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达克回到家里,闷闷不乐。他不明白加朵依会发那么的的脾气,把那个“拙劣”的荷包绞碎砸在他脸上。
他无论如何解释她都不听,把自己关在屋里“呜呜”的哭。
当加朵依的爸妈弄明白是咋回事时,笑笑道:“别理她,等不得一两天,她就会去找你呢。”
“小孩子性,别当回事,你先回去。”
莫达克心中甚是委屈。他与加朵依自小一起长大,从来都把她当妹妹看,当她受委屈时,他会变着法子逗她开心,弄得她“噗嗤”一笑,当她受到别人欺负或有危险时,他会不顾一切为她保护她。
而她,也会时常记挂着他,吃一个豆米也会分一半给他,嘴上“莫达哥哥”叫个不停。
不曾想,她会送象征定情信物的“荷包”给他,让他猝不及防,同时让他想起了在县一中读高中的张玉玲。
当他听到加朵依的父母叫他回去时,他忙回道:
“谢谢阿叔阿姨,其实,我对加朵依只是……”
“晓得晓得,回去吧,别叫你阿爸阿妈当心。”
阿朵见儿子阴沉着脸,笑道:“怎么啦,受气了?”收住笑,道:“你们这些孩子,不见又想,见了又吵吵闹闹的,真拿你们没办法。”
“阿妈。”儿子委屈的说:“我只是不要她的绣荷包,她就生气了。”
阿朵道:“阿妈知道,阿妈看到了。”深思,颦眉,最后说:“是我们做长辈的一厢情愿了。”
“男子汉当提得起,放得下。儿子,快乐起来,做自己想做的事。”
莫达克面有喜色,道:“谢谢阿妈!”
来到堂屋,见刁小贵在火光映照下一副深思的样子,童言无忌的道:“小贵叔,你真不够朋友,也不打个招呼就走了。”
刁小贵拉回思绪,脸红的笑道:“对不起,是阿叔失礼了。不过……”他故意卖关子留下省略。
“不过怎么样?”莫达克果然猴急起来。
“嗯,我不告诉你,怕你跟你阿爸阿妈说。”
莫达克自小受到阿爸“对朋友真诚守信”的影响,听刁小贵说怕他跟阿爸阿妈说,立刻警惕起来,装作无所谓不想知道的样子,说:“阿叔,我不想知道,你还是把它烂在肚子里好了。”
刁小贵没辙,只好笑笑,刮了她的一下鼻子道:“人小鬼大。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呢。”
“我只想体验一下独往独来当英雄大感觉。”
“不想,还是成了狗熊,昏倒在庙里被你阿爸救了。”变得一副认真的摸样。“我欠了你阿爸两条人命的大情,真不该如何报答。”
莫达克被刁小贵的狂想迷住了。
“独往独来,大英雄。”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啊。可他只有一条命,咋说是两条呢。
“小贵叔,你只有一条命,咋说两条呢?”
“救了两次,每次一条。”
莫达克笑了。“这不算,救了两次,还是一条。”
“小贵叔,我想去县上看望一个小学时候的同学,你能帮我,也算是报答了。”
“什么情况?”
“他叫张玉玲,小学毕业后她考起初中,在县一中读书。”
“而你,因贪玩没考起,是吧?”
莫达克红着脸,低下头,声音小得几乎没有:“是的。你能帮我吗?”
“能,但有个条件。”
“我留下一千块钱,算是报答你阿爸阿妈,等我离开你家后,你才能转给他们。”
莫达克犯难。“这怕不行,我阿爸还不剥了我的皮。”
“我们苗家帮助人从不图回报。”
刁小贵道:“这我知道。要不,我还会帮忙。”
“那好,我也帮不了你。”
莫达克一想到张玉玲那会说话的眼睛,那温婉知书达理的模样,把牙一咬,“好,成交,下不为例。”
望江县西部老式职工楼五层一套五十多平米的住宅内。
听闻噩耗,宋婉芬哭得昏死过去。
杨丽丽用小手拍打着外婆。
“外婆,你醒醒。丽丽不要外公死,不要外婆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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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婉芬把丽丽搂进怀里,眼泪却禁不住的往下掉。
“心肝,外婆不死,外公也没死,外公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出差去了。”
望江县长岭山火化场殡仪馆。
根据田刚同志生前意愿,他死后必须火化,深埋,上面植树,身后事一切从简,不发讣告,要求家属不得向组织伸手要任何福利。
然而,十里八乡的群众闻讯,自发地不顾刺骨的寒风,纷纷前来吊唁,一路上络绎不绝。
相关部门部门根据田刚同志生前意愿,迅速安排火化,慰问家属亲友等。
田小雅、周小丫扶持着伤心过度难以站立的宋婉芬,花大姐背着丽丽,杨壮牵着美美,在哀乐声中,随着灵柩缓缓前行。
自发前来送葬的群众排成长队,跟在后面。
近年来,鲜有这种群众自发为退休老领导送葬事件,引起了官方和社会地广泛关注。
贵州省电视台,贵阳都市时报,晚报等各家媒体争相作了报道,引起了社会的极大轰动。接着,全国各广播电台,电视台,《人民日报》等也纷纷报道了田刚把一生交给了党和人民的先进事迹。
“全国司法系统二级英模田刚同志,是党和人民的好儿子,他的‘共产党员永不退休’句子,震撼了数以万计的人民和共产党员,尤其是青年人的反响之大,是始料未及的。大江南北,共产党员,共青团员,青年志愿者,和广大的抗灾军民,都把田刚同志的许多生前常用的句子广为传诵:‘为人民服务,为群众多做些好事,苦是苦了些,可心里却感到踏实、幸福和甜蜜。’”
有一名素味平生的作者还写了一首赞美田刚同志的诗:
他说,
我在工作上是退休了。
可是,我是一名共产党员,
只要有一口气在,
我都要为人民服务。
在我人生的字典里,
共产党员是永不退休的。
只有生命的结束,
才会有工作的终止。
他走了,
却留下了宝贵的精神食粮……
田刚同志的事迹,震动了祖国大地,激发了广大军民抗灾救灾,重建家园的积极性。
司法部派员前往参加追悼会,宣读了司法部的嘉奖令:
追认田刚同志为“全国司法系统一级英模”称号。对田刚家属及前往吊唁的亲友、群众表示慰问。
田刚同志出殡的消息传开,数以万计的百姓前往送行。有诗为证:
凝雪冻雨冷风狂,送葬队伍十里长。
哭声震得山谷颤,南阻英魂赴冥乡。
若非全心为百姓,哪来群众泪湿裳?
助人为乐常实践,留下身后百花香。
八个年轻的武警战士,扛着田刚同志的黑色灵柩,在一片痛哭声中,迈着坚定的步伐,向前走着,走着。拐过一道弯,却见几个汉子匍匐在地,哭着向缓缓而来的灵柩磕头。
两名公安战士在这几名汉子后面庄严挺立,对着缓缓过来的灵柩抬起右手,呼号一声:敬—礼—!
在灵柩前慢行的美美,挣脱了杨壮的手,向其中一名正直起腰的汉子直扑过去。
“爸—爸—!”喊声撕心裂肺。
人们的心灵的震撼远超过这呼喊声。
早有一名战士跨步向前拉住这孩子。
王晓凡本能地要扑过去—扑向他的女儿—可被另一名警官制住了。
“美美,爸爸的美美!”
杨壮追上来接过孩子,道:“美美,听话,您爸爸在服刑,不可以的。”
杨壮语言僵硬的说:“您可以把想对爸爸说的话说出来,啊?”
田晓雅被这突然起来的情景震撼得昏了,险些立不住脚。她一咬牙,扬了一下泪脸,继续随灵柩走着,走着。
美美声嘶力竭,对已经站起来低着头的“爸爸”喊:“我听奶奶的话……”哭得泪不成声:“田爷爷就是为救我和奶奶……”
哭声代替了诉说。
几个犯人躬身低着头道:“田监狱长,一路好走。请您放心,我们一定积极改造,争取早日出狱,把我们罪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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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化为洁净的美德,以人为善,用我们曾经罪恶的双手,去为群众服务,去为国家效力。”
整个场面沸腾了!
悲痛中的沸腾!悲痛中的意外!意外之中的意外。
人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怎么犯人也参加了送葬!
原来,监狱里有了学习文化、学习法律,学习政治的权利。在文化课教室,每天晚上19点的新闻联播也是犯人的学习“内容”,当他们看到原监狱长田刚的事迹后,曾受老监狱长感化的犯人深受感动,提出要参加送葬的请求,监狱党委的反复讨论后,又请示了上级有关部门,同意犯人有限制地参加送葬仪式,“限制”一词确实让监狱党委煞费苦心讨论了几次,最后确定方案,就是犯人必须戴上刑具,由看守人员武装押送前往参加。
然而,犯人也纷纷表态说愿意戴上手铐,哪怕再戴上脚镣,只要能亲自送一下老监狱长,都愿意。因此,出现了上面震撼的一幕。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只见几个学生模样的男女同学冲到灵柩前,齐刷刷跪下磕头,一片哭声:“爷爷,您一路好走,我们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这些孩子,都是曾经得到过田刚同志救助过的。
“等一等,我们代表花山寨的二百一十名村民,为我们的恩人,老监狱长田刚同志送行!”
带头的正是三莫石嘎。
说完完全俯伏在地磕头。
“起,跳踩堂舞!为善美的灵魂送行!”
唱到:
尊贵的恩人一路好走,
天堂的路为您打开。
苗家人为你祈祷,
善美的灵魂永远不会孤独寂寞。
歌舞毕,让朝两边,躬身垂首。
灵柩慢慢向前移动移,送葬的人随着前行,直到灵柩在前面拐点处消失。
送葬的群众依依不舍到拐点高处,目送着灵柩装上殡仪车,十多张轿车启动向前驶去,方才陆续散去。
田小雅、周小丫随同前往墓地,杨壮开“小面包”送宋婉芬回家,花大姐、美美陪同。
刁小贵见杨壮正扶着宋婉芬上副驾座,忙上去打招呼。
杨壮表情异样,没想到刁小贵会再次出现,但还是笑着和他握手。
刁小贵拉开副驾座车门,对面部惨淡的宋婉芬惭愧的道:“阿姨,对不起,我没做到。”
宋婉芬睁着泡肿的眼睛,一脸疑惑。
她揉了一下眼睛再看,可还是摇了摇头。
刁小贵心中难过,泪目道:“阿姨,我叫刁小贵。”
宋婉芬终于想起雪地中传来的声音:“我叫刁—小—贵—!”
“阿姨,我失信了!”
“我……”
宋婉芬没说话,一双粗糙的手紧紧握住刁小贵冰凉的手。
有些抖索,眼眶湿润,嘴唇颤动十多秒,才说出话。
“阿姨知道,你还受了伤。”
“好些没,你不该来,要好好养伤。”
刁小贵异常感动。“没事。”
“过一段时间,我回来看您。”
三莫石嘎等跳踩堂舞的苗族忙过来。
杨壮忙躬身施礼:“谢谢苗族兄妹前来为老监狱长送行!”
“你们的踩堂舞太听到赞美精彩了,那歌词更是言简意赅,意味深长。”
三莫石嘎听到赞美,心中高兴,口里却谦虚的说:“一般般,还望海涵。”
说着一声“起”,又跳了起来。彩绸腰鼓,各显其能。
唱道:
尊贵的夫人您莫悲哀,
快乐的心门您要打开。
善美的灵魂已到了天台,
您快乐了他就开怀。
舞毕,集体鞠躬。“尊贵的夫人保重!”
三莫石嘎跨步到车门前,身子躬了九十度:“夫人保重!”
临了,与刁小贵见礼。
“刁兄弟不必自责。”
“莫忘了我们是兄弟。”
率众转身离开。
忽然,一个身影映入莫达克的眼帘。
“张玉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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