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战战兢兢的盼香沉浸在巨大的不知所措中,并没听清楚冯美人说的这句话。
她被冯美人罚跪在屋子一角。
冯美人穿着那身单薄艳丽的绯红纱裙,袅袅婷婷地走出了屋。
已然半夜三更,主子这是要去哪里?
可惜,被扇了一巴掌的盼香不敢问出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冯美人消失在了外头的走廊处。
冬末初春的夜风冰冷刺骨,但冯美人浑然未觉。
她连灯笼都未提一盏,就那么一步一步走到了皇帝寝宫门口。
“劳烦侍卫大哥通禀一声,惜花宫冯美人有要事求见陛下。”
这夜色已深,皇帝肯定都歇下了,但来人是惜花宫的,惜花宫因着苏昭仪的关系,就算是里头的太监宫女们都比普通人强上数倍,更别说是一向被苏昭仪当作妹妹的冯美人了。
侍卫们陷入纠结中,冯美人一瞧,露出一枚柔婉无比的微笑:“放心,事关昭仪娘娘和后宫的安危,陛下定然会免了大家扰梦之罪。”
是了,这冯美人向来安分守己,从不主动往皇帝跟前凑,要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她怎么会大半夜独自前来?
“那美人在这,稍等片刻,容我等进去禀报一声。”
“是,劳烦大家了。”
温柔似水的江南美人,光是站着就极其夺人眼球。
侍卫们经过严苛的训练,但有几个年纪轻轻定力不足的,仍会偷偷摸摸瞧上一眼。
冯美人对此只当不知情,美目里却闪过一丝得意。
不足一盏茶的功夫,侍卫出来了,“冯美人,陛下有请。”
甫一进屋,冯美人仪态万千地行礼福身道:“臣妾给陛下请安。”
“怎么了?是惜花宫发生什么事了吗?”
和皇帝紧挨着坐在一块的苏婉率先问出了声。
冯美人身子一僵,似是没料到苏婉会在这屋里,她猛地抬眸,撞上了那张分外熟悉的清丽容颜。
苏婉这贱人怎么会在陛下屋里!
事出突然,冯美人愣在了原地。
苏婉瞧着她呆愣的模样不由莞尔一笑,她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赶紧上前给冯美人披上,嘴里责怪道:“夜里风凉,你不是最怕冷了?怎么穿得这般少?盼香呢?她没朝你唠叨吗?”
突如其来的温暖包裹住了冯美人,冯美人的心内思绪翻飞,她很想一把甩开苏婉的手,可惜,几步远的皇帝正瞧着这边,倒叫冯美人生生压住了情绪。
“我出来得匆忙,忘了。”冯美人舔舔唇瓣,脑子里闪过盼香说的话,突然撇开苏婉奔到了皇帝脚边,跪下泣声道:“禀陛下,蔡庶人与外男勾结,在屋里商量要除掉昭仪娘娘和陛下,被臣妾听见,臣妾这才急急忙忙来寝宫求见!”
“你说什么?和外男勾结?”苏婉惊愕。
冯美人的身子都快挨到皇帝的腿了,她的身子也不知是怕的还是冷的,微微颤抖着,那副娇媚柔弱的样子像极了惹人怜惜的菟丝花。
皇帝和苏婉都被她的话吸引,倒是没在意她的动作。
“你把所见到的,所听到的,事无巨细,一一道来。”
“是,陛下。”
冯美人将盼香在她屋子里说的,结合着自己的猜测告诉给了皇帝和苏婉。
萧沐卓的剑眉随着冯美人的话拧成了一团,苏婉也在心里直呼了数十声“好家伙!”,这皇宫的安保系统这么脆弱的吗?
前有芳嫔的相好,光明正大给皇帝戴绿帽,现又出了个蔡尼姑勾结外男,两人幽会的地点竟然在她的惜花宫里,这么一想,苏婉的睡意就彻底荡然无存了!
睡什么睡,赶紧回宫去抓奸啊!
不知为何,皇帝瞧着分外激动亢奋的苏婉,心里没来由的松了一大口气。
这冯美人来的时机真是妙啊,挑在了昭仪娘娘对他的伤臂起疑的时候。
回想片刻前净房里的一幕,萧沐卓难得露出了罕见的哂然神色。
他一只手扶起身子颤抖的冯美人,和颜悦色道:“你先在偏殿歇息片刻,待朕和小婉回来再回去。”
受宠若惊的冯美人当即谢恩,留在了寝宫里。
“婉儿,你很高兴?”
和皇帝同坐一个步辇的苏婉闻言,赶紧收敛了几分面上的喜色,转而换上了义愤填膺的表情:“陛下看错了!臣妾是在为陛下打抱不平!有了陛下这般世间第一好的男子,就算来了神仙也该瞧不上才是!蔡庶人辜负陛下的期望,也辜负了臣妾对她的期望,真是岂有此理!”
苏婉越说越是激动,唾沫星子飞出一个到了皇帝的俊脸上。
萧沐卓的身子僵住,他刚条件反射想抬起右手擦掉,谁知苏婉动作更快,她一把按住他包扎成象腿的右臂,急切道:“陛下注意伤口啊,别让伤口再裂开了,臣妾给您擦。”
带着苏婉馨香的衣袖拂过皇帝的脸颊,萧沐卓心内又生出了几分后悔,这伤口也不知能瞒到何时。
哑巴太监早就带了一队巡夜的侍卫,悄悄将整座惜花宫围了起来。
皇帝和苏婉带着几个人,迅速朝着后院的柴房而去。
那屋子里还燃着烛火,摇摇曳曳的烛光映射出一道人影,瞧着不像是蔡尼姑的身形,更像是成年男子的!
萧沐卓大手一挥,身后的小太监迅速上前,一脚踹开了屋门。
“看你往哪里跑!”
苏婉大喝一声,率先声势浩大地冲进了屋。
皇帝想要拉住她的手僵在了半空中,擦着苏婉的衣袖,呵呵,还敢违心说自己不高兴!
瞧瞧昭仪娘娘的背影,透着十足的幸灾乐祸,乐见其成!
“苏婉!你半夜踹我屋门,闯我屋子意欲为何!”
很快,屋里头传来另一道女子的咆哮声。
蔡云烟翻飞的思绪在见到苏婉那张脸时转化为实打实的愤怒,紧接着她竟然看到了另一个明黄色的身影,陛下竟然也来了。
不大的柴房里摆着一张拔步床,一个衣柜,一个梳妆台,另有一个圆桌,几把椅子和一个八宝架。
架子上还摆放着红莲她们挖空心思找来的各种上不了台面的物件,比如狗尾巴草编的“贱”字,残破了一个角的瓷器,甚至还有只雕得像癞蛤蟆的木头。
啧啧,苏婉有些汗颜,这表面功夫做得委实也太表面了,生怕人不知道咱不待见蔡尼姑。
房子的构造一目了然,没有所谓的外男,更藏不下一个成年男子。
冯美人说的话难不成还有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