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州边境,惊天动地般的剑客决战已经名声远扬,不胫而走。
整个江湖都好一阵震荡,京州之内更是七嘴八舌四下议论起来。当时在场者还有三三两两逃出生天,当时所见之景乃生平所见之最,尤其是一剑灭杀百丈之中生灵更引人津津乐道。
无论是那垂天剑雨,还是迎天一剑而上,都是引人向往,令其瞠目结舌,难以相信。
尤其是再加上江湖传言发酵的加成,这件事便更是引人入胜。但也会有人因此质疑,江湖传言,十之八九乃是虚假,听听便是,不必当真,无论传话者发誓赌咒,信誓旦旦说这件事的真实,但相信完全的人却只有寥寥而已。
但不约而同的是,所有人都在好奇,动手双方的会是谁。
其中一方有人说是慕十三,但被人反驳慕十三年纪轻轻,怎有这般玄异手段?也有人说慕十三成名已久,有如此神仙手段也是自然,又说自己十几年前更甚几十年前见过慕十三云云,引得旁人一众嗤笑。
还有人提起段红尘剑冲虚都人物,也只是传言掠过,若微风一般,擦面而过。
京城之内,亦是如此。
初一虽已是过去,但当夜那无边混乱却仍是引人记忆犹新。当晚不少前来投机的江湖人都已远去,但还是有不少人都是困在这偌大京城当中。御刀卫当夜便是将京城彻底关闭,而后的这些时日,进出城者若并非本地户籍立刻抓入诏狱,毫无缓和。
所以江湖传言再过惊天动地,却也是不够掀动开他们逃命的心。
被抓住,怕是凶多吉少。
这一夜,京城当中一间三开宅院之内,一挺四人抬的轿子缓缓而入。四位膀大腰圆的轿夫停下脚步,让开一席位置,掀开轿帘,恭敬道:“老爷,到府上了,您下轿。”
“嗯。”轿内一声微微响起,一人缓缓从中走了出来。
但见这人一身淡青色绸缎衣服,颜色并不张扬,但其材质却格外华丽,造型普通却气宇轩昂,身高不过七尺却颇有种巍峨气势来。
此人便是三省巡抚李耀李大人。
今夜李大人刚受邀所参了同僚弄璋之喜,是以稍稍吃了酒席刚回府上。
“退下吧。”李大人面色平静,这般说了一句之后便自顾自回了房间。偌大府上,今晚却显得莫名有些令人心慌,怕是这死寂有些古怪。
李大人家眷并不在身边,此次进京并非公干,再过些许时日他又要回顺天府。此次来京,他身边只带了莫冰亲信一人。
但,这莫冰现下却也有足足大半个月未曾回来了。
怎的慕十三没有带回来,自己人还不见了?
“来人啊。”李大人沉吟一声,却半晌没有人来。微微皱眉,李大人只觉得有些不太对,但脚步不停,推开书房大门走了进去,其中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李大人皱眉,踱步至烛台旁,伸手摸着火石,轻擦一下,点燃烛火,一人赫赫坐在不原前盯着自己!
“吓!”李大人一惊,身体猛一阵颤抖,而后恢复正常,气定神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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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将火石放在桌面,端详着对方而后坐入主位:“阁下尊姓大名?”
李大热语气如常,很是平静。
对面客位之上,来人一身玄色布衣,手中持剑,没入剑鞘当中,那剑鞘却也古怪,灰突突毫无花纹,就像是一块死木头一般。微弱烛火之下,李大人看清这人容貌,是个年轻人,肤色白皙,面无表情,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好似利剑。
“李大人不是一直在派人找在下吗?”
李耀闻言,面上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几下,瞳孔微微收缩:“慕十三?!”
“想来阁下不是来自投罗网的,而是前来杀我的?”李大人脸上看不到半分慌乱,只是微微冷笑:“当日你杀了夫子,现在便来杀我?究竟是何人指示于你?”
李耀一时间,将慕十三当作了政敌派来的杀手。
慕十三摇了摇头:“李大人,一直以来都是你误会了,从始至终我从未杀过张夫子。”
李耀依旧冷笑:“当老夫是三岁小孩?当日百人在场,望见你从夫子房内夺门而出,屋内夫子热血未凉,腹部中刀,不是你又是谁?而且你还杀了他的独子以灭口,慕十三你好生狠辣!”
李大人说着,一巴掌狠狠拍在桌面,瞪着眼睛,似是忘了此刻情境,一声怒斥断喝而出!
“杀人者并非是我,若是在下自然是认的!”
“呵呵,何人杀人会认下?”李耀嗤之以鼻:“既然你口口声声说你并非杀手,那杀手究竟是谁?”
“是张墨!”慕十三断声道:“张墨勾结正道盟之人,谋害张夫子以换取张墨的江湖地位。”
“红口白牙,扯谎当真之快,慕大侠,老夫且问你,张墨杀了他父亲?且不说众目睽睽之下见你从张夫子屋内走出,就算是张墨动手,他又有何好处?那所谓正道盟为何要张墨杀其父亲?”李耀眼神如炬,抓着重点问道。
慕十三冷声道:“张夫子之死,其地位自然会落到张墨身上。在下乃是草莽,不懂朝堂之事,但届时当晚,在下于张府听得张墨与人所言,便是铲除张夫子之后,联合政敌所谋权位。”
而后,慕十三将当夜所闻一五一十说了一通,而后又道:“至于当夜为何在张夫子屋内出现,也是张墨陷害。在下虽并非文人,却也久闻张夫子之大名,心生敬佩,想探望一番,却见其死相当场,登时便知中计,想要脱离以明哲保身,但卑鄙小人张墨已带人前来堵住前后两门,无处可,无可奈何之下只能蒙面而逃。”
慕十三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之后,李大人陷入深深沉思,半晌未言。
若是当真按慕十三所言逻辑,一切都是这般通顺合理。
张墨正值壮年,其政治野心李大人也是有所耳闻,知晓其胸有大志,但却如何也不会相信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丧尽天良之事。
“老夫与夫子相识多年,情同莫逆,你如今杀了他们父子二人,还将如此恶名置于他的独子身上,慕十三你端的狠毒!”李耀冷着脸,或是当真不信,亦或是不敢承认,只是惨笑:“现在死无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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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张墨被你杀死在剑下,那般惨状实在令人发指,现在是来杀了老夫是吧,敬请动手。”
说着,李大人双手一摊,做出一副悍不畏死的样子。
“好!我成全你!”慕十三似乎也被李耀说的有些火气,眼中凶芒一绽,手臂一甩,而后“锵”的一声,一道闪光赫然爆起!
李耀闭上眼睛,只等着死亡降临!
半个呼吸不到,一抹清凉正正贴在脖子上,即使李耀如何控制,身体还是冷不丁地猛烈抖动一番,而后冷汗便噼噼啪啪地落了下来。
这把冷冽长剑便紧紧贴在李耀脖子,再进一寸,便会直接洞穿他的喉管!
李大人瞪着眼睛,满面通红:“动手啊,怎的还不动手?羞辱老夫吗?”
“李大人,在下佩服你的视死如归,但与你无仇无怨,实在难以下手。张夫子并未死于我手,杀张墨是他咎由自取,实在不愿再添仇怨,在下敬佩。”甩手收剑,只听得又是一声清脆剑鸣,收剑入鞘。
李耀浑身微微颤抖,虽是不惧生死,但出于本能的反应仍是存在。
“你究竟想如何?戏弄老夫?”李耀语气不善,但较之之前,似却有些变化。
慕十三道:“此次而来,却是希望李大人可告知在下,莫冰的下落。”
闻言,李耀先是愣了半晌,而后哑然失笑。
慕十三皱眉:“何以发笑?”
李大人道:“之前都是莫冰去追查你,今日得见,还道是你杀了他而终是前来,怎的你还在寻他?”
“你不知莫冰身在何处?”慕十三听出了其中的弦外之音。
“已是大半个月未曾见过他了,许久未归,未曾被你所杀?”
慕十三稍稍沉吟,而后抱拳:“多谢!0
“慢着!”李大人还有话要说,可是话音刚提,眼前却好一阵模糊,仿佛刮起了一阵旋风,刚刚还身处眼前之人,眨眼间便是消失不见。
处于原位,眼前烛火仍在稍稍摇曳,似是被晚风吹动一般,李大人望着眼前空空如也,恍然如梦。
忽然间,他浑身好一阵颤抖,进而逐渐放松,缓缓躺在座椅之上,冷汗直流。
鬼门关口走上一遭,何人不惧?
“张墨......”嘴里喃喃念叨着,李大人想起了之前张墨失声痛哭之色时,眼底闪过的狡黠,又想起之前曾与张夫子闲聊之时,对方所言:
“此子天资聪慧,但生性狡猾,不是刚直不阿之人,老夫实在担忧......”
“唉......”
眯了眯眼,李大人缓缓叹了口气,一声轻叹,诉尽无限哀愁。
就算张墨当真是幕后黑手又如何?他现下已死,孰人是凶手,此时似乎已是不重要了。
普天之下,凡人便知慕十三乃凶手,那他便是凶手。
世人不重真相,只重眼前而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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