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徐安敬听完他进牢期间,外边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后,沉默了许久,思绪回到了十四年前。
当年,徐安敬的父母带着年仅五岁的徐安敬从北夏一路逃亡至大梁边境,徐安敬当时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犯了何事,本来与一家人在山里头住得好好的,突然遭到了一群陌生人的追杀。
逃亡路上遭遇了很多次危机,但印象最深的,还是在那一天,父母将他带至了名为姚高镇的大梁北方边境小镇里,当晚,一家三口在一间十分破旧的客栈住下。
徐安敬躺在床上睡不着,只听到站在房间外的父母小声说道:“瑶妹,大梁的肃王殿下已经答应等我们到了白帝城,便会让我们去他府里做客卿,给我们二人换个新的身份。等我们安定下后来,我打算给小景寻个肃王府里的客卿拜作师父,让他学大梁这边的武功。你觉得如何?”
“都听欢哥的,只是现在距离白帝城还有上千里远,我们这一路上还不知要遇到多少危险……”
“我们已经进了大梁,想来那些北夏爪牙也不敢追过来。”房门外的二人说完,便推门而进,见到躺在床上还睁着眼睛的宝贝儿子,面带愁容的女子走到了床边坐下,抚摸着儿子的头柔声道:“小景,怎么还不睡呀……”
“娘,我睡不着……”年仅五岁的徐安敬扑进了自家娘亲的怀里,撒娇道。
那名男子也走到了床边,布满茧子的手捏了捏徐安敬的脸颊,故意板着脸说道:“臭小子,赶紧睡觉,明天一早我们还得继续赶路呢。”
“爹,我刚听到你们说我们要去白帝城,白帝城那边有什么好玩的吗?”一脸懵懂的孩子向自己父亲问道。
父亲也坐了在了床边,与妻子二人将孩子搂在中间,目光温柔的说道:“白帝城那边有海,你知道海长什么样吗?”
“我知道,海就是大点的湖泊!”小男孩天真回道。
男子摇了摇头,说:“海并不是湖泊,海就是海,你只有站在它面前,才明白它的波澜壮阔。”
“那海里也有小鱼吗?”小男孩两只清澈的大眼睛望着自己父亲问道。
“有的,海里什么都有,还有一种大鱼,名为‘鲸’,鲸大到能吞掉一艘小舟。”男子耐心回道。
“那我以后能骑在它背上吗”
“哈哈,等你以后学会轻功了,或许就可以骑在鲸背上了。”
“那我以后一定要好好练武!”
“嗯,等到了白帝城爹就给你找个好师父,让你好好学武。”
“爹,你跟娘亲不也会武功吗?你们直接教我不就好了吗?”
男子闻言,沉默了一会,然后有些失落的开口道:“爹娘的武功你不能练,不然等你长大了会被仇人认出来的。”
“是因为在我们后面追着的那群人吗?爹……他们都是谁啊……”小男孩眼皮有些微微下沉。
“等你长大了爹再告诉你,时候不早啦,快睡吧。”男子将儿子放平在了床上,女子给儿子盖好了被褥。
年仅五岁的徐安敬眼睛微闭即将进入梦乡时,突然听到有人将房门给踹开的声音,一下子惊醒了过来,然后就看到窗户也破了,有两位陌生人从窗外翻滚了进来。
闯进房里的陌生人总计五个,皆黑衣蒙面,面露凶色的五人二话不说就与徐安敬父母二人打了起来,房间虽然狭小,但这五人却不要命般与房内二人贴身缠斗,刀光剑影交错,不一会五人就皆被房内夫妻二人击毙,但夫妻二人身上也都受了些伤。
被称作欢哥的男子向被称作瑶妹的妻子喊道:“快带上小景跑,他们追上来了。”
女子闻言立刻从床上抱起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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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跟着男子走出房门,一家三口一出房间,才发现客栈里的人都被悄无声息得杀掉了,楼下大堂正蹲守着一群黑衣人,早已将客栈围的水泄不通,见一家三口出了房门,齐齐朝三人射出各种暗器,弩箭,欢哥一刀将暗器弩箭齐齐扫落,带着妻儿退回了房里,准备跳窗而逃,谁知刚到窗口,又是一批箭矢射来,欢哥还是一刀将飞来的箭矢扫落干净,与妻儿三人被困在了这破败客栈的房间里头。
正一筹莫展之际,楼下大堂传来一道洪亮的声音:“陈高欢,素秀瑶,你们这两位邪教余孽今日必死无疑,还是乖乖束手就擒,我也好让你们一家三口死个痛快。”
被称作陈高欢的男子在房里头朝楼下回道:“洪虎,我们夫妻二人早已金盆洗手,退出了门派,这些年没有杀害过一个北夏官员,为何朝廷还要这般对我们赶尽杀绝?”
楼下的洪虎闻言放声大笑,“好一个金盆洗手,一个金盆洗手就可以抵消你们以前犯下的所有罪孽吗!”
陈高欢没有回话,看向了自己妻儿,凄凉道:“瑶妹,今日这道坎怕是很难迈过去了,待会我先冲下去杀出一条血路,你带着景儿趁机离开。”
二人说话的同时,楼下的洪虎大手一挥,又拍了十几个手下杀到了二楼,陈高欢交待完遗言后,便冲了出去,与那上楼的十几位北夏爪牙厮打在了一起,这期间有人想从窗户外面跳进来,都被素秀瑶用手中的剑击毙,很快,杀出房间外的陈高欢喊道:“瑶妹!”
素秀瑶对怀里十分害怕的儿子柔声道:“景儿,待会出去,要把眼睛闭上,知道吗?”
年幼的徐安敬抹着眼泪点了点头。
抱着年幼的孩子刚走出房门,素秀瑶便看到了一楼道的尸体,有客栈里的住客、伙计,也有北夏爪牙的。
她越过尸体,赶到楼下,此时陈高欢浑身布满血污,正与那洪虎以及十几位北夏爪牙死斗,洪虎为人十分狡猾,武功虽与陈高欢旗鼓相当,但一直没有深入战场,而是等每次陈高欢用刀砍中手下的一瞬间,才挥舞手中的狼牙棒朝陈高欢狠狠砸去,陈高欢的后背,右肋,胸口,左臂,早已被狼牙棒砸的鲜血淋漓骨肉模糊,此刻全凭着一口气强撑着。
在陈高欢即将下一刀砍向一位爪牙的时候,陈高欢突然变招将刀往身后扫去,洪虎此时正挥舞狼牙棒要朝陈高华背后砸去,见陈高欢已有防备,急忙停住身形往后退去,陈高欢抬起右腿一脚踹飞了洪虎,但也被他之前想砍但其实没砍的爪牙用剑捅进了肚子里,陈高欢回过身来一刀砍进这名爪牙的脖子,对楼道口的素秀瑶喊道:“出客栈!”
素秀瑶撞见这一幕哭得梨花带雨,但她知道,如果她去帮丈夫,那才是辜负了丈夫的心意,一狠心一咬牙,素秀瑶抱着年幼的徐安敬冲出了客栈,洪虎本想阻拦,但只剩下半条命的陈高欢挥刀冲到了他面前,护住了从身后跑过去的母子。
素秀瑶抱着儿子冲出客栈后,在客栈外早已埋伏好的北夏爪牙齐齐朝素秀瑶射来箭矢,素秀瑶一手抱着小孩,一手用剑将漫天箭矢扫开,突然发现有一箭即将射中怀着的孩子,素秀瑶急忙转过身去用背挡箭头。
一箭命中,素秀瑶身穿白色衣裳,背后的衣服瞬间被血迹染出了一片红晕。
在爪牙准备射来下一发箭矢的空档,素秀瑶忍痛脚下一跃,施展轻功在半空中飞腾,在外的爪牙见状,急忙射出第二波箭矢,但都扑了个空,此时提着陈高欢人头的洪虎从客栈里跑了出来,见着半空中那道红白相加的背影,急忙对众人喊道:“快追!再慢点这里的边军就要赶过来了!”
洪虎带着一百多号人来此地之前,本就是摸黑上城墙击杀了守城士兵,现在距离进镇已经过去将近半个时辰,大梁的守军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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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发现了被自己杀害的士兵。
素秀瑶抱着孩子亡命奔跑,洪虎带人在身后不远处卖命得追,此时已经三更半夜,姚高镇的街上按道理应该空无一人,但就是有这么位活人出现在了素秀瑶逃跑路径的面前。
那突然出现在街上的男子看年纪不过四五十,见着一个女人抱着孩子正往自己这边跑来,又见到其身后追着的那群人一身黑衣,手上武器皆是北夏制式。
男子虽不是什么正道人士,但也自认是大梁的一份子,岂能容忍北夏朝廷的爪牙在大梁的国境内杀人,他放任这位背后中箭的女子抱着孩子跌跌跄跄跑过自己身边,自己则面对着那群来势汹汹的北夏爪牙,双手探出衣袖,两手交错平放在自己胸前,摊开的十指间均夹着铁珠子,手指与手指的缝隙中各有三颗。
领头的洪虎见状,直接喊道:“杀了此人!”话音刚落,拦在自己前方的中年男子已经射来了二十四颗铁珠子,自己这行人顿时倒下去四分之一,但拦路的那名男子还未停手,又是一堆珠子迎面射来,洪虎这边的人刚反应过来要搭弓装弩,就已经头中好几款颗铁珠子一命呜呼。
“该死!”洪虎见自己这行人根本毫无还手之力,连忙带着剩下的活人撤退,如果再被这位突如其来的怪人拖延住,那些大梁边军就要过来了。
中年男子见这群北夏爪牙跑掉了,也没去追,对着那群人的背影咧嘴笑了一下,露出缺了两颗门牙的发黄牙齿。
当他回过身去寻那两位母子时,发现那名白衣女子已经倒在了一个暗巷子里,一动不动,身子下还有一滩血迹。
她原本抱着的那名小孩子正瘫坐在血地上不停摇晃着自己娘亲的身体,嘴上哭喊道:“娘……娘你醒醒啊……娘……”
中年男子凑上前去,才发现女子背后的箭头已经扎进了心脏处,也不知道是凭什么能抱着这个小屁孩逃命的。
徐百九对已经变成孤儿,正眼泪汪汪望着自己的小屁孩说道:“你这小鬼头叫什么名字?”
“我叫陈安景……你救救我娘……”
“你娘已经死啦,你瞧不出来吗?”徐百九不耐烦道。
小孩听过自己父亲跟自己讲过什么是死亡,自己曾经养过一只小狗,也死了,死了就是再也见不着了,但还是不愿意相信,哭着趴在自己娘亲的尸体旁,嘴里不停喊道:“娘……你不要丢下景儿啊……娘……你醒醒……”
徐百九最见不得这种场面,准备直接转身离开,刚走出小巷,听着小巷里传来的哭声不停缠绕在自己耳边,内心觉得十分烦躁,又走回了巷子里,一把拎起趴在自己娘亲尸体身上嚎啕大哭的小孩威吓道:“哭哭哭哭哭!就知道哭!我问你!你要不要给你娘亲报仇!”
陈安景被这一吼,吓得止住了眼泪,只能委屈着点了点头。
徐百九摸了摸陈安景的两双小手,发现这小孩的手指还挺细长,沉默了许久,内心似乎在做挣扎,低头看了下小孩哭肿了的眼睛,那双晶莹剔透的清澈双眸也正在眼巴巴望着自己,一大一小四目相对就这么彼此无言。
徐百九最后吐了口浊气,缓缓道:“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师父了,你也不能再叫陈安景了,得换个名字,我姓徐,你就叫徐安敬,听明白了吗!”徐百九最后的话语带了些威胁的语气。
已经换了个新名字的徐安敬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用手不停将眼里的泪水抹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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