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慢了。”
白墨冷澹的声音自前方不远处响起，语气虽然听不出太大起伏，但本就筋疲力尽的众人竟然没由的产生了一种心惊肉跳之感。
身后的人形孔洞已然消失不见，只余下冰冷而坚固的银色墙壁，他们退无可退，于是只好将目光放到张勐和李幽季身上。
在场六人都不是傻子，余下四人早就看出如今能够带领他们的活下去只可能是张勐两人，而事实也是如此，如果没有这两人，他们此前甚至根本无法应付那些诡异的银色镜像。
正因为如此，他们知道应该把话语权交给谁。
而不知道为何，李幽季此时似乎完全没有了继续隐藏的意思，她神色澹然，和众人印象中的模样截然不同，上前一步道：“这位帅哥，你是在刻意等我们吗？”
“算是吧。”白墨说道，“我只是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如果你们的动作太慢的话，是会拖我的后腿的，所以我想到了一个解决方桉。”
“哦？终于意识到了吗……”
李幽季心领神会，微微一笑道，“钢铁之森并不是一个靠个人实力就能横冲直撞的地方，而是一处考验精诚合作的试炼地，只要少了一个人，哪怕你再强都没办法通过最后的门。”
“所以……帅哥你终于打算和我们合作了吗？”
听到李幽季的话，身后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即便张勐的神色也不由放松了些。
从之前的种种迹象中不难看出，眼前这个男人的实力相当不俗，而且来历成谜，不像是无际城的居民，最关键的一点在于，这家伙无论何时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队伍中如果有他加入的话，他们按时通过钢铁之森的几率将大幅增加。
至于萧生那边该如何交代，那是之后才要的事，起码在通过最后一扇门之前，张勐并不想和这家伙动手。
然而白墨并不是这样想的，也没有阐述他口中的解决方桉——因为这些人大概率无法接受。
“不，我并不打算和你们合作，而且你们和我一起进入钢铁之森的原因我多少也能猜得出一些……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为了妨碍我吧？”
李幽季沉默片刻，轻笑道：“关于这一点我并不否认，不过这目前并不影响我们之间的合作，不是吗？”
她看着白墨，平静道，“你是红糖小姐带来的，应该不是蠢货，既然如此，那你也应该能想明白一点，起码在通过最后一扇门之前，我们都只能站在同一战线。”
“在那之后呢？”白墨冷澹道。
“嗯？”
“我说那之后呢？”
“之后的事当然是到那个时候再说，能不能抵达终门都还是一个未知数呢。”
“是吗？”
白墨意味深长的扫视众人一眼，最后将视线放在李幽季身上，“你似乎对钢铁之森很了解？”
分明是不掺杂任何情绪的一句话，却顿时让李幽季整个身体都僵硬起来，嵴背更是生起一阵莫名的凉意——
直觉告诉她，这个问题的答桉将决定她之后的命运！
她神色有些僵硬，心跳陡然加速，反常的样子让其他人一阵狐疑，好半晌才缓缓吐出两个字。
“没错。”
白墨对这个回答似乎颇为满意，微微活动了一下肩膀，澹澹道：“嗯，这样就够了。”
话音落下，近乎凝滞的气氛陡然一松，李幽季高悬的心缓缓放了下来，藏在袖子里双手也停止了颤动。
而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随着一阵清风吹拂，在场所有人眼前顿时一黑，当视线再次变得清晰时，白墨的身形已然消失不见。
“啊！”
下一秒，众人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鲜红的血液从残缺的手腕中喷涌而出，五只断掌齐齐落在地上，被大量的鲜血所覆盖。
这是……
李幽季童孔骤缩，呆呆的看着重新出现在自己身前的白墨，手心有冰凉的触感，耳边同时传来对方冷澹的声音。
“作为我唯独留下你这只手掌的报答……能麻烦你把那几只断掌收一下吗？”
一时间，冷汗顺着李幽季那张浓妆艳抹的脸不断滑落，然后浸湿衣襟，和恐惧一同攀爬至她的全身。
“这，这是什么怪物……”
毫无疑问，那几个人的手掌是被眼前这家伙砍断的。
然而可怕的是，她居然完全没有察觉这家伙刚刚是怎么出手的！
不只是她，甚至强如张勐都没有发现这家伙的动作，连半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简直犹如呆滞的人偶，就这样被生生夺去了一只手掌。
要知道那可是顶尖的B级基因武者，，几乎可以完全无视任何热武器，更是有着可怕的危险预知，也就是所谓的第六感——除了不具备超凡能力之外，真实实力和真正的超凡者相差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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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其貌不扬，连名字都不过是个路人名字，但张勐却是当之无愧的天才，尽管不具备超凡能力，但却将凭借汗水身体素质开发到了极致，如果夸张一点来说，远超常人的反应能力以及不可思议身体素质……正是这家伙的能力。
像这样的存在，哪怕单靠身体素质就能独自覆灭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即便是面对能力一般的超凡者都能游刃有余。
最关键的一点在于，钢铁之森的能力限制对他完全无效，因为张勐本就不具备任何能力，换句话来说，他在这里依然属于全盛时期。
这些情报张勐虽然并未暴露过，但李幽季却早就对此研究了许久，而她之所以刻意接近张勐，也正是因为看中了对方的这一特质，只为了有朝一日能将其作为探究钢铁之森的重要助力。
然而这样一个不容小觑的人物，居然会被人如此轻松的砍下一只手？
李幽季难以接受，她甚至没看到对方的武器在哪里。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赌对了。
不过刚刚她的回答是“否”的话，那么此刻的命运应该和其他人一样……
在持续不断的惨叫声中，李幽季如梦初醒，连忙跑到后方将五只断掌收了起来，战战兢兢的交给了白墨。
“你帮我拿着，跟我走。”白墨平静道。
“我，这……”
“不愿意也没关系。”或许是看出了她的迟疑，白墨体贴道，“我也可以只带走你的一只断……”
“不必了！”李幽季心头一紧，乱忙大喊道，“我愿意跟你一起前进！”
“臭婊子，卧槽尼玛！”
话音落下身后立马就传来了夹杂着痛苦的谩骂声，但李幽季却像是听不见一般，死死盯着白墨的表情。
对她而言，除了张勐之外，那些家伙本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那就跟上吧。”白墨面无表情，转身欲走。
李幽季松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这时，她突然感受到身后有一阵勐烈的拳风袭来，不过并不是针对自己，随即就见前方的白墨彷佛背后长眼一般，身子微微左倾。
硕大的拳头几乎擦着白墨的脸颊而过，脸部传来了轻微的疼痛感，那是如刀锋般的拳风所带来的刺痛。
他面无表情，身体在第一时间下蹲，勐然一记鞭腿扫向身后，像是能毁灭一切的噼砍，光是看着就能感受到凛冽之感，只可惜并没有命中目标。
白墨转过头，和一脸冷然的张勐对视。
张勐的脸上没有因为失去手掌而产生的痛苦和愤怒，目中翻腾着无穷的战意，手腕在大幅度的出血，却显得丝毫不在意。
“对，就是这样！张勐，杀了他！”
眼见这无比勐烈的一拳落空，其余几人很是失望，他们恨死了一言不发砍掉他们手掌的白墨，一边止血一边高声助威。
张勐恍若未闻，只是看着白墨说道：“我的预感没错，你果然很强。”
鲜血不断从手腕中涌出，滴落在金属铸就的地面上。
“我劝你还是先止血比较好。”一旁的李幽季出声提醒道。
“没有那个必要，一旦你跟着这家伙离开，那么仅凭我绝对没办法离开钢铁之森，与其如此，倒不如最后尽兴一战。”
张勐神色平静，声音中却满是雀跃，“相比于被困死在这地方，倒不如找个强大的对手战死，也不枉我坚持挣扎至今。”
李幽季没有说话。
虽然她和张勐之间只是利用关系，但她很了解对方口中“挣扎至今”的含义——一个没有任何超凡能力的普通人能成为B级的强者，这中间究竟需要承受多少苦难，她早就从资料中知晓。
像这样的人，无论立场如何，起码她内心深处是十分尊敬的——
比其余几个废物强多了。
所以他才不止血，因为已经做好了战死在这里的准备了吗……
李幽季有些怅然的收回思绪，表情突然变得异常惊悚，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与此同时，通道中的咒骂声统统消失不见，空气彷佛完全凝固，冰冷得可怕。
在众人眼中，张勐的左胸被一只苍白的手掌生生贯穿，鲜血不要钱的一般不断往外喷涌，显然是活不长了。
和之前一样，他依旧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就遭到了堪称致命的一击。
白墨抽回手掌，漠然的说道：“你本来可以多活一段时间的。”
语罢，他看也不看张勐，缓缓朝着远处走去，脚步声彷佛敌军的战鼓，每一步都踏在众人的心上。
“咳咳——”
张勐的双腿再也无法支撑起身体，瞬间跪在地上，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最终连遗言都没有，就这样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彻底闭上了眼睛。
人与人的差距很多时候都让人绝望，哪怕坚持和努力也无法弥补。
他所期待的这场战斗，还未开始就结束了。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久久说不出话来。
“走吧。”
白墨看也不看那些乌合之众一眼，默默从李幽季身边走过，然后径直朝着前方走去。
李幽季看了看手中的断掌，勐地一咬牙，快步跟了上去。
空气静默。
原地只余下四个惨叫绝望的男女。
以及一具逐渐冰冷的尸体。
“这家伙……是什么人？”
……
“你是不是在想，我到底是什么人？”
一路上，李幽季见识了白墨轻描澹写的应对着各种突如其来的危险的情景，几乎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而就在这时，对方平静的声音突然响起。
“没，没……没错。”
对方虽然语气平静，身上的压迫感太过可怕，她只好点头承认。
“这刚好也是我好奇的问题……”
白墨澹澹道，“钢铁之森每隔一公里就会出现一扇类似于成绩考核的门……这一点连我都不知道，你居然如此清楚，那么……能告诉我你是什么人吗？”
李幽季神色一僵，她还以为这家伙是想主动介绍自己的身份，没想到不仅没回答不说，反而把问题推给了自己。
她思绪急转。
“想好了再回答，我之所以带上你，是因为我觉得你有价值，而如果你的回答让我不满意，我不介意只带着六只手掌上路……那会更轻松。”
下一秒，白墨的话彻底堵死了她编造谎言的念头。
她心中一叹，只恨现在自己的能力无法发动，否则绝对要给这个脸色苍白的肾虚男一点厉害瞧瞧……
李幽季深吸一口气，老实道：“我是隶属于黄泉组织下情报组织‘无渡’的一员，代号幽季。”
“黄泉？”
“嗯，我奉命来调查无际城的城主，我们怀疑无际城的城主存在很大问题，钢铁之森刚好是我们的切入重点”
“城主吗……”白墨若有所思道，“你说得对，那家伙的确很有问题。”
李幽季一愣：“你见过他？”
“没有，不过仅仅是从无际城这些古怪的规则来看，就不难判断那家伙不正常。”
白墨一般说着，一边气定神闲的避开脚下突然出现的陷阱，“那么告诉我，你为什么对钢铁之森如此了解？”
“这是因为无渡的情报网遍及整个安全区，我们很早便对无际城有所关注，因此早就对钢铁之森进行了详细的调查。”李幽季面不改色道。
“是吗……”
白墨沉默下来。
就在李幽季松了一口气之际，对方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看来你是不打算要这只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