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詹太宗被困宝盖山,鲁王要杀出去,到晋江城求救,胡元帅自告奋勇帮他开路。
到了第二日,天刚蒙蒙亮,胡元帅结束停当上马,绰了钢枪。鲁王也提了开山大斧,二人往后山冲了下来。
那后山的闽越军都扣弓搭箭道:“少催坐骑,看箭来也!”箭纷纷如同骤雨般射过来。胡元帅一马当先,大叫:“贼子休得放箭!本帅要去晋江城求救兵,快把营盘撤开来,让本帅过去!若有哪个不遵的,本帅就一顿打杀,踹为平地。”军士飞报安殿宝去了。胡元帅、鲁王都把马一催,冒着弓矢,冲进营中来了,踹进了第一座营盘。胡元帅掩护鲁王杀了条血路,便回到山上去了。
等到安殿宝提刀赶来时候,问道:“胡阳光、任逢喜两个老东西在哪里?”军士道:“他已经去远了。”安殿宝道:“便宜他了,也追不及了。算了,等他们救兵来了,一并歼灭更好。”
鲁王得胡元帅相助冲出敌营,身上中了五箭,腿上两道刀口,肩膀一道枪伤,这些都还不觉得十分疼痛,只有背心这一箭,深入肉里,十分痛得紧,手又够不着,只得负痛而走。随着大路前去有三十里,到了三岔路口,却不认得路了,只得停住马,缓缓立着,思量要等个人来问路。一抬头,只见一个樵子在那里伐木,便问道:“樵哥儿,劳你的驾。”樵子一看,乃是一个老人,浑身是伤,衣衫不整。樵子惊道:“你是从哪里来的老人家。”鲁王道:“咳,老夫从石狮城过来的,请问晋江城往哪边走?”樵子更是惊讶:“哎呀,石狮城?那边在打仗,你一个老人家……”鲁王等不及,打断他道:“哎呀,老夫知道在打仗,你告诉老夫晋江城往哪里去?”樵子指着中间大路:“就是……”他刚一指,鲁王就纵马奔去了。
鲁王一路不敢停歇,来到晋江城下。城上巡城将官问道:“城下来的是谁?”鲁王答道:“速速报给洪孟雄、朱剑清,老夫乃是鲁王是也。”巡城官正是宣节将军武顺,听得鲁王到了,忙开了城门迎接。
鲁王进了城。武顺见鲁王浑身是伤,忙传军医替鲁王包扎了。鲁王等不及他包扎完,径直来到总兵府,说道:“武顺,你快去叫洪孟雄、朱剑清过来见老夫,怎么这时候还没来!”武顺忙差了得力的两个军卒去。不一会儿,洪孟雄、朱剑清都到了。鲁王道:“老夫这里有万岁的口谕,洪孟雄、朱剑清接旨。”洪孟雄、朱剑清忙跪下接旨。鲁王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驾幸宝盖山,不幸被安殿宝兴兵数十万之众,密密围困,伤了驾前许多将官,难离灾难,特命任老千岁突围前来调兵,先锋洪孟雄、副先锋朱剑清速速提兵前来救驾,功劳非小。钦此。”
洪孟雄、朱剑清接了圣旨,扶了鲁王去后堂养伤去了。洪孟雄回了自己军营,和儿子、女婿商议此事。赵宗俊道:“岳父,你和朱剑清一同进军,都图个战功富贵的。到如今,他所向披靡,而我们寸功未建。常言道,功高不过救驾。这场功劳必要我们抢来才好。”洪孟雄道:“贤婿所言甚是。”
当晚,洪孟雄请来朱剑清商议救驾之事。洪孟雄道:“听任老千岁讲,安殿宝有六十万雄兵,咱俩合兵一处,也只十万人,驸马可有高见?”朱剑清道:“兵贵精不贵多,我自有摆空营的法子,十万人能装成四五十万兵马哄住安殿宝。”洪孟雄一听大喜,端起一杯酒道:“驸马爷真乃千年难遇的将才!受洪某一拜。”朱剑清接过,一饮而尽了。
第二日,朱剑清突然发烧病重,那边武顺和四员偏将都十分着急,洪孟雄来探视几番,叹道:“唉,国难思良将啊,谁想驸马爷这时候染病。”朱剑清道:“如今万岁被困,岂能因我一人而坏了大事。”便把如何摆空营跟洪孟雄详细讲了。洪孟雄大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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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望驸马爷借卓然给我一用。”朱剑清便令卓然、周建繁、吴建荣、郑建昌、王建盛随洪孟雄帐下听令,同去宝盖山救驾。
洪孟雄就卷帐起营,出了晋江城,一路上旗幡招展,号带飘扬。在路上行军两日,远远望见宝盖山下都是大红蜈蚣旗,营寨扎得密密麻麻,果然十分威武。洪孟雄不禁暗慌,道:“怎生好?”赵宗俊道:“试试朱驸马说的法子灵不灵。”就吩咐:“三军听令,就地安营,需要十座营帐里,六座虚、四座实,有人马在内的,必须悬羊擂鼓、饿马嘶声。”三军听了,离敌营还有二箭之地,都安下营垒,炮声一起,十万人马倒扎了四五十万大军的营盘,把军用羊的后足系起上边,下面摆了一面鼓,鼓上放了草料,羊要吃草,把前蹄就在鼓上咚咚咚擂了起来;那些饿着的马吃不到草料,也都喧闹不觉。
果然安殿宝听了这动静,不知来了多少援军,传令:“来的决然是先锋营,你们好好看守,本帅去看看。”安殿宝四下里一看,怎见得:
熟铜盔、烂银盔、柳叶盔、亮银盔、赤金盔,红闪闪威风,暗腾腾杀气。玲珑护心镜,日照紫罗袍、大红袍、素白袍、绛黄袍、银红袍、皂罗袍、小绿袍,袍袖销金砌,八方生冷雾。按按兽吞头,抖抖荡银铠、柳叶铠、乌油铠、黄金铠、红铜铠,铠砌五色龙。一派鸾铃响,冲出大白龙、小白龙、乌獬豸、粉麒麟、青鬃马、银鬃马、昏黄马、黄骠马、绿毛狮、粉红枣骝驹、混海驹。还见一字亮铁镋、二条狼牙棒、三尖两刃刀、四楞银装锏、五股托天叉、六楞熟铜锤、七星点钢枪、八瓣紫金爪、九曜宣花斧、十叉斩马力,枪似南山初出笋,刀似北海浪千层。又见一龙旗、二凤旗、三彩旗、四面旗、五方旗、六缨旗、七星旗、八卦旗、九曜旗、十面埋伏旗、一十二面按天大历旗、二十四面金斩定黄旗、三十六面天罡旗、七十二面地煞旗。剑起凶人怕,锤来恶鬼惊,叮当发袖箭,就地起金榜。眼前不见人赌斗,一派都是乱刀枪。
正是:
摇摇晃晃飞皂盖,飘飘荡荡转旌旗。轰雷大炮如霹雳,锣鸣鼓响若春雷。
安殿宝看了先锋营,不觉骇然,吐了吐舌头,暗赞:“好将才!比他们什么狗屁胡元帅可强多了。”
这日天色将晚,洪孟雄令卓然为左军主将,周建繁等四人为副将,赵宗俊为右军主将,洪天苏等四兄弟为副将,自己率军为中路,三路一起摆开阵势挑战。安殿宝闻报,提刀上了坐骑,连忙结束停当,一声炮响,营门大开,鼓声如雷,二十四面大红蜈蚣旗,左右一分,冲出营来,怎见得闽越国第一上将:
头戴一顶青铜盔,高挑雉尾两旁分。兜风大耳鹰嘴鼻,海下胡须阔嘴唇。
绿脸獠牙青赤发,倒生两道大红眉。身穿一件青铜甲,砌就龙鳞五色铠。
内衬一领柳绿蟒,绣成龙凤戏珠争。前后鸳鸯护心镜,镜映天下大乾坤。
背插箭杆旗四方,大纛宝盖鬼神惊。左首悬弓右插箭,惯射英雄大将才。
脚登翘脑虎头靴,踹定一骑混海牛。手托三尖刀一柄,犹如天上英雄将。
那边卓然早想跟安殿宝一战,当先出马,周建繁搴旗、吴建荣掠阵、郑建昌啸鼓、王建盛呐喊,其余战将一字排开。卓然来到阵前,安殿宝一看,怎见得:
头戴一顶亮银盔,朱缨倒挂大红维。面如傅粉交满月,平生两道凤鸟眉。
颔下齐齐嫩长髯,口方鼻直算他魁。身穿一件白银铠,条条银叶照见辉。
内衬一领白绫袍,素白无花腰系绦。吞头衔住箭杆袖,护心镜照世间妖。
左边悬下震天弓,三尺神鞭立见旁。手端锟铻双股剑,白龙驹上逞英豪。
安殿宝一见,猛然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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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就是神臂将军卓然吗?”卓然道:“然也!”安殿宝道:“听说你箭法十分了得,我家兄弟安殿模给你一箭射中鞭梢,竟然吓得弃城走了,本帅很是敬佩你。”卓然道:“既然知道我的大名,何不早早自刎,献出首级来。”安殿宝呵呵笑道:“不过敬佩归敬佩,你碰着本帅,还差着一大截哩,难道你不知道本帅这口刀十分厉害,渴饮人血、饿食人肉,你们国那六大统治使怎么样?尚且死在本帅刀下,你不如归顺本帅,军衔任你挑。”卓然大怒,双剑合拢斩下来,安殿宝早有提防,横开三尖刀一格,两人双臂都是一震,暗赞对方了得,二人大战在宝盖山下,怎见得:
棋逢敌手无高下,将遇良才各显能。一来一往莺转翅,一冲一撞凤翻身。
刀来剑架叮当响,剑去刀迎放火星。八只马蹄分上下,四条膊子定输赢。
你拿我,麒麟阁上标名姓;我拿你,逍遥楼上显威名。
这二人大战了四十个回合、八十个照面,不分胜负。安殿宝把三尖两刃刀一起,望卓然劈面门,兜咽喉,两肋胸膛,分心就砍。卓然把双剑紧了紧,前遮后拦、左钩右掠,逼开刀,架开刀,捧开刀,拦开刀,又还转双剑,左右插花,苏秦背剑,月内穿梭,双龙入海,二凤穿花,嗖嗖嗖的满场都是剑影,真乃是: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安殿宝也暗叫:“了得!了得!”安殿宝杀得呼呼喘气、马仰人翻,卓然也斗得汗流浃背、两臂酸麻,这一个恨不得一剑砍翻冲天塔、那一个恨不得一刀劈破翠屏山,正是:
阵面上杀气腾腾,不分南北;沙场上征云霭霭,莫辨东西。狂风四起,天地锁愁云,奔马扬尘,日月蔽光华。那二人胜比天神来下降,那二马好似饿虎下天台。两边鼙鼓似雷声,暮动旗幡起色云。炮响连天,吓得芸馆书房才子顿笔;呐喊齐声,惊得闺房凤阁佳人停针。正是铁将军遇石将军,杀得一百四十回合,原不分输赢。
安殿宝暗想:“嘿嘿,他与本帅武艺相当的,待本帅的法宝来取他性命。”算计已定,卖了个破绽,一手把刀横担,一手掐诀,把葫芦盖揭开,口中念念有词,一阵黑气射出来,那千百只灵獒直往卓然扑来,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如剑钢牙,直要吃人,卓然心慌,暗叫不好。忽然一阵银光闪烁,冲开这阵黑气,那些灵獒纷纷掉下来,原来是纸做的,剪成獒犬的模样。安殿宝一看宝贝被破,吓得魂不附体,只见阵前多了一将,怎见得:
头戴金盔飘红缨,身穿赛唐软甲轻。红袍点点起烈焰,手执青龙冷艳兵。
世代将才威名远,坐镇晋阳姓名英。要问此将是何人,征东驸马朱剑清。
原来朱剑清知道救驾事大,等洪孟雄率众出发,便立刻单骑赶来。这时见安殿宝祭法宝,想起琼瑶元君所传的玉漏催银箭,刹那间破了安殿宝的神通。
那几只箭还停在空中,朱剑清把手一招,那箭都回到他的手里。朱剑清藏了弓箭,提起青龙刀。安殿宝失了法宝,大怒,拍坐骑直奔朱剑清。双刀并举,斗了十个回合,那边卓然刺斜里来攻,安殿宝哪里敌得住?被朱剑清掣出白虎夺魂鞭,一下正打在背上。安殿宝不禁一晃,痛彻前心,鲜血喷出来,忙膝盖一用力,催坐骑往营里败去。朱剑清、卓然哪里肯放,随后追赶。闽越军看见元帅败了,忙一阵弓箭射住阵脚。朱剑清、卓然只得收兵,大胜一场,各自欢喜。
却说安殿宝回了中军帐,丢了三尖刀,从牛上滑落,副将忙来扶住,安殿宝先擦了血迹,用丹药吃了,叹道:“奈何?”忽从帐外走进一老妇,说道:“安殿宝,听说你战败了?”
未知这来的老妇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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