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小贵回到屋里,见妻子正料理家务。
愧疚、不忍,心疼纠结在一起。
“艳芳,咱可不敢这样,您大小也是做了场月子,落下病根可不得了。”
抢下她手中的活,把她拉到沙发上坐下,打开烤火器。
“记住,您的任务是休息,把身体养好是您最重要的工作。”
“就算我不在家,您也不能这样。”
罗艳芳心中温暖,决计要养好身体,为刁家留下一男半女。
点点头,嫣然一笑。“听您的。”
刁小贵满心欢喜,在妻子的额头上亲了一口,便到厨房里做饭去了。
转眼三天过去,小贵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罗艳芳的脸上也逐渐恢复了红润。
屋里充满了欢声笑语,暖意融融。
“咚咚咚”门响。
小贵开开门,一个满身是雪的妇人不管不顾的走进来。
放下拎着的东西,地板被脚上的雪泥弄得一片狼藉。
“妈,大冷的天,你咋来啦?”
刁小贵接下妈妈背上的物事。
“你也不来个电话,我开车去接您!”
小贵妈妈喘息后,道:“望你的穿冻死,望你的吃饿死。”
“你倒是露脸了,可杨家的香火你放在心上了没?”
“咯噔!”
小贵和罗艳芳都惊异非常。
知道妈妈此次来者不善,小贵忙为妈妈拍打着身上的雪花。
罗艳芳不敢怠慢,立刻站起来叫声“妈”,便来收拾婆婆带来的包包坨坨。她因弄没了孩子,心虚愧疚,一阵紧张。
婆婆道:“小心,放下!”扶着儿媳到沙发上坐下。
“您现在是杨家的宝贝,您最要紧的是养好胎,为杨家开枝散叶,生个大胖孙子。”
“妈,我……”欲言又止。
“听说您早就吐酸水了,来,我给您带来些补品。”回头喊:“阿贵,都拿过来,弄些给您媳妇吃。”
“妈,不用,我不想吃。”
“哎,哪能成啊,您不想吃,可不敢让我孙子饿着!”
“你给我记住,一张嘴替两个人吃那。”
“阿贵,您傻站着干嘛,妈的话你都不听了?”
刁小贵把各类补品放到桌上,道:“妈,咱不急,孩子的事以后再说,啊?”
“不行!”小贵妈态度坚决地说:“我和你爹都多大岁数了,其他家像我和你爹这把岁数,孙子都上幼儿园了!”
罗艳芳突地跪下去,五体投地,哭声道:“是我不好,我把孩子弄没了!”
晴天霹雳!
小贵妈半日回过神,一把抓起罗艳芳,看到肚子扁平,一巴掌打在她脸上:“什么?!这到底是咋回事?你诚心糟蹋杨家嘎?”
一脸指印,嘴角流血的罗艳芳,除了连说“对不起”外,再也不会出其他话。
“为哪样?!说!”
“是我不小心……”
“不,是我!”刁小贵打断妻子,上前拉起罗艳芳护在身后,逼向母亲。“是我不想要这个孩子,我逼她人流!”
“小嫩爹呀,你知道你在干哪样吗?”
捶打着儿子。哭嚎:“天呀,我前世做什么孽哪?”
在地上搓脚扯发,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
田晓雅心情糟到了极点。
在车上粉脸如雪,美目含忧,剪不断理还乱,她在心里已经哭了,可表面上还保持着一份矜持与冷傲。
她在半道叫停,抽了一张五十元纸币递给驾驶员,说声“不用找了”,便逃避似的匆匆走向凤凰公园。
师傅目视着她的背影摇摇头,轻叹一声,掉头返回了。
她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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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以她现在的情绪回到家里,真不知道会与妈妈发生什么样的台词?
在大事情上宋婉芬不甚清晰,可在家庭琐事上她精明着呢?
女儿的一举手一投足,面部上微小的阴晴变化,都逃不过她的眼睛,都会引来她喋喋不休的盘问,甚至是一惊一乍的弄得人哭笑不得。
她真的想一个人静一静。
爸爸刚走,不想让妈妈因为自己的事添堵。
脚下的雪在“吱吱”发出声响,偶有饥饿的鸟在雪地里徒劳地寻食。她拿出身上带着的食物撒到雪地里,指望能帮助到无助的鸟儿。
她深深地做了几个呼吸,来到“幽兰亭”,亭外的池水已被冰雪封住,池里的残荷不堪重负的擎着冰冷的雪帽,希冀着日出冰消的来临。
她累了,拿出围巾垫在亭子长木凳上坐着歇息。
与妈妈的争执冒了上来。
“妈妈,女儿虽不是什么金枝玉叶,而曾经介绍的那些人,徒有其表,不是阴阳怪气,就是夸夸其谈,有哪个是靠得住的。”
“不论咋说,他们都比那个杨壮强,至少他们都有份稳定的工作,都有一定的社会地位。”下岗的宋婉芬感同身受的说。
“妈妈呀,我又不是跟钱和地位结婚。我是要跟真心对我好的,有安全感,待得丽丽而丽丽也喜欢的人。”
“其他的事我都依您,可这件事,我要有自己的主见!”田晓雅少有违逆的说。
……
忽地,不远处传来男子高亢的歌声:
开门枝鸟散,一絮破碎坠纷纷。
佳境留伊人,花容月貌品似金。
雪花大如手,地白雪风寒。
犹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
待到冰消雪化时,惟她最温馨。
声音似曾相识,悦耳动听,她竟有些激动起来,有所盼的站起来,循声走去,远远看见一个背影,在比划着歌咏。
“杨壮?!”心里惊诧莫名。
“他这是干嘛?”
她冲朝前,想问他是几个意思?既然这般决绝,又何苦幽灵般缠着不走?
唉,算了,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银牙一咬,转身离去。
歌声没了,再回首,人影没了。沿着来路返回,却见在她离车踏入公园的地方,最熟悉不过的“小面包”已静候静候在兹。
她正自叹息,杨壮鬼魅般从车后钻出来,朝他挥手,未及靠近,晓雅一阵眩晕,跌在了雪地里……
一间工棚里,一堆柴火欢快的吐着火苗,简陋的屋里充满着温暖。
晓雅睁开眼,看到的是四个工友发自内心的微笑,和眼角挂着的激动的泪。
“好了,醒过来了!”
晓雅虽不知身在何处,但感到了安全和温暖,一股暖流从心底流遍全身,从长条沙发背上直起来。
“谢谢您们救了我!”
几个工友笑笑:“醒了就好,比啥都强!”
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弟递过一茶缸温水。
“姐姐,您总算醒了,可急坏杨大哥了。”
“喝了吧,暖一下身就没事了。”
看着晓雅疑虑的神色,男孩道:“姐姐,我刚褪洗过了。”
晓雅满脸羞红,接过口缸,似在证明她不嫌弃的“咕嘟咕嘟”喝下去。
杨壮从门外进来,手提了一摞饭盒,放到离火不远的简易木桌上,边打开袋子边道:“田老师,你醒啦?”
“来,吃点食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晓雅心中怨恨,却不便表现出来,轻叹一声,道:“谢谢你杨壮,谢谢各位兄弟。”
她确实饿了,站起身,柔声道:“来,大家一起吃,咱们不能辜负了杨大哥的一片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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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壮招手:“来,兄弟们,咱们难得和田老师共进午餐!”
几个工友看着晓雅冰清玉洁的样子,不好意是的说:“您们吃吧,我们都吃过了。”
杨壮捡了一份在饭盒里,道:“来,把它吃了,其余的他们待会吃。”
晓雅压低声音,道:“您这干嘛?让他们望着我吃,多不好意思。”
他抬高声音:“没事,他们的确吃过了。”
“是啊我们都吃过了。”
“田老师,别管我们,你都虚弱成那样了。”
“到底是咋回事,他们……”离开工棚,田晓雅问。
“他们被雪封住了,一时半会回不了家。”
“他们都是来自高寒山区。”双手一摊,做了个无奈的动作。
田晓雅又多愁善感起来。“那他们的家人岂不又要忧心?”
“那个小男孩叫什么名字,看着怪可怜呢?你和他们熟悉?”
杨壮摇摇头。“当时您昏倒了,不远处发现了这个所在。那个小那还叫杨平,爹死娘嫁人,和爷爷相依为命,爷爷又是老寒腿,动不了咯,确实可怜。”
晓雅眼神空洞,淡淡幽幽的道:“好了,我现在没事了,你可以回去了。”
杨壮内心翻腾,却波澜不惊的道:“只有看着您回到屋里,我才能安心离去。”
田晓雅双眸闪烁,柔情绵延,似喜还忧的道:“您这是何苦?”
杨壮故作开心的道:“哪里是‘何苦’?我这是‘何甜’!只要您不嫌弃,我永远是丽丽的舅舅。”
“感谢上苍,我生命里因为有你而活得精彩和充实!”
晓雅感动中有失望,失望中有希冀,有烦忧。
“杨大哥,我们一定要这样吗?”
“走,到我家里去,直接向妈妈表白。”
杨壮心里犯怵,他是个吃得亏吃不得气的主,尤其受不了别人的鄙夷。
宋婉芬轻轻的一句问,让他比杀了还难受。
可看着晓雅乞求的目光,他心软了,决定硬着头皮跟去。
回到家里,妈妈和女儿都吃过饭了。妈妈在厨房里洗碗,丽丽在厅中看动画片。
见到妈妈回来,丽丽高兴,接着问:“杨叔叔呢,他来了没?丽丽想他了。”
田晓雅心有所感,笑道:“你先闭上眼睛,妈妈变个魔术,把你杨叔叔变出来,好不好?”
丽丽点头,闭起了眼睛。
“叮叮当当,睁眼看!”
杨壮笑着走进门来。
“杨叔叔,丽丽好想您。”
杨壮接过扑上来的丽丽抱了起来,转了一圈。
丽丽发出了银铃般笑声。
宋婉芬从厨房出来,嗔怒道:“丽丽,你好没规矩。”瞅一眼杨壮,道:“杨师傅来啦?”
她着意在“师傅”二字加了分量。
杨壮稍顿,随即朗声笑道:“阿姨,我又来啦?”
“让您操心了。”
晓雅机巧的说:“妈妈,闷炉的燃料快没了,天寒地冻呢,咋办呐?”
宋婉芬愁眉紧锁。
“是啊,这些年来都是你爸爸操心,就连送煤人的电话都只有他知道。”
“这咋办啊?”宋婉芬急了。
杨壮借机道:“没事阿姨,我就叫他们送过来。”
杨壮打了个手机。
“阿姨,半小时后他们就送过来了。”
“田老师,我走了,花大姐和美美还等着我送他们过去呢。”
他忌讳地把“晓雅”叫成了“田老师”。
也不等田晓雅回答,他转身拉开门,冲下了楼梯,启动“小面包”,直朝着他的营销店奔去。
花大姐和美美在那里等着他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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