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我一直害怕有答案,也许爱静静在风里打转。离开释怀,很短暂又重……”
楚枳的歌声阐述着绝望,几乎是一瞬间,是第一句歌词,还是第二句歌词,将姜皖的记忆拉回一部电影。
那部电影名叫《纸房子》,是两年前放映的电影,专门讲述校园暴力的影片,女主是位非常有灵性的小花饰演,有一段是长期被欺负后凄厉的大喊,和这种歌声相差不大。
不知道为什么姜皖很讨厌《纸房子》,甚至在豆瓣、猫眼电影、淘票票、微博、朋友圈共五个渠道贬低电影。她平日遇到烂片也不会这样骂,一般情况是不予理会。
《纸房子》是好片吗?不太算,最多是及格线以上,但电影是烂片吗?完全不是,女主的演技以及服化道的布置,还是值得一夸。
“垃圾电影!”姜皖回神后再次点评纸房子,目光聚焦在电视前,又感受寂静的黑潮。
无边无际宽广如大海的黑潮,楚枳是摇摇晃晃的一叶扁舟,没有停靠的彼岸,恰同舞台周围没站着任何一个人。
也不知道是否是灯光总监故意,在演唱的过程中,完全没给乐队老师与合唱团打光,观众们所看见的景象只剩下舞台中央的一束光,其他全部被观众席的黑潮吞没。
船骨架是陈旧的木头,黑潮一个海浪就能冲垮,姜皖内心疑问:“他能把歌唱完?”
是害怕了,绝对是害怕了,镜头拉近,舞台中央的歌者在害怕。
紧握住话筒架的左手胳膊肘不自觉的颤抖,双腿绷直完全不敢再挪动一步。
真正的勇敢是什么,清楚知道危险但依旧敢迎面而上,楚枳是勇敢的歌者,刚才仅仅是身体在面对黑潮时下意识的恐惧,而伴随着镜头往上拉,恐惧的神采也传达而出。
身临其境,姜皖也不知道,是否是因为自己共情能力太强,她完全感受到楚枳的绝望,那个歌声仿佛在对所有人说:你能帮我吗?求求你救救我。
“好……熟悉的声音。”姜皖大脑里也有这个声音,是女声:能不能借我课本,我的作业本被扔了,求求你帮帮我。
是电影纸房子吗?姜皖耳朵沉浸在歌声中,分出一半思绪,沉思之下姜皖想不起纸房子有类似的剧情。
大脑里求救的女声是谁?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求救,声音停留在耳边,但脸无比模糊。
那小姑娘的脸,为什么像她小时候。
很快姜皖明白过来,为何她讨厌《纸房子》,纸房子里女主也是经历绝望,却有同桌帮她,同桌挺身而出,伸出援手把女主从被校园霸凌的泥沼中拉出来,女主也越过越好。
都tm是假的,没人挺身而出,姜皖在初中时,父母、老师都没有给予丝毫帮助,哪有那么多援手……
在初二的某天,从小疼爱自己的姥姥死后,第二天抄完的英语本再一次不知道被谁扔掉,十三四岁的小女孩承受住的双重的压力,向唯一对自己还算和善的同学,准确的形容其实是,和善是指没有和别人一起欺负她,以陌生人的态度。
“能不能借我课本,我的作业本被扔了,求求你帮帮我。”话语是姜皖对那同学说的。
被拒绝了。
的确,那位同学的的确确没义务要同意,可被拒是压垮儿时姜皖最后一棵稻草。
“哈哈哈你看她居然连校服都忘掉了”、“叫姜皖,感觉叫僵尸有没有莫名的合适?”、“同桌是你,我感觉天都踏了”、“我生日宴你要来吗?开玩笑的,没打算请你”……
埋藏在记忆深处的自卑全部都被挖了出来,这些话也没有特别恶毒,甚至有些还以开玩笑的形式说出来,可对姜皖来说,即便她大学毕业,即便她成年了,即便她在律师行工作相当不错,也是一道道刀痕。
姜皖陷入了无限自我责备的死胡同,或者是叫陷入了悲伤出不来了。
“有一束光,那瞬间,是什么痛得刺眼,你的视线是谅解,为什么舍不得熄灭,我逆着光却看见。”
突然,一道歌声让死胡同中的姜皖听得格外清楚。
似乎这道声音的主人,向她伸出了援手,姜皖才发现,舞台中央的歌者,即便面对黑潮不知前路,害怕不已,但也用小船往上救人,明明一叶扁舟自己都要在黑潮里被摧毁。
“面对希望,逆着光,感觉爱存在的地方,一直就在我身旁。光芒,你是光芒。”
曲终。
一首歌时间只有三四分钟,不长,但对听众姜皖来说,她内心经历了很久。
“为什么都摇摇欲坠了,还要救人上船,不是沉没得更快吗?”
姜皖清楚地注意到,楚枳悄悄地擦眼泪似乎不想让人知道。大男人哭什么?姜皖想在内心发出这样的嘲笑,可完全办不到。
“能分享一下,楚老师你是在什么情况下写的这首歌吗?我看词曲编都是您本人。”
“我希望听我歌的,无论是讨厌我的,还是讨厌我的,或者是讨厌我的,都能被光包围。同样,如果爱情中,生活中,被过多期待,能够逆光而行。”
在演唱结束后,主持人对歌者的访问。
“傻逼,这个楚枳绝对是傻逼,我都骑脸在你脸上骂你了,还尼玛希望我被光包围,你是哪里来的臭傻逼?”听完这句话,姜皖心中的暴虐再也压制不住,犹如爆掉的水龙头,哗啦啦喷洒而出。
“被人欺负了不知道还手吗?你用话筒骂啊。”姜皖大声对着电视里的楚枳喊,但话语内容更像是冲她自己喊。
愤怒的情绪维持到楚枳宣布因为身体原因要退出比赛,姜皖才和泄气的气球差不多,回想起来刚才的演唱。
自始至终,楚枳都是温柔的,他都在告诉所有人“世界是温柔的,因为有你在”。
光芒,你是光芒。
姜皖默念这句歌词,她知道歌词是楚枳唱给她的。
“我明明就是没有忘记初中的事,我明明就是很介意初中被欺负,我明明的确被影响了,为什么要不停告诉自己我没事。我有事,他们给我带来了悲痛的记忆,和不想回忆的初中时期,我恨他们。”
在内心这样对自己说,姜皖平日里一直要压抑的暴虐似乎在逐渐消散。
楚枳的歌声让姜皖原谅了自己,她之所以不停告诉自己,没被校园霸凌影响,是觉得我现在长大了,比他们都成功,我就不应该有什么问题。
“校园霸凌的人群,道歉什么的老娘绝对不会原谅,什么狗东西!”姜皖似乎又恢复了以前的骂骂咧咧。
但完全不同,以前套用一句大佬的名言“恶就是恶,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不就是迁怒、欺软、不敢、没本事报复仇人”。
以前的骂骂咧咧只是迁怒,姜皖现在的骂骂咧咧是“霸凌者该被骂”。
“小猫咪这么可爱,为什么我之前想踢,我这狗东西。”想通后,感觉世界都明亮了,姜皖想着要不要出去道个歉?
想了想还是不要,明天买个猫粮给小猫咪道歉,今天姜皖有更重要的事。
她不相信了,楚枳真的是黑料说的那样。
键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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