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凌川在城里转了几圈早已经探明了路,此时闷着头一路狂奔,穿街过巷,专往那偏僻的地方去,偶尔遇到那些被惊动了的巡街打更的,他也不躲,只是加快脚步赶在对方拦堵之前边冲了过去,不多时就来到了城墙下面,腾空跃起,在城墙上蹬蹬蹬连踏几步,瞬间就过了半截,等到冲劲过去,扣着早就看准了的砖墙裂缝往上攀爬,只是三几下就到了墙头。
“什么人?站住。”
墙头上值夜的士卒早就被惊动,举着火把不停往下张望,只是天黑巷窄,什么都没看清,就见到远处一溜火把正迅疾往这里过来,正嘀咕着,突然见到人上了城头,急忙挺着长枪围了过去。
凌川看都不看,几步跨过城头来到另一侧,右手撑着箭跺跃起,在一片惊呼声中跳出城头,不过却并没有一跃而下,而是反手搭住箭跺,在上面悬空几息后,看清脚下,这才是松开手从三丈高的城头贴着滑了下去。
城头的士卒惊呼一声急忙赶过去,扒着箭跺伸头张望。
城墙下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一道闪电掠过,有眼尖的,在那电光中看到身影,指着前面大声喊了起来,“那边,他在那里。”
几人抬头看过去,就见远处一道身影发力狂奔,随着电光消逝,身影眨眼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老天,这家伙铁打的吗?这么高都摔不死?”
有城卫伸头往下看,咕噜干咽着口水,要不是看见人影跑远,简直怀疑自己是在梦游。
嘭嘭嘭。
城里,几个紧追不舍的侍卫学着凌川的动作冲向城墙,有变换不够的重重的撞了上去,也有灵活的,在上面跑了几步后抓不到就手的凹凸,身体晃了几下摔了下来,一个个捂着腰背呲牙咧嘴哎吆吆个不停。
四条大狗人立起来,扑在墙上仰头狂吠,不时用力跃起,爪子抓着墙砖拼命地想要往上攀爬,却只是在光滑的墙体上抓出一道道痕迹,却又一次次的坠落。
巴图抬头看了眼城头,扭头就走,“跟上,去城门。”
城门那头,值守的百户被手下摇醒,匆匆披了衣服出了城楼,眯着眼看着远处那些不断散开的火把光影,想了想说道,“通知兄弟们,让大家都打起精神来,别只知道睡,要出了事,小心我扒了你们的皮。”
“大人。”手下好奇的问道,“城里是发生什么了?”
“我怎么知道?”百户翻了个白眼,“我还是你喊醒的,鬼知道是什么事。”
手下小声问道,“要不要派个兄弟去打听打听?”
百户摇摇头,“我们守好自己的位置就好,城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和我们无关,还是别去招惹麻烦。”
两人正说着话,顺着墙根出现一大串的火把,脚步声迅速逼近,百户脸色难看,急忙招呼了些弟兄下了城头。
“来人止步。”
百户大声喊道,身后七八个城卫发声喊,齐齐将长枪挺起。
巴图像是没看到那些平举的长枪,一直走到距离那值守的百户还剩两步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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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停下。
“开门。”
值守的百户看到大群身着探马赤军衣甲的甲士出现,顿时一惊,脑袋都大了,本能的就想要往旁边退开,不过转眼想起自家的职责,咬着牙死撑着不退,大声喝道,“这位大人,夜间不可妄开城门,没有总管大人的令符谁也不能开启。”
对面那人身着百户甲衣,只是,虽然彼此都是百户衔,不过对方是探马赤军,他是新附军,等级上就差了一大截,哪里能够平级对等。
巴图看了眼对方身后那些士卒,低声说道,“总管大人刚刚去长生天了。”
“什么?”值守的百户张大了嘴不敢相信。
“你可认识我?”巴图将火把凑到自己脸边问道。
值守的百户借着火把的光亮仔细打量了一番,再想起他说过的话,迟疑着说道,“可是巴图大人?”
“哼,既然认得我还不快快开门?”巴图脸一沉冷声说道,见那门官还在拖拉不肯动,伸手将刀拔出半截,“刺杀总管大人的凶手从你这段城墙逃走,你要再不开门,哼,那就别怪我把你当同党处置了。”
“不可能的。”
值守百户想都没想就开口争辩,不过话说了半句,后面的就吞了回去,扭头狠狠地瞪了身后一眼,陪着笑说道,“巴图……巴图大人,那个没有令符,我实在是难做啊,到时候大人们追问下来,那责任我可……”
不见令符擅自开启城门,上面不说话也就算了,要是追问起来,这罪责可比放走凶手要大得多,百户哪敢松口。
巴图顿时恼了,身体前倾直视对方,手里腰刀一扬高高举起,厉声喝道,“再问你一句,开不开门?”
跟随左右的那些侍卫发了一声喊,齐唰唰的把腰刀拔出,城门前瞬间立起一片刀林,离得远的则是取下长弓,远远瞄向城头,几条恶狗见势呲牙咧嘴,呜呜的低吼着,急得狗奴死死的拉住狗绳,尽力的控制住,这才是没让它几个扑出去。
值守的百户脸上煞白,慌乱的退了一步,在他身后那些士卒吓得连连后退,手里还算整齐平举着的长枪不是指向了天空就是拖到地上,其中一个惊叫着跌倒在地,见到被同伴抛弃后连滚带爬的狼狈逃窜,连长枪都丢了不顾。
城头上聚拢过来的士卒眨眼人去楼空,缩着脖子不敢露头,两三个愣头青取了弓箭就要和下面对峙,旁边晓事的扑拥上去,抱手抱脚,夺弓下箭,将人死死按在地上,得手之后还有人偷偷趴到城头往外张望,见到没有变化这才是松了口气,回头照着小年轻后脑勺就是几个巴掌拍下去,嘴里小声骂个不停。
百户极其脸色难看。
此时他心里明白,不要说半个不字,就是再迟疑就一些对方绝对会毫不留情下手屠戮,就他手下这些士卒,先不说人数是否相当,就说他这边只是最底层的新附军,平日里都见不到多少荤腥,对面则是襄阳路达鲁花赤总管府侍卫,兵强马壮装备精良,动起手来,估计一个回合他这边就剩不下几个全尸。
好汉不吃眼前亏,百户脑袋一转瞬息就做出了决定,往旁边退开几步,回头冲着手下大声喝道,“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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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吱。
身后那几个城卫松了口气,丢了长枪跑到门前,合力取下门栓,发力推动,城门缓缓开启。
巴图收了刀,也不等城门完全开启大步就冲了出去,几十个侍卫收了刀下了弓,潮水般从值守百户身旁掠过,转眼功夫消失得干干净净,就像是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大人。”手下讪讪的凑到百户跟前。
“晦气。”
百户沉默一阵后小声叮嘱道,“通知下去,上头要是没人来问谁也不许说出去,没人从我们这边过,听到没有?”
“是,大人。”手下点头哈腰,“弟兄们口风严谨,绝对不会坏了大人的事,要是有谁敢乱说,不用大人开口我就剥了他的皮。”
“记住了,没人从这里过,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发生。”百户感觉还有些不放心,叮嘱了几遍后,揣揣的上了城楼,睡是睡不着了,就站在城头望着城里,脸色变来变去。
……
距离襄阳城五里左右,凌川背靠着树林坐在块石头上,看着远处逐渐靠近的火龙,伸手揉着脚踝。
三丈高的墙头跳下想要丝毫无损那是不可能,即便是他悬挂城头减去了身高这一段,跳落时已经是尽量选择平整的落脚点,可依然还是把脚踝给微微扭了,之所以坐在这里不是他不想走,而是再跑下去伤势加剧那就麻烦大了。
头顶上乌云遮盖住星月,四周漆黑一片,离他十几步的树林也只能看到片模糊的影子,雷声轰鸣,闪电依然不断。
凌川轻轻揉着略微有些红肿的脚踝。
一道闪电嗤啦啦划破天际,凌川避开刺眼的强光,飞快的在四周扫了一圈,眯着眼睛想了想后凭着记忆一瘸一拐的走到旁边,在地上扯了把草叶,回到石头上摸索着辨认清楚,塞进嘴里将它嚼烂了敷在脚踝上。
匠户营没有郎中,偏偏又最是容易出现伤情,跌打扭伤头痛发热,凌川这些年学会了不少,平时头痛脑热跌打损伤都是自己上山采点草药,能算得上半个郎中了。
嘴巴变得有些麻木,舌尖满是苦涩的味道,脚踝上倒是传来股冰凉的气息,火辣胀痛的感觉消退了许多。
举着火把赶来的身影越发的近了,手里举着的火把在夜色里蔓延成一道火龙,由那星点的火星慢慢变得明亮。
凌川从下摆上割了条布,看着奔来的那一长串身影,慢条斯理的将脚踝裹好,站起来在地上踩了踩活动活动,直到双方距离还剩十几丈远,一个转身进了树林。
狗吠声越来越近,声音变得更加急促凶猛。
几条恶狗嗅着味道追踪而来,冲在队列最前,离得近了,凌川的气息越发清晰浓烈,恶狗变得兴奋无比,不住地狂吠,绷紧了狗绳,拉扯着身后的狗奴越奔越快,等追到刚刚凌川停留过的地方,那几条恶狗再也控制不住,奋力往前,狗奴哎呀一声被拖了几步,狗绳崩断,恶狗瞬间冲进了树林。
后面的那些侍卫,狂追几里,此时一个个用刀撑着身体,呼呼地喘息,可谁都拿不出力气再追,眼睁睁看着几条大狗追着消失在树林里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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