削瘦老者道:“我等一齐冲出去,他暗器打不了人多。”
黑衣老者看了他一眼,道:“我等中了剧毒,沾水就死,出去送命么?”
削瘦老者看看老农、和尚、胖子几人,道:“我们几个走。”
季开摇头道:“敌人敞开大门,定是早做了布置,门外必有凶险。”
沈放仍是举灯看那飘进来的烟。
花轻语道:“装模作样,你也懂用毒么?”
沈放摇头道:“我不大懂,只听说越毒的烟便越重,下沉越快,可是真的?”
花轻语道:“不错,是有此一说。”
沈放笑道:“你看这烟下沉甚快,想来剧毒的很。”
花轻语气道:“便是如此,你高兴什么?”
柴霏雪道:“想是剧毒死的快些,他高兴可以少受折磨。”众人虽知她是玩笑,看着那烟仍是只觉毛骨悚然。
沈放道:“不是,此人从后面吹进烟来,这烟进来便沉,想飘到咱们这里还要一点时间。呵呵,今天大雨,他们不敢从屋顶放毒,倒便宜了我们。”他似是得意忘形,声音越来越大。
花轻语气道:“你干嘛这么大声,怕人想不到么。”
外面老仆一声轻笑,道:“小娃儿,聪明的紧啊。”
沈放突然沉声道:“动手。”突然朝后掠去,他身形已是不慢,但刚掠出一丈,身旁已经两道人影闪了过去,轰的一声,随即厅外掌风大作,等沈放冲到屋外,只见一道人影落在院中,哈哈大笑,随即没入对面一所屋中。胡群立和季开两人站在厅外廊上,此时众人都已跟了出来,胡群立笑道:“小兄弟你果然所料不错,这老贼想爬到屋檐高处放毒,可惜他武功不差,没能留他下来。”
季开道:“惭愧惭愧,我不敢沾水,否则定能拦下他。”
胡群立道:“不妨,眼下怎么办?”却是去看沈放。
沈放沉吟片刻,道:“我瞧他这府中,似乎人手不多。”
花轻语道:“废话,他们要是人多,早冲进来动手,把你砍成十七八段。”花轻语容貌清丽可人,说话也是温柔婉转,细声细语,偏偏对沈放横挑鼻子竖挑眼,左右不对付,众人都是莫名其妙。却不知花轻语因为初见沈放就被骗去面纱,更是恼他张嘴没一句真话,认定这臭小子刁滑成性,看着就叫她生气。
季开道:“小友意思,既然敌寡我众,也有忌惮,我等不如反客为主,直捣黄龙?”
沈放看了一圈,就前方仍是个方正的院子,只是比前一进小了很多,不过三丈多长,二丈多宽,四周有回廊相通,两侧回廊都有月洞门通往后面。沈放道:“非也,非也,若照我的意思,这里乃是宅院交接之处,空空荡荡,难设埋伏,我等可以在此等到天明,再做打算不迟。”
胡群立道:“季兄你看如何?”
季开沉吟片刻,摇头道:“只怕不妥,此处空旷无所遮挡,对我等也是一样,敌人尽可以从四面八方出手偷袭。”
削瘦老者道:“不错,与其受制于人,还不如追过去,打他个措手不及。”
胖子道:“这里究竟有多少人我们可不知道,人家故意引咱们上当也未可知,这么大的一个宅子,总不能就二三个人。”
僧人道:“我瞧前面这位姑娘说的有理,若是敌人高手众多,根本不惧与我等对战。”
道人道:“不错,他们若是再跑了,难道又等三十年不成?抓住那个老乌龟,先逼他把解药拿出来。”
黑衣老者听到解药二字,也道:“正是,我们这么多人一起,只要不分开,敌人未必能拿我们如何。”
胡群立道:“好,这雨已经小的多了,但只怕一时半刻也停不了,先前那老贼到对面房里去了,咱们先追过去看看。”也晃着了一根火折子,当先顺着回廊过去,其余众人贴着里厢,一起跟去。
沈放道:“柴姑娘,我的火折子湿了,你有多余的么?”
柴霏雪皱眉道:“就你事多。”仍是停步,从怀里又掏一只给他,花轻语见两人停步,虽是脸露不耐之色,仍是停步等着。
见前面几人已经走开,沈放突然低声道:“其中有诈。”两女神色不变,都点点头,随即三人跟上众人,仍是缀在身后。
胡群立已经停在门前,那屋大门只开了半扇,里面黑漆漆一片。胡群立也惧里面还有机关埋伏,闪在一旁,先扔了根火折子进去,见那屋比前面的厅小了很多,开间不过一丈多些,进深也不过二丈,屋子最里面似有一个佛龛香案,此外空荡荡的别无他物。众人侧身将里面看个清楚,僧人奇道:“似是个佛龛,如是寻常人家的佛堂,当修在静谧之处,如何会在正厅后面?”
黑衣老者道:“这定是那贼人布下的局儿,他们又岂是寻常人家。”
道人道:“管他什么,先进去看看。”嘴上说进去,脚下却是一动不动。
胡群立道:“不错,见怪不怪,其怪必败。”缓步走到门前,那门只开了小半扇,不足二尺来宽,胡群立一只脚先跨过门槛,轻轻落步,见无异状,另一只脚也迈了进去,那屋内别无他物,一览无余,却是无人埋伏,想那老仆进去,一早已从后门走了。众人不见变故,当下也鱼贯而入,沈放三人跟在后面,他们十一人进了房子,顿觉挤迫。老农道:“咱们快快找门出去,此处狭窄,施展不开,不要让人一锅端了。”
黑衣老者道:“这里有门,只是从外面锁上了。”
胡群立道:“季兄,你看这是什么?”说着举高火折子。
众人见他面前是个长案,摆着几盘水果香炉,两侧各有一个烛台,正前方一排排都是供的牌位,一排九个,共有九排。
僧人道:“原来是个灵堂。”
季开道:“为何这些灵位都是面朝里?”台上的牌位果然一个个都是面朝墙壁,只露出一块光板。寻常灵位都是正面写祖宗名讳,背后写生平事迹,眼前灵位背面却是空空如也。
削瘦老者冷哼一声,随即哈哈大笑,道:“装神弄鬼,连自家祖宗也如此不敬,龙家的脸只怕早已丢光了。”他扬声说话,声音在夜空雨声中远远送了出去。
众人知他有意出言挑衅,此处若真是无方庄龙家的后人,定必不愿受此侮辱,只是夜色茫茫,丝毫不闻外面有什么动静。
突然屋内猛的一亮,众人一惊,一起看去,却是那胖子点燃了案上烛台,要去看那灵牌。胡群立忙道:“不可。”一把按住他手。
那老农恼道:“你脑子坏了么,点什么蜡烛。”
花轻语向前一步,看了两眼,道:“这是寻常蜡烛,没有毒的。”众人这才嘘了口气。
那胖子也吓了一跳,知道自己鲁莽,道:“我瞧这灵牌古怪,想看看后面究竟写的什么。”
胡群立道:“这房里的东西还是莫碰的好。”看那灵牌一层一层,相距甚短,此处光线又暗,就是绕到旁边也看不清楚。
沈放道:“柴姑娘可带了镜子么?”宋朝称镜子为照子,因开国皇帝赵匡胤之祖名赵敬,为避讳谐音,北宋诏令全国讳“敬”之同音字“镜”为“照”,由此宋镜从此均称“照子”。南宋绍兴三十二年,南宋朝廷下诏不再讳“敬”字,但28年后,即绍熙元年,又一次下诏避讳“敬”字,宋镜上的铭文也都是用“照子”二字。
柴霏雪顿时明白,伸手取出面小圆铜镜,伸到一块灵牌之后,众人都要围拢去看,胡群立道:“不要都挤上来,碍手碍脚。”黑衣老者等人似是对他颇是畏惧,都让开了些。
胡群立道:“柴姑娘,上面写了什么?”
柴霏雪一手持镜,一手拿着火折子,看了片刻,摇头道,也是空的。换了块灵牌去看,摇了摇头,随即又看了几块,道:“都是空的,一个字也不见。”
僧人道:“这倒是古怪。”
胡群立道:“姑娘镜子借我使使。”
柴霏雪点点头,将镜子递过,胡群立一个一个看去,足看了一刻钟功夫,将镜子换给柴霏雪,道:“果然都是空的。”
季开道:“我等还是继续往里面去,这些古怪暂且不去理他。”
黑衣老者道:“好,我来打破这门。”
突然案上啪的一声轻响,随即轰的一声,半扇前门突然合拢,众人吃了一惊,胡群立大声道:“莫慌,快破门。”
听“哐当”一声巨响,随即又是“哐当”“哐当”两声,黑衣老者气急败坏道:“他娘的,铁的!”
随即前门也传来连续“哐当”暴击之声,季开扬声道:“先住手,全是铁的。”
道人道:“连墙也是铁的!”
削瘦老者跃起,在房顶伸手一按,随即落下,气道:“房顶都是铁的,怎地又中了别人圈套,那老贼藏在哪里?”
沈放凑近香案,看了片刻,季开道:“不错,声音是从案上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