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输家作为机关大家,总会有些不为人知的记号来将自己家的作品进行去伪存真,恰好夜枭知晓自己这身体的另一面有一个结拜四哥,名叫公输泗阳,乃是当今公输家传人,所以也就从标记上瞧出了这木马乃是公输家所造,怪不得如此厉害。
搜刮尽兴的夜枭和小丫,推着木马从密室往外走去,夜枭知道中堂上满是尸体,怕吓着小丫,所以并没有走中堂大厅,而是绕道后院,小丫毕竟五六岁年纪,走上几步便嚷着累了,夜枭只好把她放在了马背上。
二人一马亦亦然走到前院,小丫望着那瘫在地上的张老财,厌恶地撇了撇嘴,说道:“大哥哥这个坏蛋怎么办?”
夜枭想了想,将这个乡绅恶霸手上的绳子解了下来,对着他说道:“你若懂事,现在就回家将家中值钱东西给我送来,你若不懂,我会让你家人懂上一懂。”
本就吓得三魂没了三魂,七魄只留一魄的张老财,听到夜枭让他回家取财,心中大喜,以为这夜枭是打算让他花钱买命,所以极其开心地爬了起来,对着夜枭磕了三个响头,转身往外跑去,夜枭像是不在乎他回不回来,将木马拴在拴马桩上,让小丫去自己屋子收拾收拾,好带她走,小丫头毕竟年少,虽然机灵,但也没有多想,蹦蹦跳跳地往自己屋子去收拾了。夜枭瞧着小丫欢快的背影,像是想到了什么。随即回到中堂大厅,将尸体等做了一些布置。然后回到前院,坐在一个石墩上欣赏月光,人烟稀少的地方,月光似乎都比别处要亮。
不一会儿功夫,小丫就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裹走了出来,头上渗出细细的汗珠。之前夜枭忙着自己的事,也没注意这小丫头的穿着,此时才发现,这小丫头穿的可不像是要被人牙子进贡的破烂衣服,上着缎绣锦服,下穿丝绸长裤,脚踏绣花虎头鞋,头戴银花琉璃簪,这分明是个大户人家的闺女,哪可能像她所说。
小丫头还不知道自己的穿着行为早就暴露,还窃以为自己编的故事被夜枭相信了,笑嘻嘻地对着夜枭说道:“我就是个要被当礼物上供的丫头,没啥家底儿,大哥哥不要笑话我,嘿嘿。”
夜枭也不点破,他比较好奇的是这么丁点的小丫头是谁派来的,是打算对自己不利?可是这么小的小家伙,能起多大作用啊?
正当夜枭思索的时候,张老财自己赶着一辆马车满头大汗地跑了回来,车上载满了金银箱子,几乎都要装不下了。看到夜枭在院子里站着,张老财急忙跑过去,先跪地磕了三个响头,颤颤巍巍地问道:“大侠,我已经将家中现有的金银财宝按着您的吩咐送了过来,还请大侠吩咐,小的一定竭尽所能。”
夜枭心中好笑,这种人,与那猪狗何异,幸亏老爷子明智,让我入了武籍,从此能够在江湖肆意傲游,要不然,如果还在家中,免不了被他扔到官府衙门,那时候也许每天自己就要面对各种像张老财这样的人。
不过想归想,夜枭也在考虑,怎么处理这个乡绅恶霸,如果放他回去,等到朝廷再派下来其他官员,也许还是会像死掉的那个张官员一样,继续欺凌乡民,可是要是杀了他,今晚杀人的事就会有纰漏。想到此处,夜枭低头瞧了瞧张老财,可是他这一个眼神,让给张老财以为夜枭要杀他灭口,吓得裤裆再一次流出黄白之物,小丫在旁边一阵干呕,夜枭扇了扇鼻子,骂道:“你个腌臜泼才,恶不恶心,怎么说尿就尿。”
张老财也没别的话,就是不断磕头大拜,嘴上喊着:“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夜枭听到张老财的话,灵机一动,这家伙喊他“好汉”,不再是“大侠”了,难道是把我当成那打家劫舍的山匪了?
这可凑巧了,如此一来,他倒是省了许多事,不用担心朝廷的追查了。于是对着张老财说道:“看你还算老实,今天这些金银也够我们山寨用一阵儿了,老子就饶了你的狗命,滚吧!”
张老财如蒙大赦,又磕了三个响头,带着满头的血迹和沙土往外跑去,心中却想着:“哼,等老子逃了性命,定要找人将你们匪窝给毁了,哼哼,我就不信,你一个山匪能没其他同伙?凭老子的人脉,还找不到你的匪窝么?”
夜枭听不见张老财的心声,也不在乎他怎么想的,只是望着眼前一马车的金银财宝犯愁,除了那木马肚子里的,这又一马车,可怎么带走?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办法,于是只好自己赶上马车,让小丫推着木马,向着渔村慢慢走去,也不知小丫碰到了木马的什么机关,使得木马居然自己往前走去,不再用人力去推,夜枭在马车上瞧见这里,“咦”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小丫本以为自己让木马自动行走,这大哥哥会激动地问她怎么办到的,可是没想到夜枭只是轻轻地“咦”了一声而已,把小丫头憋屈地直嘟嘴,气鼓鼓地跳上马车,然后从马车上跳到了木马背上,对着夜枭“哼”了一声就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夜枭呵呵一笑,这孩子还真是有趣。两人就这么一个骑马,一个赶车,慢慢向着渔村走去。
东方破晓,渔村的村长带着整个渔村的村民都站在村口,远远地望着,他们不知道那青年到底要怎么解决,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这些都不是他们这群世代捕鱼为生的渔民们所能了解的,他们只知道这个青年不是一般人,是个有真本事的人。人群中,村长的儿子带着满脸的泪痕不断呜咽着,大哥哥去了这么久都没回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大哥哥已经走掉了,不再回来了,大哥哥会不会怪我惹出这么大的麻烦呢,村长低头瞅了瞅自己的儿子,哀叹了一声,如果那青年去把镇上的权贵惹了一通后走掉,他们该怎么办呢?别人或许只是担忧那青年是否能够解决问题,可是他是一村之长,他得为整个村子负责啊,如果真要是出了什么大麻烦,实在不行,各家各户就得出海离开这里了,可是,这大海是否能够眷顾他们呢,望了望那一望无际、波涛汹涌的大海后,村长更加担忧了。
正在村长犯愁的时候,就见到远远地走来一匹马,那马儿像是死物一般,虽然在走,却看不到鬃毛的飞舞,马儿身上骑着一个五六岁大的小丫头,光秃秃的马背上也没有个马鞍,她就那么坐着,头上扎着两个羊角包,两个包上各插一个琉璃簪,圆滚滚的大眼睛因为一夜的奔波而半睁半闭,似乎马上就要睡着;马儿旁边还跟着一架马车,马车上大包小裹一堆,还有各种硕大的古铜色箱子,马车前面,一个皮肤黝黑、面庞冷峻的青年正在摇摇晃晃地赶着马车。
“大哥哥,是大哥哥”!村长儿子大声喊到。周围的村民这时候也看清了来人,是那个他们等了一夜的青年,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儿郎,有些个年长的妇人用衣襟悄悄地抹着眼泪想着,一些村里的长者拍着正在得意洋洋对其他人说“这是我救的”的老郎中,不断地说着“谢谢,谢谢!”
这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夜枭似乎不打算让戚少风出来,直接告诉村长这些金银财宝哪里来的,让村长妥善处理一下,村长瞧见这许多的金银财宝早已经不知所措,心想,这孩子该不是把整个镇子给洗劫了吧,要不哪来这么些宝贝,尤其是瞧见了刚才感觉像是死马的奇怪东西,没想到只是木头做的,居然能够自己行走。
其他村里大大小小的人也都凑上前来,这摸摸那摸摸地摸着木马,也不知道谁摸到了马屁股上的机关,就见马肚子两边“咔哒”一声,开了口子,里面稀里哗啦地落下了无数的金银财宝,这下子村民们彻底傻眼了,这好像不止洗劫了一个镇子吧,那个摸马屁股的村民更是,看到这里“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跪在地上面朝大海就开始磕头,嘴里还喊着:“海神爷爷慈悲、海神爷爷慈悲!”
村长上前“啪”地一声给了他一巴掌,大声喝道:“海神个屁,这是咱渔村恩人给咱带来的,关海神鸟事!”
小丫看着这群人的窘态,咯咯咯地笑个不停,她这一笑,也引来了许多妇人的目光,瞧着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娃,妇人们的母爱彻底泛滥,一个个上去你掐一下脸蛋儿,我摸一下头发的,把小丫给弄的差点哭了。
夜枭在旁边看着小丫头的样子,嘿嘿一笑,心想,你个小丫头,这时候怎么不抖机灵了。
在众人欣赏财宝的时候,夜枭将村长叫到一边,说道:“村长大叔,这些东西都是那些官吏乡绅恶霸鱼肉乡里得来的,如今被我洗劫一空,您可一定要将这些财宝藏好,选几个可靠的好小伙子,把这财宝放到一个别人不知道的地方,再分别找不同的镇子将这些财宝慢慢消化,可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啊。”
村长点点头,也不扭捏,显示出当初上任村长的劲头,对着夜枭说道:“放心吧,我会办置妥当的。”
这么久的接触,夜枭从戚少风的视角也看得出,村长是个稳妥的人,这事情交个他应该没多大问题,于是接着说道:“我在镇里留下些山匪的痕迹,想来过段时间朝廷来人查案,也会往山匪的方向查去,如果朝廷张贴布告抓人,你们就去衙门把我告了,只有这样才好让村子里的人不被怀疑。”
村长一惊,听懂了夜枭的话,他这是要走了,想来这一百多天,村子并没有给青年太多的帮助,可青年却为他们背上了这么重的负担,心中有些不舍,双手仅仅抓住夜枭的手,想要说什么,却感觉无从说起。
夜枭眼眶也湿润了,想着自己一百多天前靠着全村的救助,才能从阎王爷那里爬回来,如今要走,心中充满了不舍,可是他若不走,朝廷早晚查到这里,这个村子一定会受他牵连,所以他不得不走。
这一百多天在渔村的生活,让他的内心平静了许多,与戚少风似乎也有一些融合的迹象,不然也不会戚少风在衙门的时候,直接被夜枭占领了身体的主动权。
夜枭喊过正在被蹂躏的小丫,对村长又拜了三拜,领着小丫转身向远处走去,村民们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恩人就走了?更有像村长儿子一样的孩子远远地往夜枭这里跑来,大声喊着“大哥哥”,却都被村长拦了下来。
等到夜枭往前又走了几丈之后,他回过头双膝跪地,重重地向着村长他们的身影磕了三个头,心里颇为难受。
村长领着村民远远地望着磕头的夜枭,默默地在心中说:
“人生路长,江湖路远,小兄弟,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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