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洛常无一柄冬涉川直袭赵素玄面门而来,不料未进一丈便被一青衣人持剑架住,不得寸进。待他看得分明,只见来者二人,一青衣,一紫袍,年纪在三旬之间,偏生都丰神俊朗,见之忘俗。
“洛常无,似你这宵小之徒,鼠窃狗偷之辈,也敢动我临江山主。”青衣人虽是喝骂,却如吐天籁。余人还好,只是这洛常无家里偷学人家阵法,各大世家虽不屑,可碍于同道,都刻意忘却,今日却被两次三翻讥讽,如今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偏生飞剑竟被来人定住,进不得、退不得。
青衣人说完,手中宝剑剑芒大作,竟将飞剑打得倒回。
这时洛常无才反应过来,来人是谁。
原来临江山开宗立派时,曾收有一散仙,录为长老,不在本宗之内,地位却只在山主之下,其专修道家秘典《青衣录》,这《青衣录》,每代单传一男弟子,且非得是姿容不凡的美男子才得入门,其世传飞剑亦名“青衣”,传人多以一袭青衣见于世人,世称青衣一脉,传说乃是蜀中巫神独传,神秘莫测。每代虽只传一人,可却都有一长随侍候左右,因具都是仙逸风姿,又不好女色,故而每代传人行走天下时都有诸多风言风语,邪魅传说,偏偏这青衣一脉修成后都是天仙般的人物,道法高强,少有敌手,故而威名不浅。
这一代传人名为楚钰,其长随名为秦珏。
“春神君,楚钰?”洛常无恨恨道。
“不错,正是你爷爷!”楚钰嘴上从来不饶人。
“不可能,你不是远走海外了吗?”阵法中有一人目眦尽裂,恨不能扑将过去。
“哼,怎么?我远走海外,便不能回来了吗?大哥,你看看,他们怕我,不怕你哎,你这山主当的实在没面子!”楚钰带着笑意调侃赵素玄道。
“别闹”旁边的紫袍人冷冷道,这便是秦珏了。
“少贫嘴,小心点。”赵素玄略咳了咳。
秦珏立时拿了丹药喂给赵素玄,帮他疗起伤来。楚钰也紧张了起来。
“哥,你伤得这么重?”
“废话,要不然要你救!”赵素玄略顺了顺道。
“楚钰、秦珏,你以为凭你们俩就能救走他吗?我到要看看你们这对'春神双君'到底有几斤几两。”洛常无还在放狠话。
“无耻之徒,若不是看苏老夫人在此,哪里还能容你狺狺狂吠。”楚钰毫不客气。
当代这青衣一脉,楚钰雅号春神君,秦珏则以剑为号,作东君,故而人称“春神双君”。这些年二人远访海外,已经数年不曾回来。故而众人都没有将其考虑在内。
“苏老夫人,当年我二人道法初成,遭遇魔教暗算,得您救治庇护,我兄弟二人一直感怀在心,不知何故竟让老夫人与我临江山同道相残?”楚钰深施一礼,张口问道。
“唉~”苏老夫人面有愧色,长叹一口气,并不开口。
“钰儿,不用为难苏老夫人,此事她也不得已。”赵素玄开口。
“闭嘴”正为赵素玄疗伤的秦珏冷厉开口。
赵素玄知他外冷心热,只得闭嘴,潜运周天。楚钰还待开口,见状只得禁声。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又有一人从钟离观走出来,却是一和尚,满面风尘之色,倒无疲累之态,作一身寻常僧人打扮,只手中一串念珠转动不休,长得慈眉善目,看着大概是个远行的游方僧人,如若细看时,那念珠上竟有一颗墨绿珍珠,仿若玉质,灵蕴流转,见他朗声道。
“赵府君,我佛有言,世尊将欲成佛之时,天魔恐惧,遣来魔女乱其心志,欲坏他道基,世尊以不净观,施大无畏心、大慈悲心、大光明心、大清净心,立破诸魔女幻影,于大雪山顶上修成丈六金身,成就唯我独尊。如今赵府君玄清道将成,诸魔来扰,何以降魔?”他边说边向诸人走来,随意举步,并不以阵法为意。
“哪里来的和尚,不怕死吗?”洛常无抬手就是一剑挥出。他今天接连丢脸,一家之主,一方之霸,竟成了笑话,此举既是发怒,也意在挽回脸面。
不料那冬涉川竟被那和尚伸手拿在手中。这冬涉川乃是他家传宝剑,虽不是前古奇珍,却也是数百年炼魔之宝,凌厉是自然的,可如今他连施法诀,那冬涉川却在和尚掌中似小蛇一般蜿蜒曲张,摆脱不得。接连吃亏,乱了心神,如今惊惧之下,冷汗直流。
“
(本章未完,请翻页)
冬涉川,本是尚品飞剑,如今传到你的手里竟流于暗算,你父祖传你时,没有教过你谨慎二字吗?”
洛常无将近不惑之年,又是家主,早没有长辈如此训诫于他,顿时羞得老脸绯红。
还是苏老夫人看出来人不凡,竟能在四象阵中从容而行,心中讶异莫名。
与此同时,方才救下宋瑾、白华二人的三位年轻人中,那不修边幅者对其他二人开口道:“虽不知那和尚是谁,可他能徒手接下尚品飞剑,至少已入金刚之境,不知是何宗法脉。”
“长老恕罪,你是前辈高人,知守在你面前尚属小辈,还请赐还仙剑。”苏老夫人不卑不亢,朗声道。
果然,苏老夫人开口,那和尚略顿了顿,抬手放了飞剑。
这边,赵素玄已然略有恢复,站起来对和尚施了一礼。
“大师,释教今逢九九魔劫,寒山有令,天下佛门中人当静守山门、各归洞府,朝诵华严,暮扫佛台,有八十一载不得入世,你如何尚在红尘之中?”赵素玄并不回答和尚先前之问,反倒发问于他。
“施主有慧根,既施贫僧一问,贫僧自当作答,施主方言,寒山有令,非我佛门有令,贫僧在红尘中,它也在红尘中,贫僧自然不奉他之令,需知他是他,我是我!”那和尚低眉而言。一句“他是他,我是我”竟似天音临凡一般,使赵素玄心神大振,只余下诸人恍似未觉。
“高僧果然大智,好一句我是我,修行即是修我,小可受教!”赵素玄又施一礼。
“善哉!赵府君如何降魔?”那和尚再次发问。
“大师,我即是魔,魔也是我,降魔就是降我,降我即是降魔。意守关元,牢镇金锁。”
“赵府君大道成矣!阿弥陀佛”和尚再度低眉。
正在此时,那欢喜魔君暗中向赵素玄偷放起三对欢喜神魔。
离宫护在宋瑾二人身前,本就时时关注老魔,立时察觉,骤然放起双剑,如电掣一般朝老魔射去。双剑一名祁月,一名禳星,呼作星月双剑,乃他门中珍宝,剑蕴月魄星魂,是他门中前辈取九天太乙金精炼就,锻炼之时每日引月华星光洗练,内含星月至道之妙,又有太阴至极转生太阳,颇合阴阳两仪玄奥,如今被他几辈人温养,乃是有名的诛邪利器。
星月双剑齐出,老魔看出厉害,随即折扇一挥,又自上飞起三对神魔,扑将过来。
虽说离宫不惧,到底诸多前辈在彼,只听那和尚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有佛门狮子吼之力,震得六对神魔倒射而回,吓得瑟瑟发抖,朝着欢喜魔君背后藏去。
“诸位施主,贫僧从川蜀而来,赵府君于川蜀黎庶有庇护之功、教化之德,不该遭此无妄之灾,请诸位放他离去!”那和尚一字一句,端端正正,似与老友交谈,诚恳至极。
众人虽有忌惮,但听他说不是寒山中的和尚,心中便落下了一口气,却无人理他。
和尚也是一愣。
“哥,这和尚谁啊?这是要为你出头?好像没人理他啊!”楚钰在旁边用他认为的“低语”说到。
六欲魔君贺元童本想暗算于人,不想先被一小辈叫破,又被一名不见经传的老和尚把神魔震退,脸上十分挂不住。他本是洛常无亲自请来的“高人”,不想如此出丑。见和尚强出头,立时再掐法诀,弹出三滴精血,化成十二道血气飞向诸魔,彻底解开六对神魔禁制,那神魔得了血气,再不见惊惧之色,只化作六对赤身男女,极尽妖娆,漫天桃红,隐隐有天魔幻音响起,直朝和尚飞去。
和尚识得这是天淫教六欲神魔,有欲界天魔之威,趁隙引动元神,最能乱人道心,兼之嗜血啖魂,不敢小觑,立时放起千道金光,耀眼夺目,恍似罗汉临凡。
谁知那神魔竟不惧佛光克制,更有魔头化作硕大骷髅,一口咬在和尚双臂上,顿时血流如注。
更有神魔演就爱、恨、怒、喜、悲诸多情态,或yin声浪/语,或水乳/交融,或颠/鸾倒凤,诸般丑态毕露。
那和尚只作未见,持心守静,正好借这天魔炼他佛心。
贺元童与和尚斗法之际,其余诸人焉能放过,除了持守旗门者具都放剑来攻。洛常无几次失手,仍御使冬涉川直取楚钰,手中更有道家掌心雷不时发出,拖住楚钰,他虽不是楚钰的对手,仓促之间楚钰也脱不开身。
苏老夫人住持阵法,不得
(本章未完,请翻页)
轻动,微生氏是另一老妪直取赵素玄,她乃是当代微生家主姑母,苏老夫人的小姑子。生的尖酸刻薄,自私自大,她见赵素玄身受重伤,便想抢个头功,出剑极速便朝赵素玄而去。她哪里知道,赵素玄虽然伤重,已然修养四月余,如今虽气力不济,到底是一派之主,身上宝物层出不穷,更拼着损耗寿元,与之斗了个旗鼓相当。
其余诸人一对世家孪生兄弟寻上了秦珏,另有一个身不足三尺的丑怪老头,一对鼠目滴溜乱转,花白的头发乱糟糟的披起。眼见方才离宫一对飞剑宝光乍现,欺他三个年少,既欲夺宝又想捉拿宋瑾两个要挟赵素玄等人,竟转瞬驾土遁来在诸小面前。他哪里知道,贪心才起,杀星照命。
见他欺身而来,那落拓男子早有防备,好似就等他近前,一道银光自地底蹿出,直击那老头下巴,料之不及,打的他黄牙倒飞。
只听的那落拓男子高叫“小道士看好,当哥的教你什么叫打架!”说着闪电般突出。
银光闪过,才见那落拓男子御使的乃是一柄银尺,质若玄晶,色白而沉,幽晕流转,饰有川泽鳞介之形,暗蕴蛟鼍龙鲸之威,制式古拙,巧而不工。
只见那老头倒飞出去,仓促之间,双手捂着下巴,还自痛入骨髓,却张不开嘴,哎呦哎呦的叫起来,只一两声,瞥见人影晃动,片刻便要临身,肩头一晃,有飞剑迎出,见来人迅猛,也不管刺中没有,暗中借着五行遁法,向后躲去。
落拓男子见他剑术、修为具都平平,不想遁法高明,他冲突间少有人能躲过,竟被那老头避开。心下暗道有趣。转瞬间将其飞剑挡回,临虚而立,银尺直取老头,尺随意动,更见神速,那尺本是上古之物,以太乙银精炼就,兼有无数癸水精元洗炼,如今与那老头飞剑斗至一处,虽然那飞剑也不是凡物,两两相交,竟压得那剑吱吱作响。
那老头此时心中悔不当初,他本想捏个软柿子,谁知这几个少年见他欺身而近,不但无有半点惧色,冲出来这个片刻之间竟压得自己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那少年好像还有后手,袖中宝光隐隐,心下着急万分。
倏地,那老头把头一低,竟从其脑后射出数枚银针,长约寸许,细如牛毛,直朝落拓男子面门而去。
那男子一双眼天生能在寒冰、恶浪中照鉴毫芒,知道那针阴险,随即放起数枚癸水神雷,震落飞针,同时手掐法诀欺身而近,银尺光芒大涨,原来那癸水神雷遇水而生,更具玄妙,生生不息,借癸水精元勾连成阵势,弥漫天地,霹雳之声大作,银尺分光之处,似有鲸龙鳞介之属遨游其间,直压得道人双膝跪地,逃脱不得,非是他不想逃,本来他得有一部五行遁法天书,遁法精妙,欲借水遁脱身,谁知偶一运动真诀,周遭癸水精元便似针扎一般,神魂具痛非常。只得硬抗,不想这银尺巨力更胜五岳,似携一海之力而来。
这老头本是散仙一流,修行日久,颇有能耐,因习得一部五行真章下卷,遁法颇受赞誉,后投到武陵洛氏门下,享有长老之尊,平日里不可一世,为人又贪利忘义,多造恶业。他哪里知道这银尺乃是前古南府水君所遗,有分波定水之妙,本来唤做奇珍太乙令,后被抟炼为尺,现唤做太乙分波尺。如此奇珍,他焉能抵抗,加之那男子全力催动,不多时老头飞剑便碎作顽铁,此宝受他心血祭练,如今毁去,心神激荡,神魂受创,他一口老血喷出,竟晕死过去。
谁知那男子竟手掐灵诀,聚起一团清水,直打在老头脸上,等他醒来,身上早没了先前巨力,心下一松,正欲想站在面前的男子意欲何为,不期那男子骤然落下分波尺,巨海之力再度落下,却又不至将他压死,只迫的五脏移位,口不能言,脸色憋得青紫。
男子笑吟吟的蹲下,偏着头看向离宫“小道士,看看有不有趣?”,问完又自顾自答道“多有趣!”
离宫险些瞠目结舌。
苏老夫人眼见己方落败,欲要借阵势威压落拓男子,这四象阵本来重守,攻势不足,不知为何此时竟运转不灵,情急之下,她回身它顾。只见北方玄武位上一黑袍修士手中一缕黑烟如墨似漆萦绕旗门,左右修士反应过来,直欲取之,那黑袍人不为所动,又有两道剑光分取左右修士,竟不是一合之敌。
苏老夫人本欲调转阵势弥补,岂料阵中局势骤然生变,赵素玄袍袖大动,万道如墨如晶的精光大作。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