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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章 识剑肆

    封万里道:“此三剑,一曰‘蔽月’、一曰‘流风’、一曰‘回雪’,说来惭愧,这三剑虽是同出,应也有高下之分,老夫愚钝,竟不能辨。此次南来,遍访名家,只为求一鉴之道。”顿了一顿,道:“回雪剑已经有主,若有人能分出此三剑高低,也可拿去一剑,一剑赠与林翁。”

    众人听了前半句,还道他也是借题刁难,但听到后面,又觉不是,封万里言辞诚恳,更是拿出一剑作谢,实是诚心诚意。

    卫北狩道:“封先生如此说,又何不请那位高人前辈相助。”

    封万里叹道:“那位前辈剑法通神,求他一次着实不易。只是此事关我大道,老夫自是厚着脸皮又去求了。但前辈只说,若以武论,此三剑无差,但以器论,或有差别,只是观器之法,却非前辈所长。”

    卫北狩吃了一惊,心道,剑法通神?难道是他!道:“观器之学虽是冷僻,却也不是没有。”

    封万里摇头道:“都是欺名盗世之徒。”言下之意,显是这样的人已见了不少,却都叫他大失所望。

    卫北狩道:“在下才疏学浅,不敢品评大师杰作,但求一观,可乎?”

    封万里道:“卫兄乃当今‘鲲鹏剑法’唯一传人,剑法不俗,老夫也是求之不得。”

    卫北狩微微一怔,他甚少在江湖上行走,竟被封万里一语道破师承,自是吃了一惊。拱手道:“大师当真是消息灵通。”走上前去,见木匣中,三剑并列,长短形制都是一般无二,竟连剑身研磨的纹路也是相仿,三把剑寒光流动,却不刺目,反有柔和之感。卫北狩依次取出三剑,一手持剑,剑身架于小臂之上,沉臂抬臂,仔细观瞧,三把剑轻重手感,全无二致,弹铗而听,声音也是如出一辙。

    卫北狩思索片刻,道:“剑之高下,自是比锋刃之力,筋骨之韧。”说着望望封万里。

    封万里道:“卫兄尽管试便是。”

    卫北狩道:“好。”转身取了一根筷子回来,伸手一拂,筷子已笔直立在几上。下面当即有人叫好。林府大宴,筷子全是象牙所致,象牙乃脆弱易折之物,他随手一插,竟能插入硬木之中,运劲之巧,足见高明。

    卫北狩退后一步,三剑都在手中,右手一剑刺出,已在筷子上擦过,随即剑交左手,换过一剑,也是一剑刺出,随即又换一剑。待三把剑换过,起先一剑在手,便刺为削,抖手又是一剑,又是三剑轮过。待重头,变削为斩,又是三剑。只见剑光闪闪,卫北狩运剑如风,眨眼已是九剑出手。收剑退后一步,那三根筷子仍是直立。

    封万里手在几上一按,那筷子高高跳起,随手一抄,已经落在手里,见筷子上九道剑痕,六横三斜,具是入筷过半,半分不多,半分不少,点了点头,将筷子递给卫北狩,道:“卫兄剑法果然不凡。”

    卫北狩接过仔细查看,脸色也是一变,他手上力道掌控极佳,九剑都是一般轻重,眼见筷子上九道剑痕,三三一列,毫无二致,不管是刺、削、斩,剑尖,剑锋、剑脊,这三把剑实无高下之分。

    封万里似是看出他心中所想,道:“卫兄已经尽力,老夫也受益不浅。”

    卫北狩脸上微微一红,拱手退回。

    史嘲风哈哈大笑,道:“我来瞧瞧。”

    封万里喜道:“史帮主肯赏脸,老夫有幸。”

    史嘲风笑道:“封大师真会说笑。”也不见他作势,人影一闪,已站在封万里身侧,伸手便将三剑一并取过,右手并指一捏,将三剑剑尖都捏在手中,左手一张,压住三剑剑柄,突然用力一拗,三剑齐齐弯曲,越弯越大,也是越弯越慢,过了片刻,史嘲风头顶竟有丝丝白气冒起,三剑已如半轮满月。

    众人又惊又奇,温氏忍不住道:“莫非他要拗断这几把剑?”

    掌棒长老穆清泉道:“自然不是,帮主心中有数。”

    战青枫道:“剑大师的剑若是轻易便能被拗断,也不值钱了。”

    穆清泉斜他一眼,道:“你说我家帮主拗不断它么!”

    战青枫丝毫不惧他,淡淡道:“帮主自不会做这等煮鹤焚琴之事。诸位瞧剑大师气定神闲,想也是成竹在胸。”

    场上史嘲风突然一声长啸,手一松,三把剑齐齐弹回,剑身齐齐轻颤,若有嗡鸣之声。

    史嘲风伸手自头上拔下一根头发,扬手抛起,手一伸,一柄长剑刺出,那头发立刻分成两段。众人多半瞧不清楚,只寥寥数人看的明白,史嘲风竟是以剑尖刺发,一击而断。毛发柔软,遇力便要飘去,寻常人以剑锋断发已是不易,更遑论剑尖,史嘲风当真是神乎其技。杨志卖刀,夸说吹毛断刃,也是以气力吹发过锋刃,与史嘲风这一招完全不能相比。史嘲风出手如电,一剑出手,立刻换剑,连换三剑,将那头发分作四段。

    史嘲风脸上也不见得意之色,摇头道:“不必试了,此三剑一般无二,都是绝世好剑。”

    封万里却是正色道:“史帮主武功,老夫是佩服的紧,只是这‘一般无二’四字,老夫却不敢苟同。天下又岂能有一式一样之物,更何况是宝剑,这把‘蔽月’共锻打了十八万四千三百二十六记,而这把‘流风’堪堪不到十八万整。又怎会毫无差别。”

    史嘲风也不以为杵,道:“如此说来,自然是打的回数多的更好。”

    封万里道:“那却也不是,就如文章,也决计不是字数越多越好。”

    史嘲风道:“铸剑和写文章自然大大不同。恕我直言,这三把剑在任何一人手中,只怕都是无有区别,既然使来都是一样,便是有些微不足道的差别,也无伤主旨。”

    封万里道:“史帮主所言也有道理,那位前辈也说,这世上使这三剑,能感觉出差异的,大约还有三或五个,对寻常人自是无异。”

    史嘲风哈哈笑道:“如此说来,还是我学艺不精。”

    封万里道:“史帮主使得的丐帮竹棒,并非专研剑术,岂是学艺不精。”

    史嘲风道:“你说的那人是在燕京吧,他老人家的话,我岂敢不信。我这三脚猫的功夫,本也算不得什么。”他此言一出,台下又有不少人惊叹私语,沈放也是心中惊奇,不知他们究竟说的是何等人物。

    封万里道:“若是让史帮主选一把,史帮主意倾何向?”

    史嘲风微微一怔,看着几上三剑,一把把又仔细看了一阵,道:“实话讲,我确是不好使剑,若非要我选,便是这把‘回雪’吧。”

    封万里道:“为何?”

    史嘲风皱眉道:“这道理我也讲不出,只是感觉如此。”

    封万里道:“说来史帮主未必会信,史帮主会选此剑,我大约已经猜到。这三剑我同时铸造,掌火掌锤的都是我的弟子,这‘回雪’剑的掌锤,是我三徒,跟了我十多年了,他父母早亡,我发现他时,他还在城中乞讨。”

    史嘲风微微一愣,随即笑道:“这么说,这把剑上也有一股穷气?”

    封万里道:“自然不是,世道循环,有因有果。那位前辈也说,纵是那三、五人会觉三剑有异,也并无高下之分,只是喜好而已。史帮主当也明白,江湖中人,多有自己钟爱的一件兵器,未必最好,但最为顺手,这其中细微之处,实难言语。”

    史嘲风连连摇头,道:“越说越是玄乎了,我是个粗人,可听不懂你说这些。这剑再玄妙,也不过是件兵器,三剑既然同为大师所铸,为何非要纠结,分个高下?”

    封万里长叹一声,道:“我十年不曾铸剑,如今铸了三剑,自己都不能分辨高下,若过不了这一关,日后再难寸近,技止此耳。”

    史嘲风抱拳道:“大师慕道之心,叫人赞叹,可惜不能帮上大师的忙。”

    封万里躬身一礼,道:“史帮主选了‘回雪’剑,也隐约解了我一道题目,我也要多谢帮主。”

    史嘲风呵呵一笑,回转下去。

    众人见史嘲风也没能辨出高下,更是无人上前。

    封万里连连摇头,满脸失望之色,回身道:“林员外,我本指望能早早解了心中之疑,如今看来,远非一时一日之功。这三剑我会送一把与员外,只是难题未解之前,三剑还是放在我处。”他言语虽是客气,却半分没有商量的意思。

    不免有人心道,按你所说,这其中奥妙只怕几十年也未必参详的出,这剑礼物岂不是镜花水月,空中楼阁。

    林醒沐却是毫不在意,笑道:“大师果是奇人,自然全随大师心意。”

    林怀风突然离席,来到林怀玉身侧,盘膝坐下,道:“妹妹,做哥哥的可有一事相求。”

    林怀玉白了他一眼,道:“你欺负我的时候,可没想起自己是当哥哥的。”

    林怀风笑道:“哪有,哪有,说正经事,说正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