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初夏,千里东湖,当真有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之感。出的教习堂后的林慎之携着办完事的容映岚,不知从哪弄来一叶扁舟,二人泛舟东湖上,穿行荷叶间。
只是这荷花也之堪堪打苞,未能全盛,偶有一些莲花半开。容映岚挽袖抚水,见林慎之有些闷闷不乐,便一抔水泼向林慎之。
“林哥哥,佳人在侧,美景入眼,怎么却愁容满面的?”
林慎之把见着老头子后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都说了一遍,容映岚略一思索,说到:“想来圣人不会害你,他说予你机缘,你只消好好消化就是。再说了,以林哥哥天资,就算目前境界大跌又如何,不过朝夕登绝顶。”
“就你会说,谢谢你岚岚,你这么一说我好多了。”
容映岚轻拭林慎之的脸,为他擦去水珠,说到:“林哥哥,听说东湖有一湖心岛,名为西山渚。景色很美,为天下第一渚,剑中君子李弘致,就是那个在论剑大会上打败你的那个,有一句诗云,一生痴绝处,不妨到西山!”
“那就去看看。”林慎之划着船儿,不一会儿便到了西山渚的浅滩前。容映岚脱下鞋袜,提起鞋子,挽起裤腿,趟着水一步步朝西山渚而去。再观林慎之足履水上,信步而去。
二人登临西山渚,只见这湖心岛中央乃是一座小山。虽说是小山,只是相较于南山而言,其实也够爬好一阵子了,容映岚拉着林慎之沿石阶而上。
约莫过了一个半时辰,二人登至半山腰处,此处有一大平台,平台后有一石壁,往前看东湖以及整个东湖圣地尽收眼底。林慎之极目远眺,观大湖汤汤,不知尽处。再看身后石壁,石壁上刻着许多诗文,想必都是来这游玩的先贤今人有感而发,刻于其上。
林慎之细看之下找到了李弘致所留“一生痴绝处,不妨到西山”之句,赞到:“好字,好句,好剑意!”
“林哥哥,你要不要也留几句?”
“不留了,想不到好句子,这些人把我想说的尽刻在上面了。”林慎之眼光一瞥,突然看到这石壁上有两个与满壁风流诗句不同的那个大字!
“好看!”林慎之哈哈大笑,“岚岚你看这两个字,这刻字之人着实有趣。”但再细观这好看两字,林慎之忽感应到一股冲霄的剑意直迫而来。这行剑刻字的一笔一划都在神识中过了一遍,每一笔每一划无不蕴含着极深的道。林慎之居然被这剑意震的一个趔趄,容映岚赶忙扶住他,“你没事吧,林哥哥?”
林慎之略做调息,说到:“没事。”而后拔出青螭剑,飞身而起,在那好看二字下面也刻了两个字,容映岚定睛一看,是“确实”二字。
林慎之落地之后,牵着容映岚继续往山顶走去。等二人至山顶时,红日映晚霞,半藏观复山。
容映岚依偎在林慎之肩头,林慎之手指观复山脉,“那观复山上有座清都观,观中有许多人间大能居于观内。他们在想着如何阻止那悬海终有一日的倒灌,他们日以继日的察看着悬海千里高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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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州之广,不知其几万里;中州之人,不知几万万数。可能凭一己之身守护几万万之生命者又有几何?”容映岚轻声道。
林慎之摸了摸容映岚脑袋说到:“众生芸芸皆如蝼蚁,与天道齐者本就凤毛麟角。或许老头子说的对,不管天道如何,也得让天道讲道理。即便悬海侵堤是定数,哪怕白云苍狗,沧海桑田,有一批一批的人会进入清都观,并终有一日可保中州不陆沉!”
容映岚站直身子,给林慎之整理了下外衣,“林哥哥,天色将黑,我们乘舟回去吧。”
“嗯,也好,走吧。”林慎之容映岚二人沿来石路而下,等到回到浅滩之时,天已经暗了下来,今夜晴朗,星河璀璨,倒映于千里东湖之中,二人泛舟湖上,一时间不知人在水中还是在天上,醉里不知天在水,一船清梦压星河不外如是了。
容映岚一如来时,挽袖抚水,“林哥哥,你看我们好似游于星河之上,仿佛我一伸手就不小心摘下一颗星辰了呢。”
林慎之望这满湖星辰,顾不上划船了,站起身来环顾四周,当真有身临星空之感,不觉的看痴了。
是了是了,纵是似在星空,却仍在水上。正是云在青天水在瓶了,星辰于天,水在湖里,本质如此,万物领其本相,道自存矣。再往深处想去,倘若我心似水,我知本质,却可映万物于心。
“哈哈哈哈哈…”林慎之开怀大笑,容映岚开口问到:“怎么了林哥哥,为何突然开怀大笑?”
“岚岚,我知道怎么以我本意君之万意了。看好啦,可别眨眼睛!”林慎之将剑朝水面一挥,一道剑意破水而开,蔓延数里之后竟开始分出五六道,接而继续分出剑意,直至百千道而止,如镜水面波纹横生。
待到湖面复归平静后,林慎之说到:“哎,可惜我内力大跌,虽得意,却无相称之根基。要不然那李弘致说的一剑斩开百丈波,我亦能做到。”
容映岚见林慎之剑道再进一步,高兴万分,接着又安慰道:“无妨的林哥哥,不过是而今迈步从头越罢了。我相信你,终有一日,你会如光般直飞天际!”
林慎之看着容映岚笑笑不语,坐下继续划船。返回东湖圣地时,已经夜深,二人各回客舍休憩。
天色刚明之时,林慎之早已醒来,盘坐床上修炼内息。过不多时,容映岚便来敲门了,林慎之穿好外衣,下床开门。
“林哥哥,我听说这东湖圣地还有一处绝景,便是藏书楼了。东湖圣地的藏书楼是中州最大,藏书最全的地方,我们去看看如何。”
“好啊!我且去看看这世上还有多少书是我林慎之没读过的。”
二人携手往藏书楼而去,路过一楼阁,只见楼阁上挂着匾额上书“君子慎独”,楼阁门前,只见掌教老头正在扫地。
林慎之领着容映岚上前行礼:“老先生,早啊!”
老头子停下动作直起腰来,盯着林慎之看了好一会儿,开口道:“老头子果然没看错人,恭喜你这小后生,这么快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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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够一心驭万意了。”
“还是老先生教导的好!”
“这是自然,老头子什么都不好,唯教人最好。凤其致不过学了老夫点皮毛,便天下无敌了。秦云深你知道么?那是老夫最得意的弟子!可惜…”
“老先生果然学问高深!”
“怎么,要不要拜入老头子门下,我保你他日成就不下凤其致。”
“不了不了,老先生说每人都有道,我意不在儒。”
“老头子我又不是只会儒家的东西,你想学什么,老头子都能教你。”
“还是别了,老先生都是半桶水,跟你学,我恐怕也只会变成半瓢水。”
“放屁,老头子我若想,此刻便能踏风而入白玉京!”
“老先生如此神通,为何还要留在这云下尘上?”
“白日飞升,那是道家追求的,我是儒家掌教,这尘世才是我追求的。”
“原来如此,老先生,我们想去藏书楼一观,先告辞了。”
“去吧去吧,别打扰老头子我扫地了。”
林慎之与容映岚拜别老头子,渐行渐远,老头子继续扫着地。“且将手中竹拭尘,扫的浊世朗朗澄!”
容映岚开口询问林慎之:“能得儒家圣人收为弟子,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机会,林哥哥怎么就这般拒绝了?”
“我知道这老先生为天人,可我真的意不在儒。况且我有师傅,不过岚岚,我有师傅的事情你千万不要告诉旁人。”
容映岚点点头,“嗯,林哥哥放心,我绝不告诉外人。”
不多时二人来到藏书楼前,俱都被眼前的藏书给震惊到了。只见这藏书楼光基座便已经占地数顷,楼高九层,壮观无比。正门匾额上书“天下归藏”,走进正门,大堂正中也挂有一匾,上书“学海书山”。
林慎之二人一层一层的攀梯而上,这藏书楼本就建在整个东湖圣地最高处。等二人登至顶楼时倚栏望去,只见下方云海萦绕,仿佛置身仙乡,倒真真是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了。
“登上此楼,看着每层那万卷藏书,真的让人觉得,学海无涯,人之生命有穷,哪怕穷极一生,也未必能看尽此楼的书卷。”容映岚看着云海叹道。
林慎之将手扶在栏杆上,“岚岚,就算阅尽天下之书而不知道存,又有何用?所以实在是没有必要非得学尽,只需像老先生所说的那样,读到天下最顶尖的道理后,自会明白时间的道,在最高深处,都是一样的。”
“是了,我听秦师伯也说过,天下至理本同。”
“这楼看了也登上来了,我们回去吧!明日一早,我们便出发去鄂州,说实话我都有些想长孙他们了。”
“好,下楼吧!”林慎之容映岚二人相携下楼,归路上听到一稚子哭声。二人循声去看,只见一五六岁的男孩儿蹲在墙角,掩面而泣。
“男孩子家家的,何故在这哭哭啼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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