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点是个相当消磨精力和时间的事情。叶休文无缘由打了个哈欠,这般想到。若非他可以把这些大把的时间耗费在消除经脉阻塞上,就在那边候着毫无疑问会使人烦躁,并且令人疲乏。
经过这些时间没日没夜地引导,他体内经脉疏通情况已初见了成效不似一开始那时般难以穿行,但也依旧闭塞。
叶休文看了看位置,朝临街一处小店里面的老者走去,“大爷。”他问。
“怎么,想买点什么。”老店主说。
“恒数笔和这本子,各来一份。”叶休文看了看小店商品,指了两样说道。
“三十一文,我收你三十文。”老者看了两样一眼便说。
“大爷,我想问问你还记得当时任家与城外盗匪团的事情吗。”叶休文一边给钱,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那哪能不记得呀。”老者豪爽一笑,“虽然我记性不如我年轻时候好了,但是当时那种盗匪团和当家的之间的大事可不容易忘了去。要知道我活了这么多年那阵仗却是没见过。怎么,你小子问这干嘛?”
“我是个说书的,刚来这煌玉城,路上听了有人说这城里有故事。”叶休文拿起纸笔,摆出要记录的样子说,“能麻烦您讲讲那事吗?我四处游历,想为我经过的地方记录下它们的故事。最后好编辑成册,让别的地方的人看看这些地方的故事。”他话语相当诚恳。
“我就说你这人看着面生。”老者不自主打量叶休文几眼,开口说道。叶休文昨夜一面注意守卫,一面抓紧时间清理精美杂质而导致的没休息好以及他衣服得体却不显得干净的模样,像是符合了老人眼中风尘仆仆的游历说书人的形象。
“那可不,我就刚来的。”叶休文笑了下转而正色询问道,“能和我说说那事情吗。”
“你们日子过得不安生吗?”老人没有回答,反而是问道,“四处跑家里人怎么办?”
“日子过得安生不安生无所谓,但人们心里总有想着去四处走走的念头不是吗?”叶休文也不恼,斯斯文文说,“大爷你难道就没有去煌玉城和煌玉城附近更远之外的地方旅行的想法吗?”
“以前年轻的时候是有过这种想法嘞。哪都想去闯闯,那时候可敢想了。但家里还有父母健在,也没什么钱。只去了附近闯荡。”大爷突然絮絮叨叨,一阵唏嘘,“后来有了媳妇,父母没了又有了孩子,要忙着挣钱养家可走不得了。现在老了就更不敢这么想了,怕死外面喽,没人来收尸不能和我媳妇葬在一起。”
“我和大爷你倒也相似,不过我在外边待的更久些罢了。”叶休文说,“我无家室,也没钱。就年轻,就想趁着年轻多走走。多看看世界,以前瞧见的世界太小了。”说着说着他自顾自就感慨道。
“那你在外边看到了什么,我打小就可喜欢听说书人讲故事了。”大爷问道,将叶休文请了进去,坐在里面的凳子上。
“不是我在请教您吗?”叶休文面露难色,推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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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在脑海里疯狂思索答案。
“就当和我这糟老头子所说话吧。可没多少人和我说这么久话了。”大爷皱着脸,好似委屈了,但说出这话却又坦荡。
“好吧…”叶休文只无奈投降,“但大爷您待会可得和我说说那些事情。”
“那没问题。”大爷嘿嘿一笑。
“您问我看到了什么?我觉得我看到的东西走过的地方还不多,我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叶休文思索着,“这一路我倒是遇见了许多人,许多事。”
“这样吧,大爷我同你讲讲我在路上遇到的一个人的故事。”叶休文靠在椅子上,突然说道。
叶休文同大爷讲了《百岭千兽注》的那位不知名作者的故事,掺杂着《百岭千兽注》里那位作者经历的、描写的那些东西,为这作者的一生编出了几个小故事。
“我们就那样聚在一起走了一段路,再后来,我们俩就分开各走各的路了。我再没见过他。”讲述完之后,叶休文觉得自己都陷入了那故事里,好像那位作者的故事真的就是发生在自己眼前,自己记忆里。而他的结局就停在故事里他们分开那一刻。
“你这说书水平一般嘞。不过道海境界的修士,居然就这点念想。真是奇怪。”大爷的感触却与叶休文不同,而是自顾自怪罪着将境界浪费在四处游荡上的故事里的修士,“若是在煌玉城,道海境修士可就能爬得很高了。便是不在煌玉城在其他大城市肯定也厉害可以帮助管理一座城不用忧愁生计也不容易死,干什么不比他这什么事都不做强。”
“他的追求确实是与常人不同,但毕竟人各有志,什么事都是他想他做的。这可能就是走出去遇见的人的区别。”叶休文轻声说,也没想反驳引起争执,毕竟自己目的不在此,“我说完了,该到大爷你了。”
“没问题,就让我来给你讲讲我们煌玉城的故事。肯定比你讲的要精彩。”大爷爽朗笑道,开始同叶休文讲述后者已经知道了大概,甚至可能比大爷还熟悉的东西。
之后叶休文便明白了这大爷他应该的确是喜欢说书,因为他学会了说书的精髓,便是编造。在大爷一番添油加醋下的故事里,叶休文已装模作样记了不少东西却又不方便提出质疑。
在听完了那一系列叶休文早知道了的故事之后,终于到叶休文所不清楚的,那便是任家与盗匪团的战斗,但叶休文也清楚那必定又是添油加醋的版本。
就那么耐心听着故事,叶休文终于是抓住了大爷喝水的时间,礼貌打断,“大爷,按您说的,当时人们都看见了死在盗匪团战斗中的那些侍卫被任家运回来葬在陵园里是吗?”
“是的。”大爷说,“怎么?”
“我想尽力记录这些不同城市的细节。”叶休文立刻便说,他已经进入了角色,“您明白的,不同的地方会有不同的习俗。故事这些我到时候为了故事性会适度改写些,但是对于每个城市习俗之类的细节,我不想马虎,我不希望在我以后整理记录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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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故事里,每一个我笔下记录经过的天南海北的城市它们的习俗却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那样我的旅程就没有意义了。”叶休文郑重说道。
“哈哈哈,明白了。”大爷似乎很喜欢笑,“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有意思。”
“不过是想尽力记录些东西而已。”叶休文回报以笑意。
“……经过三家努力,盗匪团就被从煌玉城周围赶走了。”大爷又用了点时间讲完了剩下的东西。
“当时那些人被葬在哪里?”叶休文拿起本子记录,问道。
“没记错的话,那些人都被葬在那塔的左边。”大爷回答。
“当时那些战死的守卫是被带回来直接安葬了吗?”叶休文又问。
“没错。”
“你们不会觉得奇怪吗?不经过正常的葬礼流程直接安葬?”叶休文突然反应过来。
“那是正常事。”大爷回答,“当了守卫之后,他们比起自己家更像是任家的人。如果他们战死了,葬礼也是经由任家举办,而不是家属。当时任家在与不知道什么盗匪团的战斗中虽然取得了胜利,但盗匪团实力强大,那是一场苦战,很多的守卫还是不幸战死在那。任家领头的人将他们带回来本想安排好葬礼的,但是就在葬礼方开始的时候,任家又被派出发去与盗匪团战斗保护煌玉城了。所以当时只能匆匆下葬,后面任家为他们都补办过葬礼。”
“大爷你倒是了解得很清楚。”叶休文夸到。
“因为我那儿子也死那了,他的坟就在那。所以我了解得很清楚。”大爷语出惊人,但他人看着却十分平静,好似在说着与自己浑无关系的事情。
“……”叶休文被这回答整得一时语塞,本想问下去的东西都被堵在了嘴边,不知道该什么说,半晌只憋出了节哀两字。
“没啥事,还有什么想问的你问吧。那些事情毕竟都已经发生了,那孩子也是因为保护煌玉城而死的。他是令我骄傲的儿子。”大爷笑着,平静说。却不知道他曾经心里是如何的惊涛骇浪。
“他们会被葬在塔里吗?”叶休文想了很久才问道。
“不会的,那塔里只葬着任家的人。其他人不管怎么样只会被葬在塔外边。”大爷回答道。
“明白了。”叶休文收起了纸笔,在凳子上与大爷一起看着门外的人来人往欢声笑语。
过了一阵后,叶休文才礼貌告别了大爷。
“又是盗匪团。”走在街上,叶休文心中想道,脚步不自主走到了陵园边上,一众守卫就在不远处懒散巡逻。叶休文带着兜帽站在铁栏杆外,怔怔看着一道道铁杆将陵园分隔开来,每道栏杆间都葬着人,有老有少,有各自悲欢离合,但只被生人瞧见了一座座坟。
站了许久之后叶休文才离去,期间守卫也并没有过来询问过。
再一次到来这片陵园的时候,已是午夜之后,明月清朗,映照着大地的光芒死一样的白,好似死者的妆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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