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衙役能有何心思,慕十三如何不懂。
只是几钱银子就可以摆平,不需要把事情闹大。
佩刀并未交出,慕十三拽着李非朝着顺天府中走去。李非频频回头,口中仍是说着:“石大哥,你怎的就给了他们银子,如何恶捕,实在可恨。”
“这世界本就如此,你有何等见教?”慕十三微微一笑。
却见李非俨乎其然地对慕十三道:“我就是想要改变这样。”
李非双手高举,道:“我辈读书人,应明‘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之情操。晓事理,通人情,懂律法,明真知,就是要日后高中,觐见陛下,以天下乱象实为觐之,以达大志。若是一心只为钱财,而不懂天理昭昭,那圣贤书岂不是读到了狗肚子里去了?”
“你倒是挺有志向。”慕十三夸赞一声。
之前面对恶捕,李非虽然胆怯却并未退缩,这便很令慕十三欣赏。现在他之所言,与往日所闻腐儒口中所说的独善其身并不相同,更令慕十三感觉有趣。
“只是,你现在乡试可是过了?身上可有功名?现在就想着进京面见皇上的事情,是不是有点早了?”
慕十三一盆冷水泼下,李非只得干笑。
一处客栈之前,二人齐齐走入。
“店家,开两间客房。”
“不可不可。”慕十三话音刚落,却被李非打断:“石大哥,我与你同行已是累赘,现在又岂能让你为我开一间客房呢?不可不可。”
望着李非,慕十三似笑非笑:“我没说我为你掏钱啊。”
“啊这......”李非尬住,半晌说不出话来。
“客官,客房已经准备好,您二位楼上请。”
说话间,已有跑堂开好客房。慕十三笑了笑,拍拍李非肩头,道:“老弟,莫要在我面前耍些小聪明,知晓你囊中羞涩不好开口,走吧,与我同住一房。”
顺天府此地繁华如斯,客栈客房价格更是不菲。
慕十三与李非初时见面便是上下一阵打量,身着干净却又朴素布衣,身后行囊之中干粮也是见底,腿上有补丁,肩头有破损,一看就不是什么朱门绣户,此次投奔张夫子恐怕都是乡内出资。
他来结交自己,或许是出自真心,但也绝对有其他原因。
这身外之物,便是其中之一。
被慕十三一眼看破,李非满面羞愧,不知所措之时,慕十三又道:“知晓你并非包藏坏心,走吧,与我一同上去。”
李非支支吾吾:“石大哥,真是无礼了,小弟实在是羞愧难当。”
“不必。”慕十三摇头:“若你口中所言是真,我当真希望你读好你的圣贤书,他日高中状元,当一个好官就算是对得起我了。”
“一定一定!”楼梯之上,李非诚恳顿首:“小弟一路之上所言,句句属实,皆是肺腑之言。”
对此,慕十三只是笑了笑,并未多说什么。
江湖之上,不是你杀我便是我杀你,对于任何人任何事,慕十三只会信三分。
剩下的七分,他只信剑。
进了房间,跑堂的接了慕十三扔来的一钱碎银子,满面笑容:“您二位好生休息,若是无事小的便是下去了,有事情您招呼着。”
“慢着。”慕十三喝住对方:“最近,顺天府是不是来了许多人。”
“是了是了。”跑堂点头:“前不久城内发生一起大案,据说是江洋大盗入室抢劫,举家被杀,好不凄惨。现在城内是人心惶惶,皆是害怕。不知怎的往来客流多了许多,人来人往的。”
“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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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多谢。”
“您客气。”
跑堂的关门离去,慕十三却是微微沉思。
江洋大盗,杀人抢劫?
这群当官的还真会找理由。
“石大哥,你是不是所谓的江湖中人啊,江湖好玩吗?”看着沉思的慕十三,李非在一边开口问着。
慕十三转头望其一言,面色让人看不出来心情:“你没必要问这些,你何时去投奔那张夫子?”
“这事情着急不得。”李非自顾自摇了摇头:“这是要等着张夫子寿辰之时,才得去探望。”
“寿辰?”慕十三眉头一挑:“你赶着人家办喜事过去,莫不是你根本不认得那张夫子吧?”
“岂敢?”李非瞪着眼睛:“我家先生所言,正是教我赶到顺天府之后,先是探望,再是增加学识,期望张夫子可以欣赏我本身而非是交情。”
“你家先生考虑地的还真不少。”
......
时间推移,天色渐晚。
慕十三随意叫了几个菜便是吩咐人送到房间,见李非吃完并无大碍后,他只吃干粮而未吃酒菜。
不得不防。
“你且在这里看书吧,我去寻我家亲戚。”慕十三吩咐一句,便是离开客栈。
顺天府内,各有几城。
金彪的金门镖局并非处于主城,进了主城大门之后向东前去仍要走上半炷香的时间。
以慕十三的脚力,不需要那么久,但却从未去过那边,寻寻觅觅之下也用了一刻钟。
“金门镖局......”
望着破败的金门镖局,慕十三心中只有“物是人非”四个大字。
金门镖局之前有多显赫,如今就有多阴森。
夕阳西下,昏沉的光洒在地面之上,左右邻舍皆是空荡,金彪一家被屠之后便无人再敢居住这边,此处周围几条街在几日功夫变化做乞丐巷。
金门镖局曾经那闪耀的牌匾已经两半,一块写着“金门”的扔在地上,而另一块写着“镖局”的却不知哪里去了。
大门紧锁,看不到里面的情况,怕是已经被官府锁上。
围墙不高,难不住慕十三的轻功。
立在墙角,双脚跺地,微微用力身体便是腾空而起,再次落下已是进入了金门镖局之中。
“好浓的血腥味。”慕十三捂着口鼻,微微皱着眉头。
已是过去几日,但是镖局上下那股子腥臭的味道却是驱之不散。
由后入前,慕十三只见金门镖局里面已是空空一片,地面之上是破碎的瓷器与桌椅板凳。看样子值钱的东西已被人搬空,剩下的残骸也无人收整。
或因官府,此地并无乞丐流连。
慕十三来到案发之地,借着日光,他看清了地面那清洗却还存在的血迹。
“正道盟......”慕十三嘴里轻念。
忽的眉头一皱,快走几步。
在主屋之下,一根房柱之上,有着几道微弱的痕迹。
慕十三伸手去擦,果真是擦之不掉,但是这痕迹很轻,远远看去就像是灰尘一般。
“剑气所致。”慕十三环顾一皱,四下找寻,果不其然除却这一道痕迹之外还有几处这样轻微的痕迹。
按理来说,剑气造成的痕迹应该是很明显的,毕竟其破坏力可见一斑,能使用剑气的人剑法自然超群,想必那陷害自己之人绝对不是善类。
但,剑气痕迹能如此微弱的,却是有一种可能:
对方用剑已是出神入化,可以做到控制剑气,使之伤人而外泄程度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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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妙啊。”慕十三心中微凉,再次仔细搜寻,又是看到了几处特殊伤痕。
“果真是十三剑!”
在墙壁之上,在花园之中,慕十三看到了属于自己十三剑的独门痕迹!
那是控制不住的剑痕,十三剑中第一势便是如此,任是何人都控制不住第一势中那剑诀的暴虐。
“若不是我亲自在场,我自己都会以为,这是我动的手。”慕十三咬了咬牙,感觉到了那幕后之人的良苦用心。
捏了捏拳头,慕十三又开始继续寻迹。
他不相信!
他不信自己的独门绝技,会被人如此轻易学会!
时间不知不觉地流逝,等到慕十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是日头逐渐消失之时。
忽然一道盛光射在慕十三的眼睛之上,下意识地眯了眯眼,他突然愣住。
这太阳的回光返照倒是提醒了自己:剑光!
若是自己使用十三剑的话,一定会用出剑光!
想到这里,慕十三连忙回到最开始的地方。伸手去摸剑气所致之处,内力微微催动,半分反应都没有。
收回手指,慕十三微微冷笑:“果然,没有剑光。”
剑气所伴,应有剑光。剑光所潋,应含温热。
“这不是十三剑,只有剑势却无剑意!”
喃喃自语,微微摇头,慕十三忽然苦笑。
只有剑势却无剑意?
呵呵,恐怕就算是现在的自己也用不出完美的十三剑了吧。
不知不觉,慕十三却停在了围墙处。
围墙之上,一个大洞赫然出现在中心位置。
微微触碰,慕十三仿佛可以感受到在那上面曾经出现过的力道。
那狰狞的破坏力,无敌的穿透力,一一摆在眼前。
“谢胜武......”
慕十三一眼看出了这箭主人的身份。
“猜到你会出现在这里了。”一个声音,忽然在身后远处响起:“你不该来。”
“但是我应该来。”慕十三缓缓转身,一手持长弓之人正处于自己身后不远,正站在主屋之上遥望自己。
手中长弓已是开弦,冒着寒光的箭矢直直盯着下面的慕十三。
“你何时出现在这里的。”慕十三缓缓转身,抬头凝望,一双眼睛好似黑夜中的两点星辰。
屋顶之上的谢胜武冷声道:“刚到。”
“呵呵。”慕十三微微笑笑:“若是我知道金门镖局被屠当日,你也出现在这里,我就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来了。”
谢胜武道:“因为你会猜到,我根本不会离开,只会在这里等着你。”
“何人要对付我?”慕十三问道。
谢胜武摇头:“没有人要对付你,是你救金彪离开的,他在哪。”
“放屁!”慕十三狞声断喝:“莫要往老子头上扣屎盆子!”
“多说无益,擒住你你便会说了。”
“你逃不出我的箭!”
慕十三眼神渐冷:“我也想看看,是你弓神谢胜武的箭快,还是我的剑快。”
“你没有剑。”
慕十三淡淡说道:“剑在心中,手中无剑亦是有剑。”
谢胜武眼皮一跳,继而冷声摇头:“你疯了。”
“那就试试。”
话音刚落,随着日光彻底消失,整个金门镖局陷入一片黑暗,一支箭矢带着天空仅剩的所有光芒,若追魂一般直直射出,正奔下方!
“嗖!”
“刷!”
音过,血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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