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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绿皮书

    晨曦将至,竹林内生出浓浓的雾气,在清脆的竹叶上聚成水滴,滴答滴答地落进溪水中,溅起荡漾的涟漪,起伏着时间的流动。竹林深处,一个灰衫少年紧握双拳,端坐在一块儿圆形石桌前方,一眨不眨地盯着一本绿色封皮的怪异书籍,神情凝重。良久,少年重重地出了口气,用手心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打起精神。感觉到手心生出了汗渍,怕汗渍污了书页,少年起身跑到环绕竹林而过的溪边洗手,揉搓了好一阵才回来。

    东方天,一只大鱼懒洋洋地翻了个身,露出白花花的肚皮。霞光从鱼肚子下渗了出来,穿过层层叠叠的竹叶和飘渺不定的雾气扑打在少年的脸上。享受着晨光的温暖,少年终于鼓足勇气,探出手指去拨弄书籍封面上的机关。在细微的摩擦声中,少年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师傅捧着这本书时那副下了极大决心而又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禁猜测母亲莫不是留下了某种绝世剑法,可以助他成为剑仙?胡思乱想间,第五个嵌刻着数字的齿轮定格在了‘二’的位置。

    十二、二十二。

    十二月二十二日,冬至,这是已经十五岁的少年昨夜才从师傅口中得知的生日。

    嗒!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厚厚的绿色的封皮被自动弹开,一段尘封的记忆随着齿轮的转动解开了束缚,映入少年的眼帘:

    “夫风生于地,起于青苹之末,侵淫溪谷,盛怒于土囊之口,缘太山之阿,舞于松柏之下,飘忽淜滂,激飓熛怒......这是母亲最喜欢的一段话,觉得如何?当你打开我的日记时,已经十五岁了吧。十五年间,母亲一直没有生活在你的身边,想来你对我这个母亲,一定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却不知从何说起,又或者一个字都不想浪费在我这个陌生的女人身上,对吧?没关系,乂儿,我的孩子,这是人之常情,母亲不会奢求你的谅解,但是,请求你,再次诵读一遍我写下的第一句话,以及,耐心品味我接下来的话。”

    名为冬安乂的少年读到此处,更咽着颤抖了两下,倔强地仰起脑袋,不让酸热的眼眶溢出液体,没有听从这个自以为可以猜透他的心事的女人的遵嘱,冬安乂用僵硬地手指轻轻翻开了下一页。出乎意料的是,看清第二页的话后,冬安乂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木然地抽了抽鼻子,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许久没有回过味儿来。

    第二页,十三个字,连成一句话,突兀地击溃了沉重的气氛。

    “熊孩子和我斗,给我乖乖翻回去!”

    “......”读了一遍又一遍,确认自己没有眼花的冬安乂,压下了激动而复杂的情绪以及眼圈中的泪花,抬手擦了擦眼眶和鼻子,沾了满手的眼泪儿和鼻涕,于是又跑去溪边洗手。

    由于他的动作太快,以至于没有发现,在他起身的一瞬间,第二页书下方,闪现出了一丝微弱的绿光,隐约间是一行模糊的字迹。不过,随着少年的离开,第三页的‘你给老娘去洗手’无声无息地消失在竹叶抖出的清风之中。

    冬安乂甩去手上的水珠,以一个气沉丹田的动作压下异样的调情绪,重新坐好,不善地盯着‘熊孩子’三个字,做出了战斗准备。

    “我就不信,你还能未卜先知!”冬安乂咬紧牙关,不但没有翻回到第一页,反而继续向后翻去,而且速度越来越快,一副不死不休的懊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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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模样。哗啦啦的翻书声经久不停,响彻竹林,可是,待翻到最后一张空白页后,冬安乂沉默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和母亲的第一次接触竟然是如此别开生面地斗智斗勇。冬安乂有些心累,轻轻揉了揉眉心,又不禁纳闷地想到,既然之后全是空白页,‘接下来的话’在哪里?难道这本书被母亲施加了某种阵法?通过语言来激发?

    冬安乂屈服了,翻回了第一页,抿抿嘴唇,朗声读道:

    “夫风生于地,起于青苹之末,侵淫溪谷,盛怒于土囊之口,缘太山之阿,舞于松柏之下......”冬安乂话音落下,第一页和第二页立即发出淡淡的绿芒,紧接着第一页还没有说完的话,一段新的文字徐徐浮现:

    “宝贝儿真乖,你要不乖一点可就见不到我了呢!么么哒!”

    “......”冬安乂再次心累,气沉丹田后加快了阅读速度。

    “言归正传,风起于青萍之末,这是母亲我最喜欢的一句话,也是一生的座右铭。至于其中深意,我并不想多说,总有一天,你会有自己的见解。母亲我,想要和你简单介绍一下二十三年间,旁人对我的评价。初次醒来时,我成了这个世界上最低贱的人,又不愿‘安分守己’、任命等死,于是成了淫·乱、下贱的代名词!下贱就下贱吧,人的命,天不可定,得由自己把握!我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成为修士,步入了梦想中的江湖。三年之内,曾经淫·乱的贱人,行侠仗义,名满天下,踏入武道的顶端。

    于是乎,有人尊称我为女神娘娘,视我为武道第一人,是侠女的代名词。即使如此,依然有人翻我的旧账,甚至给我贴上秽乱天下的标签。可是我,依然是我!风可以起于青萍之末,人又该如何?无声无息地隐退,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绝不,我选择迎难而上,并开辟出了一条新的武道,变成名副其实的天下武道第一人!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第一人!可这样的我,超越了常人的理解,秽乱天下的帽子没有拿掉,反倒加了一顶魔女的帽子。

    总而言之,淫·乱、下贱、魔女、女神,各种称呼,叠加于我一人,可谓誉满天下,谤满天下。回想当初,母亲不曾有一刻后悔过自己的选择,并始终坚信,风起青萍,扶摇万里。

    这句话,才是母亲送给你的,十五岁的生日礼物。

    (画重点:乖孩子一定要多吃鸡蛋!往死了吃,把全天下的鸡蛋都给老娘吃掉!)

    乖~”

    冬安乂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颤,百转千回地站了起来。从师傅手中接过这本书时,困惑、怅惘、无法诉诸于口的感伤以及对‘生而不养’而起的幽怨一起涌上了他的心头,何止五味杂陈!可读完母亲的话后,冬安乂仿佛做了一场不真实的梦,陷入了一种古怪的感觉,原来母亲都是这样的啊!

    不知道小四会不会喜欢?

    小四和冬安乂一样,也是一个没有见过父母的孤儿,老二老三,同样如此。

    蓦然,一道紫色的霞光刺破了一团终年不散的云雾,将一团染上了朝霞的云朵以及周围的虚空,切割成了两半。冬安乂突兀地冷静下来,收敛了激动的情绪,稍显遗憾地叹了口气,转头眺望竹林东北方百里外若隐若现的四座高峰。紫色霞光仿佛一个引子,引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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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道又一道细长的霞光刺破云雾,数百道有粗有浓有淡有长有短的细霞光散开之后,飘渺的云雾以及云雾周围的天空,成了彩色,仙气十足。

    飘渺剑宗的弟子,开始炼剑了,日复一日皆是如此。

    望着彩色云雾中若隐若现的御剑仙人,冬安乂既向往,又无奈。天下剑道有四峰,春夏秋冬皆飘渺。飘渺四峰,如坠云里雾里,既是冬安乂的梦想,也是竖立在他面前四座无法逾越的天堑。

    “可惜啊...她...母亲给我一本剑谱也好啊。”又是女神又是魔女的,看起来都是厉害角色,怎么不给点能提升实力的东西啊。

    日已上三竿,沙沙的风声拂动青翠欲滴的竹叶,琳琳波光之中浮荡着疏影横斜的竹影。冬安乂又翻看了一遍绿皮书,随后将其轻轻合拢,珍而重之地包裹起来,无论如何,此物,是他与那个陌生的女子唯一的联系。只是,冬安乂并没有充足的时间纠结远去的过往,与母亲的礼物带来的淡淡的开怀相比,一剑宗的未来更加重要。

    “风起青萍,扶摇万里!我记下了!”冬安乂按着石桌,睨着白布包裹边缘的另一件物什——一柄通体黝黑的剑!

    “必须要把剑出鞘才能继续待在这里吗?又或者,去取另一把剑?”半月之前,一直与一剑宗相安无事的老邻居突然派出一位不速之客御剑到访,扔下一个最后通碟便扬长而去。冬安乂等四个徒弟以及一只雌雄莫辨的红毛鸡这才明白一剑宗唯一的一把剑从何而来,以及这把剑为何无法出鞘。

    简而言之,仙剑有灵,会主动认主。这柄黑剑就是冬安乂的师傅年轻时从飘渺剑宗求来的仙剑。然而,时过境迁,师傅已经不再被仙剑认可,所以这柄黑剑在冬安乂的记忆中一直无法出鞘。不被认可的剑主,必须还剑飘渺剑宗,这是千百年来铁打不变的规矩。失去了飘渺仙剑的冬安乂等人,也失去了与飘渺剑宗唯一的联系,自然没有办法继续留在竹林里生活了。

    须知,飘渺云雾笼罩之所在,具是飘渺剑宗,竹林亦如是。

    不凑巧的是,冬安乂自幼便有一个成为剑仙的梦想,就像被人在心中种下了一个种子,随着年龄的增长,种子已经生根发芽,成了一种执念,无论如何都忘不掉了。正道的最佳摇篮如今成了阻碍,冬安乂心里那个近水楼台的如意算盘也因此落空了。

    “距离一月之期只剩下半个月了啊,水煮醋泡馒头噎,滴血认亲柴火烤都试过了,难道真的要用那一招?不会被师傅揍吧?”冬安乂左右扫了一眼,没有发现师傅和师弟们回家的身影,蹑手蹑脚地回到自己的竹舍里,咕噜噜灌了满满一铁壶的水,提起黑剑向竹林北方跑去,还不忘脱下外衫盖住了白布包裹,好像不想让母亲的书‘看到’自己的绝招。

    不消片刻,冬安乂用两根手指掐着湿漉漉的剑,垂头丧气地走了回来,勿用多说,绝招不但失败了,还把剑掉进了水里。对,就是掉进了水里,冬安乂如此告诫自己。

    而在冬安乂身后不远处,一个古灵精怪的红衣服小家伙困惑地抓弄着自己的两个馒头揪,嘟嘟的嘴巴嘟嘟地碎碎念:

    “我降甘霖哗哗哗,芝麻开门啦啦啦,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嘻嘻嘻,大哥的咒语啊好奇怪啊!但我还是学会了,小四真是太聪明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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