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没有给出答案。
不是他不想给,实在是没有办法给。如何选择,毕竟关系到刘阚的未来,陈平无法擅作主张。
当然了,他可以出谋划策,可以为刘阚进行分析,但是最终的答案,必须刘阚自己去寻找。这种事情,外人无法过多的插手。即便是刘阚很信任他,陈平也不敢很冒然的给出答案。
而刘阚呢,很快的把这件事情抛在了脑后。
原因很简单,在攻占了朐衍的第四天,刘阚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召平率五万都尉军已通过了富平遗址,正向临河渡口火前进。其主力已经攻占了磴口,先锋人马马不停蹄想临河逼近。预计在两天之内,就可以对临河渡口动攻击。
这样一来,冒顿对朐衍的不闻不问,似乎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冒顿一定现了平侯的兵马!”
蒙克说:“从临河渡口抵达朐衍,往返需要两天。如果冒顿想要夺回朐衍,就必须要在一天,甚至更短的时间里夺下朐衍,然后将朐衍的女人和孩子带回临河渡口。这显然是不太可能的事情,就算那冒顿能在一天之内攻下朐衍,他也无法把这里的女人孩子,还有物资带走。
如此一来,兴师动众反而得不偿失。
加之平侯兵马已经出现,使得冒顿也不敢轻易冒险,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们攻占了朐衍城。”
蒙疾一向都是蒙克的应声虫,闻听连连点头。
刘阚等人,也赞成蒙克的说法。只有陈平显得很沉默,在沉吟片刻之后,他问道:“军侯,如今摆在您面前有两条路。一条路是守株待兔。等那头曼败军抵达,然后将其击杀于城外。
另一条,就是连夜兴兵,出击临河渡口。”
“攻击临河?”
蒙克瞪大了眼睛,诧异的看着陈平说:“道子,攻击临河作甚?杀了头曼,足以令匈奴元气大伤。”
“我有一种感觉!”
陈平说:“那冒顿远比头曼更难以对付。克军侯先前说的那些,的确是很有道理。冒顿可能是摄于平侯兵马将临。所以按兵不动。但我却认为,冒顿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夺回朐衍。
事实上,夺回朐衍对冒顿没有任何好处。
他处心积虑做这么多事情,就是为了能成为匈奴地大单于。夺回朐衍,除了女人和孩子的问题之外,还有一个问题,匈奴的未来,有谁来做主?冒顿夺回朐衍。匈奴的未来就是头曼做主;他按兵不动,则匈奴的未来,就是他来做主。所以,我认为冒顿之所以不出动,更大的原因是他想置头曼于死地。此人心思缜密。且心狠手辣,其危害性,甚至大于头曼。”
不得不说,陈平的预感非常准确。
历史上真正对中原造成威胁的人,地的确确就是这个冒顿。
其威胁之大,使得大汉朝在初期不得不依靠和亲来平抚匈奴人。直到汉武帝时。才算将其解决。但后来,匈奴人屡次对中原造成大的危害,期间虽有陈汤等名将击败匈奴,但到了最后,还是那些匈奴人差点给中原带来灭顶之灾。五胡乱华的第一胡,就是那南匈奴后裔。
刘阚虽然对楚汉时期的事情,印象不太深刻,但是五胡乱华的事情。他还是知道。
忍不住轻轻的点头。“若非道子提醒,我险些误了大事。头曼。不过一丧家之犬,不足为虑。
反倒是这个冒顿,看起来危害似乎更大……
诸君,我拟采纳道子的建议,偷袭临河,各位意下如何?”
众人闻听,为之缄默。
陈平忍不住笑了起来,“军侯,以我之见,偷袭临河,只需四五百精骑足矣。余者应死守朐衍,封堵住头曼的归途。我估计,上将军一定会马不停蹄地追杀头曼,甚至可能将其彻底击溃。
朐衍不可以不守,临河也不能置之不理。
我们兵分两路,只要能拖住匈奴半日,就算是大功告成。不过,偷袭临河的危险性,很大。”
说到这里,陈平的目光扫过众人。
蒙疾呼的站起来,“若论骑军奔袭,我当随行。”
灌婴也说:“这种事,少不得要我灌婴出马……”
樊哙屠屠,任敖蒙克也站起来争抢。但是刘阚摆手示意他们安静下来,沉声道:“樊哙屠屠,均是步下将,实不适合长途奔袭,当留守朐衍。任大哥也留在朐衍协助……克军侯,这朐衍城中,以你我官职最高,所以偷袭临河的主将,就由我来担当,而朐衍则有你来镇守。
灌婴和蒙疾,精擅骑射,可与我随行。
道子,你留下来协助克军侯……释之立刻动身,往磴口找到平侯主力,请他务必尽早抵达临河。
诸君,北疆之战,即将结束。
是否能一劳永逸地解决匈奴人,就看咱们这最后的一击。留守也好,出击也罢,当奋力一战。唯有如此,则富平万余百姓才不算白死,秀军侯他们在九泉之下,也能够含笑瞑目了。”
大帐中众人,齐刷刷站起来,插手应诺。
正如陈平所言的一样,头曼如今惶惶如丧家之犬。
面对着蒙恬马不停蹄的追击,匈奴大军连战连败,在一日之中败十三阵,等头曼彻底摆脱了追兵的时候,身边只剩下数百名亲随。已经完全和大队人马走散了,漫天遍野的,好像全都是老秦地追兵。
把个头曼打得,已经不敢再应战。
只要看见秦军地旗号,立刻催马就跑。
从横山昭王城一路下来。足有千里路。这千余里的路程中,头曼根本就不敢停留。**那匹神骏的王之星,口吐白沫,倒毙在路上。头曼一连换了四匹马,总算是甩掉了追兵。
远远地,已经能看到朐衍的城墙。
头曼突然间放声大哭,捶胸嚎道:“悔不听冒顿的劝说,却中了秦蛮子的诡计。二十五万大军……”
“大单于何必难过?”
身边有亲随忍不住劝谏:“中原人不也说过,胜败乃兵家常事?朐衍还有咱们的兵马,只要回去了,咱们可以重整旗鼓。秦蛮子势大,咱们可以退回河北。我曾听人说过中原人勾践地故事。那勾践亡国之后,睡在柴薪之上,每天品尝胆汁,最后一举击败了敌人,成功复国。
如今我们虽然败了。可是我们还有几十万部族。河北尚有我们地勇士,不需十年,咱们就可以杀回来,重夺河南地。大单于切不可因此而丧气啊。”
匈奴人虽然地处塞外,文化并不昌明。
然则。春秋战国的动荡,也是文化传播最为兴盛地时期。许多春秋战国时期的故事,匈奴人一样也听说过。这亲随所说的,就是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的故事,于头曼而言,倒也妥帖。
头曼闻听。止住了悲声。
他连连点头。“不错,我还没有死,匈奴也没有灭亡,我一定能重整旗鼓,再向秦蛮子报仇。”
说完,他抽出一支利矢折断,对天誓道:“我头曼向天盟誓,若不报今日之仇。誓不为人!”
随行亲随。不由得长出一口气。
他们不怕失败,就怕自己的大单于因为失败而意志消沉。那么匈奴就真的没希望了。
看到头曼意气风的样子,亲随们也非常的高兴。殊不知在头曼折断利矢的同时,心里面却在想:我真地能报仇吗?以我匈奴如今之强盛,仍不是秦蛮子的对手,以后真的能报仇吗?
头曼怀着心事,率领部众往朐衍前进。
抵达朐衍城下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朐衍城四门紧闭,城头上鸦雀无声,城里面也没有半点声息。
头曼感到奇怪,催马在城下大声喊道:“我是头曼,城里的人开门!”
城上却没有动静,只有一面大纛,在风中猎猎作响。
“大单于,好像不对劲
一名亲随低声说道。其实不用他说,头曼也觉察到事情似乎有点不太正常。他刚要再次喊喝,突然间却听到城头上一阵锣鼓喧天,紧跟着亮子油松晃动,瞬间把城头照映地通通透透。
陈平带着百余名秦军,出现在城门楼上。
灯火下,陈平笑道:“大单于,您来得也忒晚了些,我们在此已恭候多时了!”
“你是谁?”
头曼忍不住惊恐的大叫一声。
“富平老罴帐下,陈道子……大单于,朐衍我们已经攻占多时,你何不下马投降,尚可保全性命。”
富平老罴!
头曼的脑袋,嗡的一声响。
又是这个富平老罴……这家伙究竟是从何处冒出来的?自从这家伙出现以来,我就不得安生。
看了看身边又累又乏的亲随,头曼心知大势已去。
“我们走!”
他拨转马头,刚想要离开。去听身后一阵呐喊声,一支人马骤然间出现在他地背后。
“老单于,还要往哪里走?”领兵地,正是蒙克。他话音未落,城两侧又杀出了两支人马,正是樊哙和屠屠。人数都不多,每个人身边也就带着二百人左右。可就是这几百人,却将头曼等人围在了中央,把头曼吓得目瞪口呆。
朐衍,真的被秦蛮子攻占了吗?
可是我在朐衍留有上万人,还有冒顿坐镇,怎么可能……
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头曼扭头朝城头上看了一眼。他嘴唇蠕动了两下,“秦蛮子,冒顿可是降了?”
“哦,您是说您的那位大王子吗?”
陈平忍不住大笑起来,“据我所知,当您在横山开战的时候,您的大王子征集了河南地各部落的女人和孩子,试图过大河而自立。我们攻占朐衍的时候,您的大王子并不在城中。”
“这不可能,没有我地命令,他怎敢如此?”
陈平笑道:“老单于,你真地是老了……冒顿为何不敢?他有呼衍部落做后盾,又有你的阏氏出面协助,自然是无往而不利。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家军侯已经将他困在了临河渡口,用不了多久,想必那冒顿就会前来见你了。真真个可怜,做单于做到您这份儿上……啧啧。”
陈平一番话,引得所有人哄堂大笑。
头曼目光呆滞地看着陈平,似乎无法相信他的话语。
“你是说,兰芷……”
“嘿嘿,老单于,您前脚刚走,你那兰芷阏氏就已经睡在了冒顿的身边,变成了冒顿的阏氏。”
“你胡说!”
头曼怎么也没有想到,最亲的两个人,竟然都背叛了他。
喉头一阵鼓动,嗓子眼里甜,他手指着陈平,话未出口,鲜血喷出。而后一头从马上栽了下来。
“大单于!”
亲随惊恐的大声呼喊。
也就在这时,城头上战鼓声隆隆作响。
蒙克举起大手,向前一指,“给我攻击,一个不留!”
要工作了,今儿去把档案给提出来,五一之后,就要正式过那朝九晚五的生活。
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