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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空山人语

    许世杰听到老人直承自己便是当年“五上仙”之一的酒仙,心中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异样感觉,当下也不多说,只道:“晚辈在师门之时便经常听师父说起前辈,只是刚才事情仓促,直到此时方才想起。”

    酒仙道:“你小子说得倒好听,什么晚辈前辈的,你师父一定是在背后骂我的时候,你听到的吧。”说罢一声清啸,腾身而起,咚的一声,船和酒葫芦已经同时靠岸,酒仙刚一落地,一伸手抓住许世杰的衣领,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已经稳稳的站到了岸上。

    酒葫芦随即回到酒仙手里,一仰脖,咕嘟嘟,又是一大口酒下肚,道:“走吧。”“前辈要陪我们一起去?”“当然,你小子要跑了,我到哪里找你?怎么救我徒弟?”

    许世杰道:“难道前辈信不过晚辈?晚辈以师门名誉担保,答应前辈的绝不反悔,只要治好了小儿,一定亲自护送令徒回家。”顿了顿接着说道:“当时掳劫令徒也是迫于形势,但求自保,并非有意伤害她。”

    酒仙道:“你如果敢伤害她,我怎么可能饶过你?更不会帮你了。”随即瞟了一眼许凤鸣,催促道:“快走快走,这小鬼体内的毒虽有药物镇压,但恐怕也维持不了多久,我们得尽快赶去凝碧峰,如果老鬼不在家,那可遭了。”随即展开轻功,当先而行。

    许世杰单手抱着许凤鸣,一时不觉怎的,时间久了,难免有些发酸,可是心中的焦急忧虑令他根本无暇顾及,展开轻功紧随其后,可是与酒仙终究差距尚远,没多远便落后了一大截,如果不是酒仙故意放慢脚步,恐怕早已消失在逐渐降临的夜色之中了。

    酒仙等了几次,越发烦躁,回过身来,一把将许凤鸣抱在怀里,空出右手拉住许世杰,道:“提一口气,不要出声,跟着我走。”在酒仙的带领下,许世杰感觉瞬间快了一倍不止,几乎足不点地,如在雪地滑行一般,向前飞驰。

    酒仙边走边道:“如果不是自己酒瘾大,总静不下心来,我这酒葫芦早练成御空而行的法宝了,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只能在水里漂着。”他这句话似是向许世杰说的,又似自言自语,因他先前嘱咐不可出声,许世杰不敢接口。

    法宝修炼的难易等级,许世杰曾听师父详细说过,修炼水中漂浮载人等固然不易,可是与御空之术相比,那是小巫见大巫了。心想以酒仙如此人物都没有练成御空之术,那自是极难了。

    如此不眠不休的走了一夜,到了第二天早上,三人到了一个小镇,找了家饭店,随便吃了点东西。许凤鸣经过一夜颠簸,已然醒转,伤势虽未好转,但所幸也未加重,也跟着吃了碗面。

    用过饭后,三人继续前行,许凤鸣虽已醒转,但身体甚弱,加之人小腿短,又不会武功,依旧由酒仙和许世杰二人轮流背抱。闹市之中不便施展轻功,穿过小镇,到无人空旷之处,依旧如前般飞速前行。

    又经过一日一夜的奔波,三人终于到达了安徽境内的凝碧峰,顺着山道前行,来到了一处高崖之上,数间茅屋矗立其间,竹篱之外,一块七尺左右的四方巨石悬于崖壁之上,只有三分之一与悬崖重叠,有三分之二伸出崖外,悬空而立,不知道为什么竟不倾斜掉落,也不知是人力所为还是天然形成。

    更奇的是,这个巨石并不同于普通的山石,而是通体晶莹剔透,雪白如脂。酒仙看出许世杰的疑惑,在旁解释:“这是那老怪物从东海之滨运回来的,再以法力将它固定到了这里,欺雪崖由此得名。”

    许世杰“哦”了一声,虽有很多疑惑,也不及细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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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已到了这里,许凤鸣便有救了,当下朗声说道:“东海听潮阁弟子许世杰有要事求见医仙。”话声在山谷回荡,回声传来,余音袅袅,却没人回答。

    许世杰心下先凉了半截,但总还存有一丝希望,继续说道:“晚辈知前辈不喜外人打扰,只是小儿身受青海梅花坞银针之毒,天下只有前辈解得,故此不揣冒昧前来求医,前辈既是金仙不死之身,更应体念上天好生之德,救小儿一命!”仍是没有回应。

    酒仙早已等得老大不耐,这时亢声说道:“故人来访,你这老鬼还要摆架子吗?信不信我一把火烧了你的老窝,看你出不出来。”突然传来一阵细若游丝的声音:“你烧烧试试,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声音似在数里之外,但群峰回响,似是从四面同时有人说话,每个字都听得清晰异常。

    许世杰心下暗暗纳罕,想不到这两位当世修仙界前辈,竟也如世俗之人一样,说话行事完全依照本心,并无高人的飘逸,而是充满烟火气。

    酒仙听到医仙的回话,哈哈大笑,朗声道:“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本事了。”医仙不再答话,转瞬间山巅白影一闪,一个白袍老者背负药篓,手里拿着一根拇指粗细、鹿角形状的拐杖。刚在山巅出现,再一晃,已来到了三人面前。

    许世杰心下既惊且佩,心想这位医仙的本事这样大,凤鸣有救了,当下躬身行礼:“晚辈许世杰,拜见前辈。”医仙举手还礼,鹿角杖一摆,搭在了许凤鸣的前胸位置,面色略微凝重,随即眉头一展,脸上现出了温和的笑容。

    医仙自打出现之后的每一个细微动作,许世杰都看在眼里,他开始时的凝重表情令许世杰心中一震,以为儿子病情有了什么大的变故,待他眉头舒展,这才暗地里长吁了一口气。

    医仙道:“不碍事。你们能够找到这里,也是与我有缘,更何况还有老鬼亲自护送,无论如何,我也会救他的。”转头向酒仙道:“你这个酒鬼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心肠了,难道与他有亲?还是想收他做徒弟?”

    酒仙道:“都不是!我是为了我那徒弟。好了,先不说这个,赶紧救小娃娃吧。”医仙向许世杰道:“将孩子放到那块石头上。”伸手指了指那块半是悬空的白玉巨石。

    许世杰心下虽有疑惑,但医仙既如此吩咐,也不便多问,当即抱起许凤鸣,将他放到了巨石之上,生怕一不小心触碰大石倾斜,亦或者人身重量令悬空部分有所偏颇,因而将许凤鸣放到了靠里的边沿部分。

    医仙道:“放中间!中间有一圈颜色较四周为深,下有奇世珍宝,可帮助他排出毒素,也可助我运功,发散草药的药性。”许世杰当即将许凤鸣往里挪到中间位置,果然有一圈深色,太阳光照耀下看的分明,仿佛人在写字时,一不小心将墨汁溅到了白玉之上。

    待许世杰放好儿子,医仙走过去,伸杖挑开许凤鸣衣襟,轻声道:“孩子,别怕!很快就不疼了。”声音轻柔,不像对着普通病人,倒像是对着自己的孩子说的。

    许凤鸣道:“爷爷,我不怕。我是男子汉,不怕疼!”声音稚嫩,但说来煞有介事,医仙微微一笑,摸摸他的头顶,夸道:“真是好孩子。”许凤鸣突然“啊”的一声,接着便晕了过去,“叮叮叮”三声轻响,三枚银针跌落崖旁。

    原来医仙趁着许凤鸣说话分神之际,运起内力,将身上的银针取了出来。青海梅花坞名虽高雅,实则是一个阴险歹毒的门派。门下暗器均喂有剧毒,而暗器形状通常也与世上常见的不同,银针尖端部分略微弯曲且有一小节倒刺,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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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三人长途奔波,始终没敢将它取出。

    医仙从怀里拿出一块似革非革的东西,走过去包起银针,放入怀中。从药篓里取出两味草药,以内力将它引燃,放到伤口上烧灼片刻,熄灭火后扔在一旁。

    又用小刀割开针孔旁边的腐肉,再以内力催逼,约莫一顿饭功夫才将毒血放净。先前燃烧的草药中含有麻醉药物,因而许凤鸣到此时仍未醒转。其时,华佗的“麻沸散”并不被大多数人认可,加之他的医书被烧,技术近乎失传,不过医仙精研半生药理,对于各种药的药性无不了如指掌,天下水路本是同源,无论何种技术,达到高深境界通常殊途同归。

    医仙将另三种药用药杵捣烂,敷在许凤鸣的伤口上,并用白布包好,向二人说道:“让他睡会儿吧。我们到屋里说话,好久不见你这酒鬼了,这次可得在山上多留几天,咱们好好叙叙旧。”“那你可得多陪我喝两杯,否则,你这山上冷清清的,连只鸟都没有,我可待不惯!”

    突然想起一事,问道:“刚说到鸟儿,你那白鹤徒儿呢?怎么我来了半天也不见他?”医仙道:“他出去采药了。我在炼制一种丹药,有一味药材说什么也找不到,他便到另外的一些山上去找找,碰碰运气。”酒仙点点头。

    说话间三人来到茅屋之中,分宾主落座。室内雅洁,纤尘不染,陈设却极简单。门口的一大片花圃为山居清幽的环境增添了一股暖意和温馨,花香混合药香,推开门的一刹那,许世杰便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头脑异常清醒,又仿佛身处云端,轻飘飘的,十分舒服受用。

    许世杰站起身来,向医仙深鞠一躬,谢道:“谢谢前辈救了小儿一命,若是没有前辈,晚辈真不知如何自处,万一这孩子不幸……晚辈恐怕也难以再苟活于世了。”又向酒仙鞠了一躬,道:“同样也要感谢前辈,如果没有遇到前辈,恐怕现在还没有找到这里,即便找到,没有前辈,医仙前辈也不会这么快回来。”

    医仙笑道:“你这话只说对了一半,这里如果没有熟人指引,山深林密,确实不容易找到,不过你这次来一定能赶得上我回来。我原本已到山顶,听到老友相呼,便回应了一句。”转头对酒仙道:“你知道我这次外出是为了何事吗?”

    酒仙微感诧异,道:“你这老怪除了采药,还能有什么正经事?难道是去见嫂夫人?”医仙顿时满脸通红,许世杰没想到已经近百岁的人了还会害羞?心下也颇感诧异,不知那位“医仙夫人”是何等样的绝色女子。

    医仙道:“贤弟莫开玩笑,我与夫人已经有二十年没有正式交谈了,她也不肯见我。每次都是我远远的望着她,看不见我还好,一旦看见我,马上就会转身关上大门,我也只能悻悻的离开了。”

    酒仙这次没有笑他,面色突转凝重,说道:“还是为了二十年前的那件事情,她还是不肯原谅你?”医仙道:“原本也没指望她能原谅,毕竟丧子之痛,唉,那是她最喜爱的儿子,可是却因为我的自私……”他没有再说下去,又是一声长叹,满脸落寞悔恨之情。

    医仙停顿一会儿,接着说道:“其实我这次出山,也是与二十年前之事有关,数日前,白鹤徒儿收到仙符传书,说是岭南先锋堂、梅海十八洞等一些教派又在蠢蠢欲动,大有反扑之势,正在到处笼络阴阳叟等邪派高手,因此想要出山打探一番。”

    许世杰道:“二十年前的事,晚辈也略有耳闻,知道那场正魔大战死伤无数,但究其原因却不甚清楚。前辈收到的传书是朋友所寄?可打探出一些端倪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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