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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西湖南北烟波阔 风里丝簧声韵咽1

    时光如流水,匆匆而逝,转眼间已到了唐高宗总章二年,细细算来,唐建国已有五十一年整。

    常言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五月的杭州甚是迷人。而杭州山水之盛莫过于西湖,两岸翠柳桃花,湖面如碧,群山合抱,山映水中,水增山色,山水相应,甚是醉人!

    四周高山皆披新绿,树密林茂,幽香晦明。远望之下,秀气磅礴,苍松蔚然。而山中绿树参差,苍翠重叠。山峦在云缭处,若隐若现,变化万千,独望之下,立者如鹤,飞者如鸾。

    山下杨柳依依,随风摇曳。桃花夭灼,牡丹凝香,荷花幽素,百花争艳,难以品评。湖面平整如镜,歌舫渔舟,远且忽微,不见其廓,只见其影。湖边有塘方亩,游鱼抢食,投食必争,前后相拥,一鱼忽然跃出水面,张口吞食,忽又入水,众鱼皆散,而水又平如镜矣。

    往来游人如织,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踏青郊游,或是小商小贩叫嚷不绝,或是放荡浪子四处游逛,或是文人雅士交友结欢。

    据说杭州寺庙甚是灵验,求官得官,求财得财,求子得子。来寺庙里求神拜佛者络绎不绝。姑娘们手提花篮,跪倒求签,想求如意郎君。老奶奶拄着拐杖,步伐迟缓,对着佛像嘟囔半天,那自是想求儿媳早生贵子了。不过,想那菩萨累的很,不能照单全收,一一灵验了。

    西湖西北边灵隐寺,在飞来峰与北高峰之间灵隐山麓中,双峰夹峙,林木耸秀,更是人头攒动,纷纷嚷嚷,好不热闹!

    只见一个青年汉子,身着青衫,脚上穿一双布鞋,神色匆忙,拨开前面人群,大步迈开快走。他身前有几个老妇人正拄着拐仗,蹒跚前行。他为人端正善良,尽管心中火急,却是不忍心叫她们让路。

    这几个老妇浑然不觉,咿咿呀呀,相谈甚欢。一人说道:“灵隐寺里的送子观音灵着哩,上次老张来拜过,回头媳妇就给生个小子,今天我诚心拜拜,回去就能抱孙子了。”余人信然,又有一人说道:“上次王老汉儿子死了,他天天来拜,最后终于感动菩萨,你们说怎么着?”众人奇道:“怎么着?”这人道:“王老汉的儿子原来没死,竟在一个雨夜回来了。”余人赞道:“不假,不假……”一人又道:“今天我是来求……”几个妇人赶到话头,更是喋喋不休,没完没了。

    她们的话一一钻入后面青年的耳中,他心里笑道:“人死还能复生?哪有此事?”

    一个老妇又道:“说实在的,刚才的这些都不是最灵的。”余人奇道:“这些还不是最灵的?最灵的是什么?”这老妇低声道:“要说灵隐寺里最灵的还是签词,无论什么大官来了,都会到里面求上一签,没有不灵的。”这时已到了灵隐寺前,几个老妇从篮中取出佛香,互相搀扶,慢慢走进寺中。

    这汉子奉着师傅之命,前来寻找一人,现在抬头张望,被这几个老妪打了岔,张目四顾,要找的人已不见踪影,眼前一个白石台阶,上面庙宇恢宏,巍峨庄严,正中写着“灵隐寺”三个墨黑大字。青年心想:“既然来了,反正人也丢了,不如替我和师傅求上一签,算算能不能找到那人。”于是大步进了灵隐寺,只见里面人山人海,香气缭绕,正中摆放着一个大的香炉,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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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袅袅从里面飘了出来,香炉前人头攒动,两列长长的队伍正在进香。他本不信佛,对拜佛上香更无兴趣,此时见右首的五百罗汉堂门口人数较少,便走了进去,只见里面陈列着五百罗汉,逐一排列,形态各异,有的怒目而视,有的宝象庄严,有的闭目沉思。他静静地看着,颇有兴味。

    耳边传来嘈杂之声,只听到屋外有人大声喊叫,他立刻奔了出来,只见几个无赖正在动手动脚,调戏一个韶龄少妇。这少妇眼如秋水,双目含情,模样甚是俊美。

    一人大大咧咧道:“不知这位小姐前来这灵隐寺所求什么啊?”伸出大手向她的下巴摸去。这少妇见他脏兮兮的大手指缝中尚带污泥,一脸厌恶,脸露惊慌之色,立刻躲了开去。

    另一人走上前去道:“哈哈,还娇羞什么呐?是不是想要早点生出儿子来?这个你得办事,才能生儿子呐!来来……赶紧跟我把事办了,就不愁没有儿子啦!大家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啊?”口中边说,眼睛向她全身上下扫来扫去,目光尽是淫邪之意。这时又有几人一起走上前去,将他围在当中,四人八手齐伸,分别向她脸蛋、胸脯、腰肢上摸去。这少妇四处躲闪,可被围个严实,又哪能逃出魔爪?四周围了一圈人,却远远看着,不敢上前,也有那好事之徒,站在一旁,想看那少妇受辱。

    青年已赶到五百罗汉殿门口,心想:师傅常说,习武之人,要解危扶困,这才是大丈夫。此时这个弱不禁风的少妇被辱,安能袖手不顾?

    于是他冲上前去,一把拉住那个即将伸向脸蛋的手,用力扯了过来。这人受力不住,立即向前跌下。余下三人,见他出头,纷纷破口大骂,尽是污言秽语:“哪来的不开眼的浪小子,这人是你亲妈么?要你来出头?”这青年自幼学武,从没听过这种骂人的话,脸色一红,便挥起拳头,向这四人冲来。这四人是附近的无赖,横行妄为,历来是霸道惯了的,这时也拉开架势,要好好教训这个不开眼的傻小子。

    “哎哟,哎哟!”“疼!疼!”“这个小子,下手这么重!”一会儿工夫,这四个无赖就被打倒在地上。这个青年却是玉树堂堂,当中一立,凛然难犯。这青年师门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华山派,他得名师亲传,对付这几个乡间无赖自是绰绰有余。

    众人一阵道好,为他竖起拇指,目光纷纷射向于他,称赞他的侠义行为。可他却脸色一红,有些不好意思,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正当此时,寺里的一个小沙弥向他走来,道:“这位居士,请这边来,我们寺中的长老有请。”

    他跟着绕过了大雄宝殿,来到后面的药师殿。一名老僧道:“居士好心肠,出手不凡,不知来到寺中是要求签还是拜佛?”青年愣了一下,他本无意拜佛求签,但想起那几个老妇的话,便道:“想来求签。”老僧点点头,对着那个小沙弥耳语一番。小沙弥道:“居士请随我来。”青年向这老僧望望。老僧道:“居士请便。”

    两人来到大雄宝殿,这个小沙弥将他引到前面。众人见到是他,都敬佩他的侠士心肠,又见到是寺中小沙弥带过来的,纷纷让出道路,让他在前。

    他插了别人的队,有些不好意思,低头道:“要不我还是排队等着吧?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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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在排队,不太好吧?”这小沙弥低声笑道:“没关系,只要是菩萨能满足他们的愿望,别说多等一会,就是多等个十天半个月又有什么关系?一会进去不要踩门坎,随我先迈左脚。”

    他虽不信佛,但到了这个份上,也只得依照而行,进了大雄宝殿,跪在蒲团上,学着身旁妇人那般,双手先是摊开,又反扣下来放在地上,跪拜下来,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希望师傅和自己平安。

    磕完了头,小沙弥便递过长长的签筒。他拿在手中,感觉沉甸甸的,闭上双眼,抖起签筒,求了两签,一签给自己,一签给师傅。他匆匆向竹签瞥了一眼,签上文字虽是简单,但文义玄深,不知其义,小沙弥带他出了大雄宝殿,来到一棵杨树下,先把师傅的竹签递上去,听老僧解签。

    老僧慈眉善目,眉毛已白,头顶也冒出些许白发,拿过第一支竹签,慢慢念道:“百柳望苍松,碧荷浮湖畔。不见苍松立,万流入海边。这签是给一位长者求的?”青年点点头。那长者又道:“百柳长于堤下,苍松生于高山,百柳倚望苍松,这位长者名望不低,是个大人物。”青年汉子名叫张福扬,是华山派二代弟子,他师傅便是华山派掌门田中鹤,此时听老僧说得不错,点了点头。

    老僧又道:“你们本在外地,却不知道来到这西湖做什么?”张福扬心想一点不错,但你如何知道?老僧知他不解,道:“这签词写的明明白白,百柳望苍松,这苍松杭州城内虽然也有,但岁寒然后知松柏凋,江南温暖湿润,是体味不出这句话的。碧荷浮湖畔,这不正是西湖的景色么?所以我判定你们是外地过来的,只不过……”张福扬将信将疑,道:“不过什么?”老僧道:“只不过,‘不见苍松立,万流入海边’苍松不立,万流入海,这个长者怕是要留在西湖这了,再也回不去了。”张福扬一听师傅有来无回,命运不祥,勃然大怒,拍案而起,道:“你解得什么签?”

    那老僧神色平和,接过第二签,悠悠看去,读道:“桃花苞粉含,秀气更新鲜。正叹桃花透,菊花枝头栓。这倒像个好签。”张福扬奇道:“这签怎么?”

    老僧道:“从签词上看,施主似乎有命犯桃花之象。”张福扬怒气顿失,反而哈哈大笑道:“说我命犯桃花……”他一生接触到的女人屈指可数,此次前来杭州也是有大事要办,办完即回,决无余裕耽搁谈情,听老僧说得不着边际,于师傅有来无回的事也就不信了,也就不那么生气了。

    老僧又道:“桃花开得正旺,却见菊花,哎……哎……”张福扬笑着道:“见到菊花,却又怎样?”老僧道:“菊花乃是丧葬时所用,在此似乎是说有人要死,你这段感情——不能长久。”张福扬仰天大笑道:“这老僧先前说我师傅有来无回,后来又说我命犯桃花,哈哈,你骗骗无知老妇还行,还想骗我……”香火钱也不给了,转身离去。

    正想下山,一个小沙弥跟过来道:“施主,这是师傅让我送你的,说你为人侠义,但这一路凶险,请你好自为之。”说着,递来两包平安符,先前他听老僧解说签词,不着边际,对这平安符也并不如何看重了,但不忍拒绝僧人好意,道了声谢,伸手收了,放入怀中,转身离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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