秘?”
云锦书道:“好汉,贵寨中不缺个压寨夫人么?”
吕开山吓了一跳,连退几步,道:“夫人,请自重!”
噗嗤一声,却是萧平安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余化龙哈哈大笑,道:“七哥,我瞧是这妇人看上你啦。”
沐云烟道:“你是嫌弃她丑么?如此不给本老爷面子,当真是气煞我也。”
吕开山睁大双眼,看看沐云烟,连连摇头,突然骂道:“男盗女娼,果然没一个好鸟。呸,没得污了我的耳朵,咱们走!”
一群山贼哈哈嬉笑,跟在后面,上了一条山路。
萧平安望望沐云烟,道:“眼下怎么办?”
沐云烟瞪他一眼,道:“怎么办?追啊!”
几人紧紧跟在山贼之后。那吕开山见了,眉头直拧成一股绳。
余化龙笑道:“这几人倒也有趣,咱们怎么办?”
吕开山道:“不管他,走快些。”
山贼迈开步子急行,身后几人似是跟的狼狈,却不落下,就连那妇人,也是不见疲态。
沐云烟见那全瑾瑜竟也跟在身后,皱眉道;“酸秀才,你干嘛也跟着,我们疯了,你也疯了么?”
全瑾瑜正色道:“我生平走南闯北,就爱闻些奇人奇事,遇到的怪人,没有一千也有九百,如诸位这般骨骼清奇的,也是少见,诸位去哪里,我定也要跟去瞧瞧。”
一行人直入大山,山路渐渐崎岖难行,走了一个半时辰,倒是山贼慢了下来,翻过一道山梁,众山贼在个溪边,停下喝水休憩。
萧平安、沐云烟四人,就在山贼几丈外,也不避讳。
吕开山在一块大石上坐下,道:“你们几个也是猪油蒙了心,癞蛤蟆跳油锅,自寻死路。”
沐云烟道:“你才是癞蛤蟆。”
吕开山道:“你倒像个女人,嘴上半点不肯吃亏。”
沐云烟道:“你们定是伙无恶不作的贼人,山上都是人头白骨,尸山血池,故而不敢叫人瞧见。”
吕开山道:“胡说八道,我灌云寨劫富济贫,替天行道,闻名遐迩,可比当年水泊梁山。”
沐云烟道:“自吹自擂谁不会。”
吕开山道:“倒是你们几个,定要上山,究竟是何道理?”
沐云烟道:“实话告诉你,我们乃是朝廷的钦差,就是要上山打探你们消息,好将尔等一网打尽。”
众山贼哈哈大笑,余化龙道:“员外爷,你这谎话真是张嘴就有。”
吕开山道:“你个死胖子,为什么非要上山。”
沐云烟道:“你个死秃子,干什么不叫我们上山。”
吕开山神色大变,身子绷直,阴沉沉道:“你说什么?”
沐云烟和云锦书对视一眼,看看吕开山的光头,似是恍然大悟,齐声道:“你个秃子!”身之发肤,受之父母,古时除了和尚,光头的多半都是确实长不出头发。
吕开山大怒,一跃而起,道:“小的们,都给我捆了起来,押上山去!”
全瑾瑜慌了,急道:“误会,误会,小生与他等素不相识,绝非一路啊。”
吕开山理也不理,一挥手,道:“还敢聒噪,一并捆了。”
灌云寨的山贼自然不会在雪峰落脚,而是立寨在白沙岗一带,其地名为“阴阳界”,逶迤千米,西侧寒冷干燥,东边却是温暖湿润。一边是晴空万里,湛湛蓝天,一边是云蒸雾涌,朦胧世界,若阴阳两界分明,变化无常,世所罕见,蔚为奇观。白沙岗上,尽是裸露的嶙嶙白云岩,银光闪烁,脊顶宽不足六尺,如刀削斧劈,险峻惊人。
越过一段山脊,转而向下,不多时,前面已是一个山谷。那山谷甚大,只怕容纳万人也是绰绰有余,三面都是悬崖绝壁,唯一的入谷之路,也是开在半山腰上,山道最宽处也不足五尺,狭窄之处,堪堪通人,一侧便是深谷。当真是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要所在。
萧平安几人都是惊叹,有此天堑,难怪官兵攻打不下。
吕开山面有得色,道:“如何?”
沐云烟道:“我若为将,当火攻之。”
余化龙道:“好计策,不过山谷中有大洞穴,还有暗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