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件意外的事件,楚昊天决定暂停下一步的侦察任务,他让佟文斌先找个合适的地点,把那对无辜惨死的母子先埋葬了。
一处山中的密林中,杨家文谢绝了其他人的帮助,只是借了一把刺刀,自己跪在地上,在那里一点一点的挖掘着被冻得硬邦邦的土地,另一只手则往外扒拉着,即便手已经被锋利的石头弄得血流不止,指甲已经脱落了,他整个人仿佛已经失去了痛觉一样,依然挖掘不止。
楚昊天等人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这个痛失妻儿的男人,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一直到了深夜十二点钟,杨家文才挖好了一处深坑,然后将妻儿的尸身埋了进去。然后,他跪在那里冲着妻儿的墓穴磕了三个头。默默注视了许久,才缓缓站起身来,走到了楚昊天等人面前,接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旁的佟文斌刚想去搀扶他,就被楚昊天一把拉住,并对他摇了摇头。
此时,杨家文先是邦邦邦的接连给他们磕了数个响头。然后才声音沙哑的说道:“感谢各位英雄的救命之恩,并帮我葬了我的妻儿,谢谢你们,我杨家文这辈子无以为报,来生定将做牛做马来报答你们。最后,我请求诸位,能不能给我一支枪。”说完,他用祈求的目光看着楚昊天。
“你是想拿着枪去找你的仇人报仇吗?”楚昊天看着他说道。
杨家文木然的点了一下头。
“城里到处都是鬼子汉奸,如果我没有看错,在今天以前,你根本就没有杀过人吧,也许连怎么开枪都不会吧。你觉得以你自己的能力,能杀死那个孙彪,给自己的妻儿报仇吗?”楚昊天看着杨家文,将现实情况给他讲了清楚。
杨家文低头沉默一下,再次将头抬起来的时候,咬牙切齿怒目圆睁的低声吼道:“即便我死了,也要拉着孙彪那个混蛋一起下地狱。”
楚昊天蹲下身子,面对面的看着他,从衣服里拿出了一块冻得有些硬的大饼,递给了杨家文,然后说道:“先吃点东西吧,能不能给我说一下这个孙彪,还有他为什么派人追杀你们夫妻二人。”
杨家文看了看眼前的食物,这才发觉自己好像已经有一天没有吃东西了。他伸出右手颤抖的接过大饼,愣愣的看了一会儿。突然将整个饼一分为二,转过身来就将其中一半饼挖了个坑埋在了自己妻子的坟旁,嘴里还念叨着,“媳妇,你也饿了吧,赶紧把这块饼吃掉。”
这一幕,让围在一旁的龙焱队员都忍不住把头转向了别处。韩冬和毛保儿两个年龄比较小的队员,已经低声啜泣了起来。
做完这件事,杨家文才开始低声讲述他的自己的事情。“我以前是住在牡丹江城里的,祖辈开了一家裁缝店,早年父亲去世之后,我和母亲两人依靠着这个裁缝店生活,而我媳妇家就住在我们那条街的街角。他父母与我们家关系很好,所以她从小就经常到我们家的店里玩,我们俩可以说是青梅竹马。年初的时候,双方的父母在一起商议过后,就帮我们俩把婚事定下了,准备找个合适的时间办喜事。而孙彪是牡丹江里有名的混混头子,以前鬼子没来的时候,他就经常在城里做一些偷鸡摸狗,调戏妇女的勾当,也经常来我们那条街附近转悠。但是两个月之前,他就摇身一变当了汉奸了,被鬼子任命为了什么便衣队的队长,城里的许多地痞无赖都跑到了他的身边。他们在城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许多以前跟他们有矛盾的街坊邻居,都被他们一一找上门去,以抓捕抗日分子的借口抓进了鬼子的大牢,并且告诉他们家人,想要人平安回家,就拿钱赎人。迫不得已之下,许多人家只好砸锅卖铁东借西凑的把钱交给他们,也因此都变得倾家荡产。而拿不出钱的人家,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人死在牢里,整个家也被弄得家破人亡。而就在上个月的时候,我媳妇跟我娘一起去街上买东西,正巧碰上了孙彪一伙人。他出言调戏我媳妇,我娘上前阻拦的时候,被他们打倒在地。等我得到消息赶到的时候,就看到他们已经离去,而我媳妇则抱着我娘的尸体在地上痛哭。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们想强行带走我媳妇,而我娘为了护住我媳妇,最后被逼得撞死在了他们面前。他们见到死了人了,觉得比较晦气,才骂骂咧咧的离开了现场。最后,我只能带着我娘的尸体回去,将她草草下葬。谁成想,这事没过去几天,孙彪竟然又带人去了我家。并且当着我的面说,限我三天之内将媳妇送到他家里去,不然就把我抓进牢里。我当时就要跟他拼命,结果被他的手下狠狠打了一顿,就连我媳妇他爹也被打伤了。当天晚上,我岳父母就告诉我们两口子,马上离开牡丹江,再也不要回来了。我们两人听从了二老的建议,在第二天一早就偷偷的逃了出来,因为没有地方去,就一直在附近几个荒废的村里落脚,直到今天再次被孙彪的手下抓到。”
听完杨家文的悲催遭遇,脾气比较火爆的李二牛几人忍不住破口大骂,并表示下次见到那个孙彪,一定要把他大卸八块。
楚昊天轻轻的拍了拍杨家文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开口说道:“以你目前这个状态,我不建议你去报仇,因为根本就毫无机会,完全是去送死。”
看见杨家文还想争辩,楚昊天摆了摆手说:“你听我说完,我给你一个建议,如果想给你的家人报仇,就只有一个办法,让自己变强,变得比孙彪还要强大,你才能去报你的血海深仇。”
杨家文听了之后,抬起头看着楚昊天,然后又打量了四周其他的人,突然起身说道:“请诸位英雄收留我,我想加入到你们的队伍,跟着你们打鬼子,杀汉奸。”
楚昊天笑着看着他,然后摇了摇头说:“以你目前的身体素质,只能从最普通的士兵做起,经过层层选拔,才能最终成为他们中的一员。我给你写封信,明天一早,你拿着它,到太平岭去参军吧。等到有一天你觉得自己足够强的时候,可以申请加入我们。”
谷大强是牡丹江伪治安军的一名排长,自从鬼子选定了几处地点开始修建炮楼之后,谷大强就奉命带着自己的一个排负责在老道沟监督那些老百姓修建,而且,据自己的连长说,等到炮楼完工之后,他很有可能会长驻这里,配合皇军封锁抗日武装。谷大强虽然有些不满,但是也不敢违抗命令,只能在没人的时候,发几句牢骚,骂骂人。
今天傍晚的时候,他正在炮楼里喝闷酒的时候,突然从远处隐约传来一阵枪声。吓得他浑身一激灵,赶忙就跑到了外面。“哪里打枪?”
“报告排长,在那边。”手下一名站在炮楼上面放哨的伪军指着东北方向说着。
其他的伪军从各个地方围拢过来,翘着脚看着远处。“那里都是一些荒废的村子,没有啥人呀”,“谁说没人,你忘了,中午的时候便衣队的一伙人不是从咱们这经过吗,就是往那边去了。”
听到手下的议论,谷大强也想了起来,确实有这么回事。
“排长,怎么办,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听这枪声,可不止有短枪的声音,还有三八步枪的声音呢。那些便衣队的家伙,可没有装备三八步枪。”谷大强手下一名班长站在他身边说道。
看着远处,谷大强脸上阴晴不定,过了一会儿,他才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说:“那群便衣队的家伙,自从靠上了宪兵队,整天的眼高于顶,完全不把咱们兄弟放在眼里。再说,现在天都黑了,谁知道他们在那里干嘛呢,他们又没有请我们去。为了兄弟们的安全着想,等到明天天亮,我们再去瞧瞧吧。好了,大家都去休息吧。”
听到排长这么说,其他人也不想多事,他们也不想白跑这么一趟,再说了,万一真有危险呢,还是回去睡觉好。
就这样,所有伪军很快就散去了。
谷大强回到屋里,屁股刚坐下,桌子上的电话突然就响了起来,吓了他一跳,等他不耐烦的拿起电话,就听到里面传来喊声:“喂,大强兄弟呀,我是三明呀。”
谷大强听到这个声音,立刻哈哈笑了两声,然后说道:“哦,三明兄弟呀,咋了,你在应山屯那边待的咋样,给我打电话是什么事情呀?”
“哦,大强兄弟,刚刚我们这里听到了一阵枪声,我想问一下你那里有没有听到?”
“哦,是这事呀,听到了。”
“那我们要不要往上报告呀,或者派人去看看。”
“哎,兄弟,不用,我告诉你呀,中午的时候,有一伙便衣队的家伙从我这里过去,估计又去干什么坏事了,这阵枪声肯定和他们有关,我们不用搭理。再说,现在天都黑了,这黑灯瞎火的,万一有什么危险怎么办。所以,我建议等到明天白天,我们两边再派人过去查看,你觉得怎么样?”谷大强对他说道。
电话那边的赵三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笑着回答道:“对,还是你想的周到,那就这么定了,明天白天再说,好了,那我挂了,咱们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