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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田丰受诬命归西(一)

    初平十三年的春末,一场久违的春雨终于缓缓落下,润泽着久旱早已干涸呈现龟裂状的土地,让已经失去任何希望的人们,又一次被唤起对生活的渴望。

    春雨是丝丝缕缕,连绵不绝的斜风细雨,是宁静怡人的温柔滋润,不像夏天里的雨水那般狂暴,动辄就倾盆而下,将土地变成水泽。

    点点滴滴的春雨随着微风飘落,滋润着干渴土地的同时,也向大地播下希望的种子,才获得“春雨贵如油”的美称。

    位于兖州和青州交界处高唐县(今长清县附近)的一座营寨中,伍昭正在聆听着窗外的雨点声,那声音极像奏乐一样“沙、沙、沙”,打在树叶上,打在岩石上,打在屋檐上,也打在房顶的陶瓦上、、、、

    雨声拍打声是那么的温柔惬意,让伍昭烦燥的心情慢慢地安静下来,逐渐又进入香甜的梦乡中。

    突然一阵刺耳的尖利声音传来,打破了宁静的享受生活氛围,也惊醒了酣梦中的伍昭。

    他极其气恼的从床榻上爬起身来,走到窗前凝视着外面的微风细雨,心中的一丝悠闲愜意一扫而光,脸上露出气愤不巳的神情。

    自从袁术在豫州境内推行中正九品制度后,伍昭便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被族中的大小事务纠缠地昏头昏脑。

    伍昭的父亲伍孚当年刺杀董卓未遂,身受重伤而死于非命,伍氏一族虽逃脱掉被董卓抄家灭族的大劫,却受到豫州各大世家豪族的暗中排挤兼并,伍氏家族的势力越发瘠薄不堪。

    而袁术当年在洛阳成内横行无忌,言语轻佻且目空一切,与一向正直敢言的伍孚发生过不少矛盾,二人一向极其不和。

    袁术在豫州推行中正九品制度时,又如何会去照顾伍昭一族,直接把伍氏一族定为上九品中的第九品中下阶层,比一般的富绅商贾稍微高了一点。

    可在豫州牧境内遍地皆是世家豪族,伍氏一族又没有了朝中力量相助,很快被压榨的钱财几乎一无所有,只剩下房屋及商铺支撑着勉强生活。

    伍昭迫于无奈之下,才在伍氏家兵家将的护卫下,准备从徐州境内到达青州,再由青州渡过黄河,在冀州南部县城边缘向西到达孟津渡口,从洛阳直奔长安京城。

    齐王刘政监国摄政之后,对伍孚、曹操、丁原等反对董卓的志士们颇为赞许,以汉室大忠臣称呼他们,还专门颁发谕旨赞扬这种美德。

    伍昭如今正处于走投无路之际,便想绕道投奔到齐王刘政处,希望能蒙父荫出仕,重新振兴伍氏一脉。

    可没想到从徐州辗转来到此处时,被一伙自称为兖州牧袁绍麾下军师将军兼大都督田丰手下的将士拦截住,然后带到村外的一处大营内安置下来。

    那座营寨是安置青兖二州流浪无依的流民之处,开始几天伍昭等人一直与流民们夹杂在一起生活。

    他们勉强支撑着度过数日后,伍昭实在受不了流民营中的贫困生活,主动向田丰军中的将领挑明自己的真实身份。

    既然伍昭是大汉忠臣之后,那名将领也没有再难为他,把伍昭和家兵家将们安置在村子里居住。

    生活用品和衣食住行得到很大的改善,只是那名袁军将领十分客气,盛情挽留着伍昭一直到现在。

    这时候伍府的家将头目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在伍昭的耳边低声诉说着什么话语,不久之后伍昭的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至极,亳不顾及世家子弟的礼仪,反手抓住了那名家将头目的衣襟。

    他双眼冒着愤怒且有一丝惊吓的火光,苍白着脸色诘问对方:“你适才所言可否属实?田丰是大汉享名甚久的河北名士,又曾在朝中担任过侍御使之职,如何能够做出这等不义之事?会不会是别人在造谣故意诋毁田丰?”

    那家丁头目亳不犹豫的摇了摇头,从衣襟内取出一物放在伍昭身前的桌子上,同样苍白着脸色予以回应:“郎君请看,此物是小人顺手从大营中暗自带过来的物品,就是田丰丧心病狂的铁证。”

    伍昭看到那东西登时如遇毒蛇蝎虫一般打了一个寒颤,伸手想拿起来仔细观看一番,终是没有那份勇气胆略。

    那家丁头目气愤得怒哼一声,咬牙切齿的痛骂田丰:“田丰狗贼真是丧心病狂,竟然行此下作手段。郎君不觉得那沙沙的声音极为干燥难听吗?那是他们正在用捣臼将此物捣成碎沫细粉,掺和着面粉做成干粮。”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颤抖起来,而且干呕了几声才接着说道:“公子,可能之前我们吃过的那些难以下咽食物,应该就是此物的粉沬掺和着面粉制作而成。”

    伍昭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苍白如纸又稍带青色,虽然事情已隔许久,可他一想起可能吃过这种东西,便胸腹内一团恶心至极的气体翻涌而出,大有立刻呕吐于地的感觉。

    许久之后,他才勉强压抑住想要呕吐的欲望,脸色白一块黑一块,人也极其愤怒欲狂。

    伍昭昂首低吼着:“田丰老贼你果然心狠手辣,竟然想到此等伤天害理之事,可谓天理难容。怪不得值此天灾人祸之年,你尚能让麾下将士们吃饱喝足,还收留流民赈济施粥,以此来赢取士民人心,真是个厚颜无耻且心地歹毒之人!”

    那家丁头目低声劝解伍昭:“公子且放低声音,以免让田丰的人听到就大事不妙啦。如今我们在他的地盘上,且再忍耐一下吧,还有公子欲怎样解决此事?”

    伍昭恨恨地跺了一下脚,不加思索的回答:“谁人也不会想到河北名士田丰心地如此歹毒残忍,竟然丧心病狂到如此程度。吾欲速速离开此地前往长安齐王处,状告田丰这个卑鄙无耻之徒,也许只有齐王才愿意管理此事?”

    伍昭也顾不得春雨绵绵而下,春意仍然冰寒刺骨,命令手下的家兵家将立刻备车离开此地,一刻也不愿意停留在这个残忍且令人干呕的地方。

    那些家兵家将早已怀疑给他们吃的东西有问题,食物又腥膻无法又粗燥呈颗粒状,还没有掺多少高粱面粉,实在令人难以下咽。

    现在辗转听到那种食物可能是用′人骨’碾磨而成的骨粉掺和谷物面粉制作而成,有些胃浅之人早已忍耐不住呕吐不止,胃深者也大多脸色苍白如纸,腹内如同有什么东西想要喷涌而出。

    他们都对河北名士田丰抱有极大的愤恨,冒着濛濛细雨快速地向东北方向行进,那里是青州平原郡的地界,隶属于齐王治下青州牧程昱管辖治理。

    一想到进入平原郡后,以死去的伍孚名望可以令程昱肃然起敬,会相信自家公子的话语,前来为自己和流民们说话讨要个说法,他们脚下更是奔跑的极为快捷。

    听着身后不远处传来的自方断后之人与兖州追兵展开的慘烈激战声,间或还能听到自己熟悉的伍府家兵们的临死惨呼声,他们更加对罪魁祸首田丰痛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