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苇帮的生活依旧如此,挑水倒水,背拳经、扎马步、练拳法。谢无双身子不壮,学这种粗笨的拳脚功夫自是大相凿枘,自己水桶里的水虽然也是微有增加,但进步太慢。郑辉依然长睡不起,由何少威转述所学武功,可他一听便知,天赋远超别人。
这天午后忽然闻到一股恶臭,聂明、何少威两人垂头丧气回到屋里。郑辉笑道:“你俩掉茅坑啦?”聂明道:“今天中了李锁天、卢立山的埋伏,他们出手不重,却把我们给扔在粪池里了。这口气可不能忍。”两人翻出两件衣服,快步走了出去。
当日下午练完拳脚,几人又在屋中商议,听说聂、何两人被扔到粪池之中,几人先是一怔,接着大笑。郑辉道:“这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早知道他们会报复,你们非要出去,这下掉粪坑里吧,哈哈哈哈……”聂明道:“呸,让你看老子的笑话,何少威明天别给他带饭。”老周忽道:“那掉粪坑滋味怎么样?香么?”何少威笑道:“那味道比郑辉的床好不了多少。”郑辉道:“放屁!老子那可是香喷喷的香床!”
聂明道:“中午回来路上我们商量好了。”何少威道:“很简单,多叫点人去堵他们,揍他们一顿!把帮里还有附近被他们欺负的人都叫上!不信打不过他们。”郑辉道:“干干干,谁让何少威掉粪坑,我也让他掉粪坑。”
何少威道:“我已经打探清楚了,他们十五那天要去广福楼吃饭,就在那动手,我们把帮里,还有附近被他们欺负的人都叫上!不信打不过他们,大家分头叫人。”
几人出了屋里,过不多时,纷纷有人过来,霎时间整个屋子人堆得满了,有人强行忍住味道,坐了郑辉之床。又有人便将鼻子贴近何少威身上,闻闻味道。何少威道:“别闻了,早洗干净了。”这人又笑问:“吃大粪的滋味如何?”
何少威道:“诸位兄弟,他们欺负我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想干个大的,你们看看行不行?”当下便把十五那天去广福楼的堵人的事说了。
聂明道:“这次我们人多,不怕他们。”何少威道:“怕俅甚了?一个人干不过,人多了还干不过?”屋里几人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道:“何少威,我跟你们干!”
何少威对大家道:“那你们呢?”另一人道:“就是!怕什么?两个人打他一个打不过,五十个人还打他不过?跟他干!”
众人齐声道:“跟他们干!”何少威道:“跟他们干!”众人道:“跟他们干!”
何少威见士气鼓动,心里得意,说道:“就这么办!就等十五那天一起去广福楼堵他们,这口恶气不出不行!”
后面一人道:“你们听说了么?巨鲨帮昨天派人过来,说要联合咱们对付杭州城里别的帮派,不知道帮主答应了么?”
老周摇摇头道:“没答应。”几人小声议论纷纷。
何少威道:“竹苇帮也有几十年了,哪能挺不过去?大家多叫人,把附近受他们欺负的人都叫上,好好出这口气。”
转眼到了十五,众人吃过午饭,结伴而行,来到广福楼不远的一个山丘上,居高临下注视。一人走过来道:“何少威、大伙,李锁天、卢立山还有七八个人,都在里头。”
何少威望着身后人头攒动,密密麻麻,远较自己所想人数为多,道:“怎么来了这么多人?”老周道:“这些都是被卢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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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李锁天他们欺负的人,听说我们过来,也都跟着过来了。”
何少威见到身后人多,胆气为之一壮,犹如指挥千军万马,后面还有人不断过来,对着身后众人道:“不急动手,等他们从广福楼出来,在外面动手。”
大伙等了许久,在心里问道:“吃个饭喝个茶,怎么要这么久?”忽然有人道:“出来了,出来了。”果然一人走出来,瞧其服色,正是玉沙帮中人。这人快步来到山丘上。
何少威认得这人叫周长顺,常跟在李锁天、卢立山的身旁玩耍,见他过来,心里奇怪。
周长顺道:“我们老大要跟你们讲和。”何少威道:“你们老大?哪个老大?”周长顺道:“就是李锁天、卢立山的老大,我们的少帮主何世晖。”
何少威道:“你且稍等。”转头与众人围成一圈商量,过了一会,回头对他道:“讲和可以,就一个条件,以后不许再要钱,不要再欺负我们。”
周长顺道:“没问题,我来也是说这事,大家都散了吧。”何少威道:“他们答应了,弟兄们!”身后众人一阵欢呼,慢慢转身走了。
周长顺道:“几位稍等,我们老大想请你和你的几位兄弟去广福楼坐坐。”何少威道:“坐坐?”周长顺道:“我们老大要请你吃饭。李锁天、卢立山也都在里头,你们正好握手言和。”
何少威笑道:“弟兄们,走走,看看他们怎地。”郑辉道:“走走走,看看这广福楼有什么好吃的。”老周道:“只怕有诈?”
周长顺笑道:“有什么诈,这位兄弟也太多心,就是喝杯茶水,聊聊斗鸡。你们去不去?里面可都点菜了,我可要回去了。”
何少威道:“去,怕他怎地?”聂明、老周、郑辉大步上前。谢无双微觉不妥,但也跟着进去。
几人来到广福楼,果然厅中整洁,装修雅致。众人进到一个房间之中。房门突然重重地关上,几人正在吃饭,桌子这边空空如也,竟没有给准备他们椅子。几人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座位正中一人身穿白色丝绸,上面绣有两朵云团,下坠玉佩一枚,说道:“在下何世晖,听说你们与我们帮里几位兄弟有些纠葛,今天来吃吃饭,喝喝茶,往事一笔勾销如何?”
何少威上前一步,朗声道:“原来是少帮主,倒是我们打扰少帮主吃饭的雅兴了,我们的座位在哪?”
卢立山笑道:“我们帮里规矩,别人陪少帮主吃饭,都得站着吃。”何少威立刻反驳道:“那你怎么坐着吃?”
卢立山道:“少帮主特许我坐着吃。”何少威瞥了一眼何世晖,见他脸色冷漠,知道此事绝难善罢,如今深入虎穴,只有随机应变。
老周道:“你们少帮主只能管你们,哪能管我们。掌柜的、掌柜的,再拿四张椅子。”何世晖轻轻点头。卢立山出门叫人拿了四张椅子,让他们坐了。
何世晖道:“几位请饮酒。”卢立山拿起酒坛哗啦啦往碗中倒酒。
何少威道:“请恕我们帮规,无法饮酒。”卢立山道:“我看你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将酒碗重重地放在他的面子,洒出一大片来,撸起袖子,看了何世晖一眼。何世晖微微点头。卢立山腾地伸出拳头,向何少威打来。
聂明突然站起身来,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卢立山顶着手臂不放。聂明头上冒出汗珠,双手微微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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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气不支,只是咬牙坚持。
何少威站起身来,道:“好啊,原来你们说好了是让我们过来吃饭,原来全都是骗我们的啊,想不到堂堂少帮主居然是个说话不算数的人。”见到聂明头上细汗冒出,也一把拉住卢立山手臂,勉强相持。
谢无双心里急道:“万一真打起来,我们肯定吃亏,我且上去胡说一通。”上前一步说道:“堂堂少帮主说话不算?堂堂少帮主身份何等之高,将来必定能统御全帮,必定是个一言九鼎的大人物。孔子云:‘与朋友交,言而有信’。你出尔反尔,又谈得上什么君子了,言而无信,又怎么能交到好朋友了。孔子云:‘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你将来身为一帮之主,为政不以德反以诈,别人必定不会帮助你,你又怎能号令一帮呢?”
何世晖之父何正明正值壮年,还远远谈不到子继父位,只不过听他左一个帮主,右一个统御全帮,便如不久真能当上帮主一般,心意微动,当下便想以帮主气度自居。他原本也不在意他们之间恩冤,只不过瞧在李锁天、卢立山面子,叫他们过来出气。
这时郑辉也上前相助,三人一起拉住卢立山手臂。
老周道:“如今整个杭州各帮各派都在打算对付巨鲨帮,你因为一点小事,与我们竹苇帮为难,若是日后两帮联合不成,坏了对付巨鲨帮的大计,那么你们何帮主非怪到你头上不可。”
见他们没有反应,老周又道:“何少威今天能叫一百多人过来,明天也能叫一百多人过来,要找到你们落单,怕也不难。到时候你又要讲和,又有谁会相信?”他张口便虚加了一倍人数。
何少威道:“玉沙帮少帮主的信用我们可知道了,来打我们吧!打得越重越好!明天全城便会知道何少帮主的信用了,到时候看你们帮怎么在这杭州城内立足。松手!”三人一同伸开手臂,神色傲然,只等卢立山挥拳。卢立山当下不动,眼望何世晖,请他示下。
何世晖想了片刻,道:“立山,回来。”卢立山收回拳头,安安静静地回到座位坐下。
何世晖笑道:“诸位,不喝酒便不喝酒,你们吃菜,只是这残席不好,来人,再上一桌席面来。”李锁天道:“少帮主,何必对他们如此!”何世晖道:“既然请他们过来吃饭,自当以好菜相配,既然是诚心交朋友,就要出手大气,又何必在意区区酒菜。”
何少威道:“好!少帮主好气度,你这朋友我交我了!来,我先干为敬。”拿起卢立山强倒的那碗酒,仰脖干了,将碗向众人一倒,涓滴无存,一滴也没滴下。
卢立山笑道:“这可真是罚酒不吃吃敬酒,拿拳头逼你不喝,少帮主几句话,你就主动喝得干干净净。少帮主,我敬你!”拿起一碗酒便向何世晖举来。
何世晖细细思考他这句话,琢磨用人的道理,见他举杯,便对着大伙道:“都是兄弟,一起喝!”身旁周长顺、李锁天也举起碗来,这边谢无双、老周、聂明也以茶代酒,遥遥举杯。
喝下这杯酒,众人神情渐舒,说了一会闲话。有人过来撤下残席,上了新的菜肴,滋味不俗。郑辉不住伸筷放入口中大嚼。何世晖脸色宽和,说道:“之前你们两边的事,我都听说了,今天喝了这杯酒,你们握手言和如何?卢立山、李锁天,你们再不许欺负他们。”卢、李两人一齐点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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