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是大秦的将军，他一年到头都很少归家，他平日都住在咸阳军营，留我和我娘在频阳东乡，每次父亲回家除了问我有没有好好习武之外，似乎也不大在乎我的死活，娘说父亲是武将，只能留下我们母子在家，从小我也只能和邻居家的孩子一起玩耍，拿着木棍和木剑互相追着打。
一天，父亲回家了，捡起一根木棍，命我和他对打，我愣住了，他用木棍打打我的木棍，说道：“来吧，跟父亲较量较量，好吗？”
我笑了，和父亲对打起来，父亲把我打得浑身青一块紫一块的，才八岁的我疼哭了，我一向很坚强的。
我站在原地嚎啕大哭，想到了娘，便开始满屋子跑，喊娘，却不见娘，父亲严肃地站在院子里，出奇地看着我，好似我很奇怪。
我的哭声没有把娘招来，却把邻居的孩子都招来了，他们看看我父亲，不敢多言。
父亲刚刚进了屋，母亲就回来了，见我在哭，便问道：“谁打你了？”
我哭得更大声了，说道：“爹，爹打我。”
娘气汹汹地冲进了屋，她咆哮道：“你一年才回几次家，一回家就打孩子，你怎么做父亲的？”
父亲说道：“你懂什么？我刚才是在让他练剑。”
娘说道：“练什么剑？你为了孩子好，让他习武，也不能打孩子，你不在家，也从来不懂怎么教孩子，他不是你军营中的兵。”娘消消气之后，说道：“让他练武不难，你许诺他礼物便可，孩子就是这样的。”
父亲没有说话，第二天早上，我刚刚吃完早饭，娘出去了，我正好也要出去玩，父亲却笑着说道：“贲儿，和爹玩个游戏好不好？”
我仍然记得父亲昨天打我的事情，摇摇头，爹说道：“爹不打你，爹想和你比剑，每次你只需打中我，我就给你买饼吃。”
我摇摇头，说道：“娘会买饼给我吃，我不要饼。”
父亲好奇地看着我，问道：“你要何物？”
我说道：“我要爹的剑。”
父亲爽朗地笑了，说道：“好，但是这剑太重，你拿不动，爹可以给你匕首，怎么样？”
我一听，非常高兴，说道：“好，爹，我们比武吧。”
爹递给我一把木剑，我拿着木剑冲了过去，父亲闪开，我一个踉跄摔在地上，父亲看着我，我爬起来，继续追着父亲打，却打不中一下，最后，我把剑扔在地上，说道：“爹，我输了。”
父亲说道：“好了，今天就练到这里吧，下次爹回来的时候咱们再比。”父亲擦了擦我脸上的灰。
此刻的我才真正感受到父亲对我的爱，暖遍全身，感动不已。
此后，我坚持每天练剑，父亲每两三个月才会回家一次，我们每次都会比剑，我即便是输了他也会给我拿好吃的吃食。
三四年过去了，我终于打中了他一次，他果然将柜子里的匕首送给了我，为此我高兴了好几天，如获珍宝。
我拿着匕首四处炫耀，附近的孩子都特别羡慕我。
一个月过去后，父亲回家了，把我从街上带回家，我看见院子里头放了一个箭靶，墙边还搁着弓箭，他说道：“咱们开始新的游戏，你只要射中靶心，爹就给你想要的。”
我高兴地跳了起来，说道：“孩儿要爹的宝剑和弓箭。”
父亲说道：“好，爹现在就开始教你射箭。”
这一年我才十一岁，那弓非常硬，我很难拉开，父亲笑了，说道：“可别以为爹的宝剑那么容易拿到。”
父亲让我站在面对箭靶，双脚分开，左手握弓，上箭之后，让箭镞，靶心与眼睛保持在一条线上，松手。
我足足练习了两年，终于有一次箭射中了靶心，父亲比我还高兴，拍拍我的头，说道：“来。”
他带着我来到屋里，从屋里取出一把宝剑，说道：“爹为你亲手打造了此剑，异常锋利，轻易不可示人，以防弄伤别人。”
我捧着宝剑，欣喜不已。
父亲说道：“下次爹回来的时候一定给你带弓箭。”
我点点头，跑到院子里，拔出宝剑，剑鞘中发出铮铮的声音，我被这剑镇住了，剑刃锋利得我都不敢去碰触，我甚至有些害怕此剑，怕被它给伤着了。
半年过去了，父亲才回来，但是他果然把弓箭带了回来，此弓更硬，父亲说道：“你多用用这弓，明日一早爹带你去城外骑马。”
我试了试这把弓，竟然射不中靶心了，此弓的韧性和张力不同，我练了几个时辰，才慢慢适应过来。
第二日早上，父亲带着我骑上了马，我以前从未敢骑马，因为他比我还高出几个头去。
来到郊外，父亲很有耐心的教我骑马，我从马上摔下来几十次，父亲从我扶起过我一回，刚开始我甚至怀疑他是否是我的父亲。
回家后，娘说道：“孩子正长个子，若是摔伤了骨头，如何是好。”
父亲说道：“偏偏我们秦人怕这些，北方的胡人会走路的时候便开始会骑马了，赵国学习胡人，胡服骑射，才能大败周围的各国，我秦国合纵几国，才将其打败。我秦人也需要如此，加强骑兵部队，否则如何强兵富国。”
娘说道：“好了好了，你对，你对。我只想说孩子年纪尚小，骨头软，得慢慢来，不可过急。”
父亲说道：“好。”
从此，每天我都牵着比我还高的马到林子里去，当我学会骑马之后，突然发现咸阳城外的树林那么美，阳光透过树林照到我的脸上。
两个月过后，父亲又回来了，却又领着我到林子里练习骑射了，练习骑射必须能够在马上行动自如，不用牵着马缰，左手执弓，右手拉弓，瞄准父亲在树上绑的红布条。
我又摔了好多跟头，父亲这次会过来扶我了，我说道：“爹，我没事，再来。”
父亲说道：“这才是我王翦的儿子。”
父亲走后，我继续练习，几个月后他回来的时候，给我带来了我一直想要的孙子兵法，父亲说这基本书都是他亲自抄写下来的。
我捧着书简反复阅读，揣摩书中的意思。
两个月后，父亲又带来了孙膑兵法和墨子，我非常喜欢。
几个月后，父亲送给我四书，五经和左氏春秋。
这些书简让我知晓了几十年前甚至几百年前的故事，我不光只是会舞刀弄剑的一介武夫了，书简让我知晓大理，懂得如何处世。
半年之后，他带来了一把强弩，说道：“我秦人将弩改良了，射得更加准，更加远，杀伤力更大。”
我在箭靶上试了几箭，果然，利箭居然射穿了靶子。
一天，父亲和母亲说他要出征打韩国，时间可能会很长。第二天天未亮，父亲就穿好了铠甲，我从床上跳下来，跑到大门口，我看见父亲正要上马，我跑到他面前说道：“爹，孩儿要与你一同上战场杀敌。”
父亲看我握着剑，说道：“你年纪尚小，再过两年也不晚。”
我只能望着父亲的背影离去。
父亲离去的这一年里，我除了苦练骑射之外，还学会了怎么在马上使用长矛。
父亲终于回来了，这次什么也没有带，却带了些伤回来了，我听见母亲在屋里哭泣，父亲说征战沙场哪能不流血。
又过去了半年，父亲一直没有回家，娘说父亲率兵去攻打韩国了。
这晚，我一直没睡着，我写好了一份书简，留给母亲，我便带上我的兵器和几件衣服，骑着马出了咸阳城。
我要出去闯荡了，不想一直窝在家中，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听闻很多人都周游列国。
我一路往东，一路走，一路打听，六天过去了，我总算是到了韩国境内，身上的食物早已经吃光了，我不停地赶路，希望能够碰到一户农家也好，感觉自己快饿死了，在河边喝了满肚子的凉水，却还是饿得头晕目眩。
一直到了半夜，我听见山头上传来狼叫声，我朝山头望去，果真发现有头狼在望月嚎叫，附近山里有好些狼嚎叫回应，这此起彼伏的狼嚎声让我心生胆怯，我牵着马慌不择路地奔逃。马都饿得跑不动了，终于我听见了犬吠声，左边山腰处有人家。
我心中狂喜，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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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过去，大喊：“有人吗？”
狗却狂奔过来，我可不想拔剑伤了狗，只能往后跑，大喊：“有人吗？有人吗？”
我绕着马跑，狗也绕着马追，追了好几圈，我急中生智，跨上马背，那狗嘴还是咬住了我的衣裳。
我使劲踹了它几脚，狗才松了嘴，却癫狂一般大叫，叫得我心乱如麻，我还从未杀过生，
也不好拔剑把狗杀了。
我只能大喊：“有人吗？你们家的狗。”
终于有位老人从家里跑了出来，叫道：“谁啊？深更半夜来此。”
我喊道：“对不起，打扰了，路经此地，无意打扰，还请恕罪。”
老人把狗唤了回去，我怯怯地下马，老人说道：“你可是要借宿一宿？”
我说道：“柴房也可，多谢了。”
老人走进了厨房，端了些剩菜剩饭过来，我们一同进了屋，我都咽口水了。
老人把饭菜放在桌上，说道：“若不嫌弃，就吃几口吧。”
我过去，端起了饭碗，正要狼吞虎咽，却又放下筷子，说道：“老爷爷，我身上没有钱。”
老人说道：“不用钱，吃吧。”
我狂吃起来，把饭菜吃了精光。
老人说道：“隔壁有床，你自己进去睡就好了。要是想喝水，院子里有口缸，里面有水。睡之前，把灯灭了。”
我说道：“好，谢谢老爷爷。”
老人入睡了。
我吹灭了灯，用碗在缸里舀了一碗水喝，然后来到隔壁屋，摸到床上，躺下便睡着了。
一觉醒来，发现天已经亮了，我起床，四处看了看，没见老爷爷，便舀了口水，漱漱口，洗了把脸。
老爷爷正好挑着担水回来了，我赶紧上去迎他，把担子接过来，然后把水倒进缸里。
我问道：“老爷爷，我去挑水吧，井在哪里啊？”
老爷爷说道：“哪里有井，出门左转，有条小溪，是山泉，来回的路很长。”
我说道：“不怕。”我挑着水桶就出去了，从左边上山，果然发现了一条小溪。
这时从山上跑下来几个兵，他们看上去体力不支，又渴又饿的样子，几个人趴在小溪边，喝水，像水牛一样。
喝完后，围住我，喝道：“小子，有没有钱？”
我说道：“没有。”
士兵搜了搜我的身，发现没有钱之后，一把把我推倒，我忍了忍，也不想惹事，此次出来可是为了去见我父亲的，不可节外生枝。
士兵走了，我用桶盛满水，然后慢慢地下山，因为山上路滑，不能摔了，然后把水撒了。
回到院子外的时候，听见了争吵声和哭声，我扔掉了水桶，冲进院子，果然是这几个士兵在欺负老爷爷。
士兵喝道：“快把钱和食物都交出来，否则就宰了你。”其他士兵正在翻箱倒柜找东西，老人被踹倒在地。
我冲上去，护在老爷爷的身前，喝道：“你们是兵还是贼匪？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打劫农户，无视我秦国律法。”
高大威猛的士兵喝道：“哟，小子，你还知道我大秦的律法，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这是韩国，你是谁？韩人还是秦人？”
我说道：“这里即使是韩国，也不能容许你们打劫人家。”
士兵大骂：“你算什么东西？滚开，否则老子一剑宰了你。”
我说道：“你敢。”
士兵穷凶极恶，当真挥剑砍来，我后退一步，躲开，其他士兵也追着砍我，我跑进了屋，从床头拿出我的宝剑，挡住士兵的剑，挑剑，砍中了士兵的腿。
我冲出房间，其他士兵围攻过来，一剑一剑地砍来，我躲闪着，又砍伤了三个士兵，我喝道：“再不走，我就杀人了。”
剩下的士兵竟然被唬住了，带着受伤的士兵逃走。
我搀扶着老爷爷起来，说道：“老爷爷，你没睡吧？”
老爷爷站起来，却一瘸一拐地走路，说道：“孩子，你也是秦人？”
我说道：“是的，可我是好秦人。”
老爷爷叹了口气，说道：“你竟然为了我，打伤秦人，你不怕他们回来报复吗？”
我说道：“老爷爷，您放心吧，他们是逃兵，不会回来的。而且他们是匪，不是兵，即便是杀了他们也没有人管。”
老爷爷说道：“你还是快走吧，我这里有些饼，你带着上路吧。”
我想老爷爷应该还是不喜欢我，因为我是秦人，眼下正是两国交战之时，我能体会他的感受。
我接过饼，背上包袱，骑马离去。
下午，我进了一座村庄，只见里面好多秦兵在烧杀抢掠，这场景犹如屠场，秦兵丧心病狂，奸淫掳掠，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我策马奔过去，手中的长矛刺出，正在扒掉少女衣服的秦兵被我刺死。
秦兵们在宰杀小孩和男子，只留下年轻女子，我一路奔过去，杀了一路的秦兵，这时逃兵才开始拿起武器朝我冲来，他们举起手中的戈，全刺向我，我跌下马来，我双手紧握长矛，和逃兵厮杀起来，我抬起长矛架住两根戈，几根戈从背后刺来，我拔出剑，斩断两根戈，再转身斩断三根戈。
二十几个逃兵冲过来，举剑砍来，我孤军奋战，抵挡不住，一个士兵冲来砍伤我后背，把我踹倒，我趴在地上，忍着剧痛，几根戈刺了过来，我随手捡起一根戈，打开几根戈。
我大喊：“你们这些秦国的腌臜贼寇，我今日要替天行道。”
他们大笑起来，说道：“就凭你，做梦，老子宰了你。”他举着剑冲过来，我使出电雷天地，刺死了这个逃兵，横扫尖锐的戈，五六个逃兵的脖子被戈割破了。
我感觉自己像一只被惹怒的老虎，小老虎也是有虎性的。
我怒视着他们，士兵举着盾牌围上来，我然后举剑刺我，生死攸关的一刻，削断两个人的腿，然后横扫一圈，逃兵倒在地上，抱着腿嚎叫起来。
其余士兵吓得丢盔弃甲而逃。
我感觉自己的后背很凉，感觉天旋地转，伤口应该很深，我倒在了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我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裸露着上身，有人给我的伤口上了药，还包扎了伤口。
我爬起身，走到门口，一位妇女与她的女儿正在做一口棺材。院子里摆着一具用白布盖着的尸体。
村子里不时传来嚎啕大哭声。
我的心口作疼，坐在门槛上，不禁伤心落泪。
战乱是何等可怕，我亲眼目睹着战争给百姓带来的痛苦，我走过去帮她们抬木板。
大娘说道：“不用了，你身上有伤，不可乱动。”她的双眼哭得红肿，丧夫之痛，谁能忍受，要独自撑起这个家谈何容易。
她说得没错，我确实不能动，一动，伤口就疼，能感觉到皮肉被撕裂。
我小时候很贪玩，爬大树，捉野兔，翻墙，有很多伙伴，如今一个人受着疼痛，没人关心，心里不觉得也痛了起来。
我来到村里，看着人们哭泣，我也潸然落泪。
我坐在街上，无力地靠着墙根，望着灰蒙蒙的天，心比天还灰。
几百年了，各诸侯国连年征伐几百年了，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尽头。
这几十年，秦国蚕食韩国封地，韩国封地越来越小。
此次大秦灭韩应该是志在必得了，包括韩地百姓也不抱什么希望，因为就连韩王安也在三年前向大秦献地效玺，俯首称臣，一年前，又献上南阳之地，韩王抱着阳翟与新郑这二三十大小座城池忧心忡忡，几乎乞求秦国不要灭他的国。
若无意外，韩国亡矣。
韩国亡后，韩人也会成为秦人，如此一来，韩国旧地就不会再有战乱了。
也许只有国灭了，才能安生生活。
我的脑中乱成了浆糊，秦人都在传言秦王要灭六国，扫六合，天下归一，但是他不会和周天子那样分封天下，或许无人敢言诸侯国征伐的起因便是周天子的分封制，害了百姓。
不知过了多久，大娘的女儿伊过来了，坐在我身旁，问道：“你在想什么？”?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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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乱什么时候结束？”
她泪流满面，说道：“苍天，能把我爹还给我吗？”
我不知该说什么来安慰她，她把头靠在我的肩头，说道：“谢谢你昨天救了我们全村人。”
我叹道：“我若能救全天下百姓，死也慰藉了。”
她擦擦眼泪，说道：“回家吧，娘让我叫你去吃饭。”
昏昏沉沉地回到她家，在饭桌前，我低头说道：“对不起。”
大娘不免伤怀，说道：“不管你的事，只怪那些丧尽天良的秦兵。大娘应该感谢你救了我们全村上下。”
我其实是代表秦人说对不起，可我又不敢说我也是秦人，之前那位老人不喜欢我这个秦人。
我们喝了些稀饭，吃了点野菜，隔壁的大娘送了两个煮鸡蛋过来，来感谢我出手相救之恩。
我吃了半个鸡蛋，剩下的留给大娘和伊吃了。
夜里，我又听伊说村里有两个女孩因不堪受秦兵凌辱而上吊死了，我心中悲愤交加。
次日早上，村里传来响彻整个村子的马蹄声，我醒了。
大娘跑进门来，紧闭大门，神情慌张。
我心中顿时冒出一股火焰，心里明白出事了，问道：“怎么了，大娘。”
伊说道：“是秦兵，很多秦兵，不要出去。”
我脑中浮现出几日前秦兵洗劫村子的惨景，我要阻止这一切，我取来长戈，说道：“大娘，请让开。”
大娘劝阻道：“他们有好几百人，你出去就是死啊。”
我说道：“村里的人都快死完了，我不能袖手旁观。”我强行拉开他们二人，打开门，走到路中间，只见几百秦国骑兵正在过来，我怒视那个为首的女将军，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她，她的容貌绝世美丽，高雅清丽，如我一直所爱的百合花，清香纯洁。却略显疲惫之态，她见我手中握着秦兵的长戈，说道：“这里还剩一个。”
将军李陶说道：“我这就去将他拿下。”
她却说道：“不用，我自己来。”她拔出珍贵的玉剑，策马奔来，我扬起长戈，横空一扫，她往后仰身，她的剑够不着我。
两三个回合之后，她用手中的宝剑砍断了我的长戈柄，然后疾驰过来，扬起宝剑，欲斩下我的人头，我站着不动，能感受到微风吹拂，自己的呼吸，剑过来了，我跨出一步，抓住她的手腕，揽住她的腰，将她从马上抱了下来，由于马奔跑的力道，所以我也站不住，两个人都倒在了地上，她拔出玉匕首，扎向我，我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按倒，她说道：“一个逃兵，竟有如此身手，如此勇猛，为何不去战场杀敌，反而屠杀手无寸铁的百姓，无耻之徒。”
我说道：“你才是逃兵。”
她问道：“你不是逃兵，为何手上拿着我秦兵的长戈？”
我说道：“这是我从你们那些逃兵手上夺过来的。”
我看着她的眼睛，如清泉一般透彻，水灵灵的。
其他秦兵把我围住了，她说道：“我误会你了。”然后一把把我推开。
李陶将军一瞪眼，趁我不注意，踹了我一脚，踹中我的头，好大的力气，我感觉自己的脖子差点断了，天昏地暗，一堆人围了上来，狂揍我，感觉全身被猛踹，胸口被狠狠得踩，顿时胸口发闷，喘不过气来。
模模糊糊看见这个女将军大喊：“住手，你们都给我住手。”她跪在我身旁，问道：“你怎么样？”
我还看见大娘和伊也过来，围着我说话，可我听什么都很不清楚，像是与我隔着千山万水一般。
我看见女将军指着李陶大吼：“你怎么能随便出手伤人，此事是我的过错，以为他是逃兵。”
李陶大叫道：“赢将军如何确信他不是逃兵。”
大娘和伊站起来，朝李陶大吼：“昨天就是他救了我们全村，是你们秦兵滥杀我们韩人，你们是虎狼。”
“你们秦人几乎杀光了我们韩国的男人，如今要连我们女人也要杀吗？”
我努力让自己呼吸，看到了点点发光的星星。
小时候娘见我摔倒都会问我有无见到星星，我当时以为娘是在逗我玩呢。
我拼命想说话，我说道：“你们，我快不能呼吸了，你们救救我。”
可是他们都听不见我的声音，我觉得自己说的很大声了，可是依旧没人理我。
女将军正在训斥李陶：“你私自殴打韩国百姓，我可以将你就地正法。”她拔出剑，指着李陶，李陶瞪大眼睛，说道：“这个无耻之徒欺负你，我为你报仇，你倒要杀我，行，你要杀我，将军快快动手。”
我知道秦律严明残酷，不徇私情，也正因此，秦国能够在众多诸侯国中强大起来。
我抓着胸口，使劲呼吸，爬起来，抓住女将军的衣服，她看看我，问道：“你怎么样？”
我说道：“我看到星星了，满地都是星星。”
她的脸上充满了怀疑，终于，我呼吸过来了，大口呼吸，伊也问我有无大碍，我赶紧呼吸，深怕一下子就死过去了。
从小到大没有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人，秦兵们都在嘲笑我，他们指着我说：“这个胆小鬼说他看见星星了。”
我站起身，说道：“各位将军，别争吵了，我没事。”
女将军问道：“当真没事？”
李陶见女将军对我那么好，气愤地跺脚。
我点头，说道：“没事了，喘过气来了，差点死了。”
她点点头，好温暖的眼神，说道：“李将军，快去召集全村人到村口，我要将逃兵们斩首示众，请他们见证。”
李陶扭头就走，说道：“走。”他带着几百名士兵走了。
女将军对大娘说道：“你们也一起来吧。”
大娘和伊搀扶着我，我的后背上的伤口有被这帮秦兵给弄裂开了。
我们不知道这些秦兵是什么来头。
我们等了一会儿，村民们也陆陆续续都集合在村口，女将军让士兵把二三十名逃兵都带了上来，让他们跪成一排，每个人身后站一个士兵。
女将军说道：“韩国的百姓们，我是大秦的赢将军，三日前奉主将之命缉拿逃兵，听闻他们洗劫了贵村，故追出了十余里，终于将他们捉住，带来向各位百姓谢罪。今日，我就执行军法，擅杀无辜百姓者，斩首。”她对士兵说道：“斩。”士兵们拔出秦剑，手起剑落，昨日犯事的逃兵人头落地，血溅四处。
百姓们虽然与他们有深仇大恨，却纷纷掩面，不忍目睹这执刑的情景。
女将军说道：“对不起，都怪我秦军治军无方，才导致了惨案的发生，请恕罪。”
她单膝跪下了，所有士兵一齐跪下了。
在场的百姓都被震撼了，秦军素来有虎狼之师的称号，秦国这些年一直攻伐韩国，韩人都十分惧怕秦兵。
女将军让士兵们分发了一些钱，以示安抚。
女将军带着士兵们上马离去，我对这位女将军有些恋恋不舍，望着他们的背影离去，马蹄掀起的烟尘最终散尽，村子里又陷入了一片寂静。我看见村里的狗饿疯了，叼走了逃兵的脑袋，又吃秦兵的肉。
这里的人已经不会笑了，全然沉浸在悲伤之中，我们三人吃饭，特别安静，伊也不说话，看看我又看看她娘，低头吃饭。
歇了一宿之后，第二天我还是决定离开，大娘和伊送我到村口。
她送给我几块饼，在路上吃，让我始料未及的是她竟然抱住我，说道：“你是个好孩子，做一时的正人君子，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正人君子。好孩子，一路保重。”这几天，他们既不问我姓名，也不问我是哪里人，要去哪里，注定我是他们村里的一个过客。
我感动了，心中一阵酸楚，说道：“多谢大娘教诲，我记住了。”
伊也泪流满面，抱住我，说道：“哥哥，娘说你是秦人，因为秦人勇敢无惧，而且你是从西边来的，你真的是秦人吗？”
我点点头，说道：“我确是秦人。”
伊说道：“我知道秦人中也有好人，你就是我见过最好的人，好哥哥，你一路保重。”
我泪流满面，上马，离去。我不时回头看，他们不停地挥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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