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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七章 磐石壹

    谁也没料到阴长生竟会如此行事,只听唿哨之声一声接着一声,两侧街上,不断有人跃出,想去前方屋中拦截。只是阴长生实在太快,屋中又是狭小,容不得多人,玄天宗一番布置,莫名其妙就被他破了。

    萧平安三人耳听得阴长生自对面屋中,乒乒乓乓,一路打将过去。穿楼破壁,势如破竹,挡者披靡,转眼已经进了广源楼。广源楼中却不闻声响,竟似无人埋伏,片刻之后,只见阴长生已经走到楼上。娄世南垂首坐在椅上,一动不动,好似已昏死过去。

    阴长生走到身前,伸出铁手,扯住他手上铁链,双臂一分,那铁链应手而断。突然娄世南双掌齐出,结结实实打在阴长生小腹之上。阴长生身子一震,却是动也未动,娄世南只道一掌建功,哪知道阴长生浑若无事,吓的魂飞魄散,起身就想逃命。阴长生一伸手,已将他脖子掐住,他手套上全是尖利倒刺,立刻扎入那人脖颈,鲜血淋漓。那人抬起头来,满脸惊慌失措,哪里是娄世南。原来阴长生打过来,楼上敲没声息调了个包,趁阴长生不备,一击得手,只是浑没料到,这二掌竟似打在了铁板上。

    阴长生手上使力,已将那人脖子掐断。“砰”的一声巨响,楼板粉碎,一人自楼下冲上,“呵呵”怪笑,满头白发,正是蔡夜阑,更不打话,一掌打向阴长生。阴长生飞身跃起,手掌在屋檐上一搭,身子倒翻而起,已上了房顶,两个起落,已在十数丈之外。蔡夜阑飞身追去。

    萧平安想也不想,飞身而出,踏足屋脊之上,扫了一眼,见前面已有三人,阴长生在前,蔡夜阑在后,最后一人却是风危楼。

    云锦书道:“跟去瞧瞧。”和沐云烟飞身上房,前面萧平安已在几十丈之外。此人几个月还追不上自己,如今自己却是连追的心思也没了,带着师妹在旁,知道追也追不上,云锦书心中说不出的味道,呵呵一笑,心道,这小子,这小子。

    萧平安发足急追,却与前面几人还是越拉越远。阴长生一步跨出就是二丈,蔡夜阑大袖飘飘,脚下行云流水,潇洒之极,风危楼两只手都背在身后,更是闲庭信步一般,与蔡夜阑始终只差十余丈。半炷香功夫,眼前突然没了人影。萧平安加快脚步,连越过十几道屋脊,眼前豁然开朗,却是一大片树林。

    萧平安落下地来,见林中一块空地之上,阴长生和蔡夜阑已经交上了手。风危楼好整以暇,站在一旁观战,仍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见他落下,瞥了他一眼。萧平安不敢离的过近,站在风危楼侧后方三丈开外。

    阴长生仍是手戴铁掌,蔡夜阑一双肉掌与他相斗,却是半点不惧。阴长生拳脚刚猛,大开大阖,如五丁开山,呼呼风响。蔡夜阑拳法诡异多变,出手如电,或拳或掌,或指或戳,拳如锤,掌如刀,指如剑,出招中途必变,十招倒有八记虚招。蔡夜阑疾如风火,绕着阴长生不断周旋,阴长生双脚却如生根一般,稳稳扎在原地。

    萧平安双手紧握,看的如醉如痴。心道,我先前拳脚只爱使“回雁八打”,只觉这拳最是顺手,本门其他拳法,如“雁山拳”之类,我总觉过于繁复,未必就比“回雁八打”威力更大。原来还是我功夫不到,路数不对。这两人对招,几乎没有哪一招是完整使完,蔡夜阑这一招“推窗望月”,既无起势推窗的一拨,也无望月收势的一引,只是轻描淡写的一推,却正挡住阴长生一击。阴长生这招“长虹贯日”只是随手一划,也叫蔡夜阑不敢紧逼。两人拳法似是信手拈来,却见奇效。我太拘泥于拳路,想当然觉得“雁山拳”繁复,其实再繁复的拳法,拆开来还不也是一式一式。他印证自己武学,越看越是欣喜,想到奥妙处,不禁出手比划。

    突听一人道:“看来还是蔡夜阑技高一筹。”正是云锦书。

    萧平安猛地回过神来,他一时出神,几是物我两忘。见云锦书和沐云烟都站在自己身旁,对面空地上也站了十几人,看模样正是先前拦截阴长生的玄天宗一众。

    萧平安定定神,又朝场上望去,果然场上形势已变,蔡夜阑已不是虚招多实招少,而是虚实各半,脚下更快,出手气势更足。阴长生已不能稳稳站住,终于被蔡夜阑带动,两人在林中穿进穿出。

    又斗片刻,突地蔡夜阑左手掌缘反切。阴长生仗着手臂强壮,任他手掌切在小臂之上,手臂突然一长,伸掌抓他肩膀。蔡夜阑也是不退,手臂也是一伸,也去抓他肩膀。两人手臂灵蛇一般缠绕,蔡夜阑却似忘了,阴长生身高七尺有余,手臂比他长了岂止半尺。眼见自己手才到对方肘间,对手指尖已经触到自己肩膀。突然蔡夜阑手腕一沉,已将阴长生手臂压下,足下斜踏半步,身子已钻入阴长生腋下,右臂突然自左臂下穿过,直**长生腋窝。

    萧平安突道:“不好。”

    云锦书和沐云烟都是一怔,不知他是说谁不妙。

    阴长生和蔡夜阑身子几乎已经贴在一起,蔡夜阑这一招在视线之外出手,阴长生的视线更被自己肩膀挡住,看似已避不开这招,却突然单臂一夹,已将蔡夜阑左手臂夹住。蔡夜阑右手已经伸出,却不是插向阴长生腋窝,反是擦臂而过,拇指扣住中指,猛地一弹,一股劲风直刺阴长生左目。

    云锦书忍不住瞥了萧平安一眼,心道,这招也能叫你看破?却见萧平安仍是一脸凝重。再看场上,果然变化又生,阴长生急急扭头,指风未中眼睛,却打着额头之上。就在阴长生扭头一瞬,蔡夜阑一指戳出,“啪”的一声,正中阴长生肩下“天泉穴”。

    云锦书惊叹莫名,心道,原来插腋下打眼珠都是虚招,点穴这下才是真正的妙招,难道这也被你看破?望望萧平安,更觉诡异。

    萧平安这几个月原来,武功提升太快,先前不管是心思、眼力、手脚,尽皆有些跟不上。因此那日在嘉定府城外,才会觉得赵无极不如娄世南,其实不是赵无极不行,而是他已变强了太多。这十余天过去,加之又与王沧勇、风危楼过招,他已慢慢适应过来,不但武功更是圆润,眼界也是高了不少。再加他一双奇眼,这一招竟也看的清楚。

    蔡夜阑一指点中,刚自心喜,突觉不对,阴长生未等自己点中穴道便已放开他左手,这一下虽中穴道,只能叫他气血不畅,却不能立刻叫他胳膊动弹不得。心知不好,撤步就想跳开,突然肋间“期门穴”上一麻。

    原来阴长生也看破先前那招,更是将计就计,拼着受他一指,以伤还伤,试图毕其功于一役。蔡夜阑点中他“天泉穴”,他同时也点中蔡夜阑“期门穴”,随即手掌一曲,双指已经扣住蔡夜阑肋下肋骨,双指如铁铲一般,立刻压入肋骨之下。

    蔡夜阑见阴长生手指点来,便知不好,“期门穴”是肋下要穴,乃是足厥阴肝经的终点,此穴被制,半边身子都要麻痹。紧要关头,蔡夜阑体内真气流转,真气反冲入足厥阴肝经,阴长生手指已经点中,蔡夜阑身子猛地一震。阴长生随即扣住他肋骨,顺势就要插入肋下,合掌抓住他数根肋骨。以阴长生的神力,被他扣住几根肋骨一扯,开膛破肚,那是必死无疑。蔡夜阑泥丸、膻中、关元,气海真气尽出,胸腹顿时坚硬如铁,顺势一记膝撞。

    阴长生手上突遇阻力,如遇岩石钢板,知道良机已失,连捏碎他肋骨也是不及,跃步退开。他心中也是惊疑,自己明明已经点中蔡夜阑“期门穴”,缘何此人还能鼓动内劲挡住自己手掌,若是平日,他内功也不弱于蔡夜阑,仍能反制,但此际他一口真气却提不上来,只得退开,一番算计,最终还是功亏一篑。假冒娄世南那人二掌,打在阴长生小腹要害,毕竟叫他受伤不轻。

    蔡夜阑也是暗叫侥幸,心道:“原来他终究还是受了内伤,先前一番设计,总算没有白费,只是一时不察,自己竟然输他一招,更是将自己暗暗练就的奇功也暴露了。”脸色铁青,挥掌猛击。他多年前败于风危楼之手,乃是被风危楼以指化剑,点中穴道,差点下不了华山。这些年他苦练一门奇功,乃是“移穴换影”,一口真气可以短暂让体内穴道移位,本想再战风危楼,一直秘而不宣,从未展露过,谁知竟在此处露了端倪。

    场上只寥寥数人看出方才玄机所在。萧平安心下也是骇然,心道:“这阴长生当真厉害,想来那日道上与自己交手,他根本未尽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