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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山屋里。老妇在田刚和美美的帮助下,到了一定的位置,老田走开,老妇尿尿后,老田和美美又把她弄到床上躺下。

    不想,老田又犯病了。心脏跳得快从嘴里迸出来一般。美美在为喂他水和捶背。

    老妇人躺在床上,指点美美做事。

    “美美呀,快扶爷爷靠着。”

    “美美呀,快把火拨旺,让爷爷暖身。”

    田刚脸色煞白,呼吸急促,手抖抖索索地指着胸前。

    “快!美美!”老妇她的人不动,嘴却不闲。“替爷爷拿药出来。”

    一双瘦小的手,不自然地伸进田刚怀中,摸索出一个瓶。田刚接过小瓶,吃力地拧盖,倒药,手却不听使唤,药撒在地上。

    “美美,快给爷爷倒药,这药我知道,倒三四粒,啊,倒五粒。”

    在美美的帮助下,田刚吃了药,靠在山壁上,自觉地在进行深呼吸,渐渐地,脸色有了好转。

    美美焦急地、无助地呆望着静靠着的田刚,一种成人才有的忧愁分布在她灰黄的脸上。大大的一双眼睛里,似乎载着迷茫、胆怯、懂事、乖巧、惶急以及许多的故事。一张瘦削的脸,略扁平的鼻子,小巧的嘴,都会让人产生怜悯。两条朝天辫在头上摇来晃去。廉价的花衣服下,潜伏着不少的破衣旧絮;灰色的粗布裤子显得有些大而不得体,或许是好心人送给她的;一双绿色的球鞋套在脚上,却有几个脚趾拱了出来。寡言少欢,神情呆滞,整个看去,会让人喉塞、鼻酸、心痛而忍不住的落下眼泪。

    她只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呀!她应该得到的少年的欢乐,母怀中的撒娇,父膀上的哭诉……都只能使一种奢望。

    田刚觉得舒服了好多。睁开眼来,看到美美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睛在注视着自己。他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他虽然模糊却记得美美为他做的每一件事,也记得其奶奶焦急的指点。他心中荡起了一阵酸楚。这么乖巧的孩子,她得到的竟是一种无助、落漠、一份成年人才会有的忧愁。

    田刚所能想的,是拿出些钱来帮助奶孙俩,但他知道老妇的脾性,一定是会被拒绝的。只有通过小丫展转;他所能做的是,设法抹去美美心中的阴霾。他想来想去,决定教她认字。

    田刚在地上写了个“人”字,教她写,教她读。

    果然,美美异常兴奋,一双大大的眼晴里,闪烁起亮光。

    “‘人’字就像两个人互相扶持着。它的意义就是人要互相帮助,互相扶持,才能立得住。”

    美美睁大眼睛听着,深深的点点头。

    田刚又教了她“山、石、田、土、水、口、目”等字,美美学得很专注,用小棍子在地上反复写着这些字。

    美美活泼起来了。她换了个人似的在小屋里走来走去,口里大声地、反复地读着这些字。忽然,美美说:

    “田爷爷,读书真好!”接着有些怯怯地说:“我要读书。”

    “要读要读。”田刚又兴奋又激的说:“田爷爷送你去读,小丫姐姐送你去读。”

    美美快活得像只小鸟,蹦过来跳过去的。对奶奶说:“奶奶,美美要读书咯!”又跑出山屋,张开那双小手,仰天大喊:“人要互相帮助,互相扶持!我要读书咯,美美要要书咯!”

    奶奶笑了。

    “田伯呀,你可真有办法…可别累坏了哪!”她大概从心眼里都笑起来了。“嗨,这孩子,看乐得连冷都不知道了。”

    美美又飞了起来。小嘴不停地念着:

    “人山石,田土口”等字,对老田说:“田爷爷,我会读书了。‘人山石,田土口,水木大’……”

    老田又是感动,又是欣慰,夹杂着一种莫明的难过。他想:“在贫困山区,像美美这样的孩子,又还有多少呢?……”

    田刚在地上,又写了“中国人”三个字,一笔一画地教美美写,教美美读。

    “美美呀,”田刚对很专注的美美说:“记住,我们是中国人,中国人是很坚强、很勇敢的。”

    美美眨着似懂非懂的大眼睛,说:

    “我晓得了,我是中国人,田爷爷是中国人,奶奶是中国人,还有爸爸……”说到爸爸,她马上停住了,快乐的表情凝在脸上。

    “对。”老田肯定的说。“我们是中国人,都们都应该很坚强,很勇敢的。”

    美美再次兴奋起来,又冲出山屋,大声地喊:

    “哦!我们都是中国人,我们都应该很坚强,很勇敢!……”

    一个童稚的声音,在茫茫的冰山雪谷中,回荡着,回荡着……

    身才虽不为高,却长得匀称得体的周小丫,齐耳的短发下,生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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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副漂亮的娃娃脸,使她的相貌比实际年龄要小几岁。一口洁白的牙齿,只有在笑的时候,才能光顾外面的风光,嘴角上两个浅浅的酒窝,也才表现出她独有的魅力;眸子里两汪清澈的泉水,却蕴藏着几多的清纯与善良。但不难看出,在她两眉的末端,眼底的深处,亦透出了少许的沧桑与淡愁,折射出了她比同龄多得多的人生五味。这种经历,或许曾给她带来过太多的痛苦与烦恼,但也养成了她对生命的执着与追求。其父的失职,像一部反面教材,教育着她,警示着她,使她有了一种为人须有的责任;乡亲们的帮助,师生们的关心,使她有了一颗感恩的心。

    就是这个看似年少而稚气的她,却已担起了一个家庭和一个小村子的重担,肩负着小箐村两百多群众的重托和希望。

    小丫当时离开山屋,告别了田伯伯,便孑然一身地冲向了小箐村。她自小行走于高坡陡箐,扛烧柴,背粪土,辦包谷,挖洋芋,摘瓜果…练就了她爬山涉水的能力。尽管道路硬滑崎岖,她也能错落有致,急缓相宜地保持着相当的速度。有时兴起,干脆滑一截雪道,滚一段雪坡,增速不少。却也免不了浑身雪泥,满脸污渍。索性抓把雪,往脸上抹擦,一甩头,脚尖点地,奔进村里。她先到指挥部(说是指挥部,其实只有赵兴贵老汉守在电话机旁,因雪灾摧毁了电信设施,近日手机大多用不灵),老赵跟她说了来电情况,问镇上派往咱村的救灾物资到了没有?她又到了卫生室,还好,陪护医生秦亦菲已返回,几名受伤群众已无大碍,过几天亦将出院。她正欲到抢修工地了解情况,并请救援队的张队长派员与她同去“山屋”接王小凡老母,不料,有人跑来告诉她,食堂里面的几个炊事员在争吵,打架。她不得不转扑食堂。

    食堂里,花大姐在为米袋发愁。今晚虽勉强凑合,明早就……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花大姐和两个炊事员商量,看如何克服眼下的困难。

    “春香,腊梅,你们两个说说,剩下的米今晚算凑合着过,可今晚以后咋办呢?”花大姐直接了当的问。

    “找周小丫,她是咱们的头儿!”春香不加思索地说。

    “对,找周小丫去!”腊梅附和。

    “省省吧,两位!”花大姐对她俩的说法不满。生气的说:“小丫也没三头六臂,这村里村外的事,已够她呛了。我看这样行不,我们三个都回家去吃,再看看家里能不能匀一点儿米或面什么的带来,得一步,走一步。”

    “我家里啥也没有,拿不出来,谁家里有谁拿!”春香不无火药味的说。“再说又不是巴结着来呢!”

    “你这是什么话?!”花大姐直肠子人,听不得别人说胀气话,她大声武气的说:“救援队的小伙子们从千里之外赶来,难道是为他们自己?还不是为咱大伙儿,将心比心,咱小箐村虽不富裕,但不能没志气,就是咱们扣着点儿,勒着点裤带,也不能让他们差分毫,咱山里人丢不起这个脸!”

    腊梅见花大姐一副不可侵犯的样子,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春香却不服气,伸长脖子辩。

    “我家老杨当的时候,说他这不行,那不对。小丫可是大伙儿捧起来的‘好干部’,有了困难,不找她找谁?”春香气急之下,话说的就更离谱:“再说,我们既不是团员,更不是党员,觉悟低,斗大的字不识半箩,不会说好听话,但也不学别家子,得了便宜还卖乖……”

    花大姐不听则已,一听火冲顶门。

    “春香,你给我说说清楚,谁得了便宜还卖乖?你不要血口喷人,吃包谷饭打喷嚏-----放黄枪!”

    春香不紧不慢,冷冷冰冰的说:

    “我也没提哪的张名二姓,心中没鬼,又何必把肩伸出来扛着,抠屎擦自己的脸!”

    花大姐听春香说话句句带针,字字含刺,吃向自己,气不打一处来,一冲动,竟上前揪着春香的领头,斥问:

    “春香,你这臭卖屁股呢,你今天给我说清楚,谁心中有鬼?谁抠屎擦脸?不说清楚,是大姑娘养呢,我跟你没完!”

    春香衣领被揪,也不示弱,伸手去抓花大姐头发,怎奈体小手短,够不着,便用脚乱踢对方。花大姐脚杆被踢得生疼,鬼火一绿,向前一推,把春香顶在墙上,掴了她几个嘴巴。

    春香乃小箐村前任村官杨友旺的老婆。杨友旺虽爱吃好赌,不甚照料家计,可对她从不生气打骂,一脸和气,哄得她为家庭任劳任怨,再苦再累都无怨无悔。杨友旺任职期间,多少有些油头滋润着家里,滋润着春香本就很爱他的心。不料,当不上两年,这小小的“美差”便被乳溴未干的周小丫“抢去”了。因此,在她心中,便生出了对小丫的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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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恨心理。杨友旺被罢官后,更无所拘羁,常吃混在外,使春香愈增恨意,并把丈夫这种不拘行为归咎于小丫。她带着两个半大不小的儿女,撑持着这个家。这不,雪灾发生后,还不知杨友旺逍遥在何方呢?

    其实,春香心中明白,小丫是个正直而善良的孩子。自接任小箐村村长以来,没少关心、帮助过她。可她一想起是小丫接替了丈夫的职务,心中就生出恨来。

    年逾四十的花大如却是个性格外向,快言快语的人。可说是嘴有一张,手有一双,胆有一颗,所欠的是文化。若不是没文化,她定是小箐村新一届妇女主任兼出纳了。俗话说,言多必失,因此,她成了有名的“刀子嘴,豆腐心”的典型。时间久了,大伙儿知她脾性,都不把她的话往心里去。

    这下可好,春香挨打受辱,一时撒泼,撕衣扯发,一副拼命的样子。双手抱在胸前,以头向花大姐撞去。口里说着,给你打,打不死不是人养呢。花大姐本可以让开,可春香的头势必撞在墙上,心中善念的驱使,花大姐没这样做,而是双手推阻着春香的头,花大姐就被推靠墙上,成了春香头的肉垫。

    “春香,我不是故意要打你,可你说话也太恁个了,我一时忍不住打了你,是我不对,可你别再逼我,既打疼了你,又坏了我的名声……”

    春香听不进去,一叠连声哭骂:

    “你臭不要脸,打了人还只有你说呢,你有本事把我打死,打不死不是人养呢!”

    花大姐听春香说话不着边际,知道难缠,若再闹下去,实不好看,甚致惹出麻烦,给小丫添乱。她想,退一步海阔天空。再说,吵架没好口,打架没好手。因此,她诚恳地对春香说:

    “春香,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犯不着拼个你死我活。我们这是何苦来着。我都说了,我打人不对,可你骂人亦不对。你若觉得我羞辱了你,气在心里出不来,我把脸只着,让你打几下,出出气……都快六点钟了,我们不能再闹下去,耽搁了事情。”

    腊梅与小丫相处甚密,和春香亦处得不错,但生就一副风大归风,雨大归雨的德性。此次煮饭,小丫锁定花大姐和她,她又约了春香。此时,她听花姐说好话、认错,忙从中说和。

    “是呀,春香姐。既然花大姐这般说了,就算了吧。俗话说,牙齿和舌头那样好,还有牙齿咬着舌头的时候。人与人相处,免不了会有磕碰,可大家都是姐妹,就算是吵一架,打一架,回头还是姐妹,是不是?”

    春香知道自己烦恼的根源,是对丈夫的失望。他把丈夫的失职,不归家,归于小丫“抢”了其职。她夫妻俩曾多次刁难小丫。如唆使人设坎给小丫过,然后,看似稚气善良的小丫,对他们的做法不愠不怒,却态度坚毅执着,说服言辞,入情入理,似柔却刚,直弄得夫妻俩及其追随者怒不起来,笑不起来,又看着群众对小丫的支持和拥护,不得不自动偃旗息鼓。杨友旺闲飘惯的人,又觉丢了脸,借此外出“打工”,一家的担子,全丢给了春香。小丫不记前嫌,是非分明,以德报怨,多方帮助和安慰春香,使春香有了生活的信心和勇气。为此,她很感激小丫。也因此,她的心时常处在对小丫既感激又妒恨的交替之中。

    时下,春香见花大姐把张白里透红的脸送给自己打,不知为什么,她抬不起手,更无半点要打的心。她心中的气,也不知跑到哪去了。又见腊梅从中说和,心想,若不是自己口没遮拦,以花大姐的为人,她是不会轻易打人的。再说,对小丫的恨,也是没有道理的。凭心而论,自己的丈夫再当下去,虽有些甜头,可更多的是群众的埋怨和白眼,弄不好,还会出点啥严重的事。罢了罢了,既是花大姐认错,腊梅撮和,不如见好就收,因而说:

    “算了吧,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人,到老不填命。花大姐,我骂了你,你打了我,一个嘴痒,一个手欠……腊梅,我们做事吧。”

    正在此时,周小丫闻讯来到。看到三人怪怪的样子,心犯嘀咕:“到底是咋回事呢?”她装作没事人一般,到米袋处看看,皱了皱眉头。

    “三个姐姐,对不起,是小丫工作没做好,让你们犯难了。”小丫嘴唇干燥而冻得有些紫黑,身上散发出一种难言的疲倦,两汪泪泉却依然清澈照人。“不过,你们放心,该咋煮还咋煮,粮食问题我一定会尽快解决好,谢谢你们对小丫工作的支持!”

    小丫说着,对他们躬了躬身,说:

    “小丫不会忘记你们,小箐村的群众不会忘记你们。”

    掏心窝的话,温暖了整个房间,感动了房间里每一个人的心。春香真后悔刚才说了对小丫不敬的话;腊梅亦觉惭愧;花大姐却有些心疼年纪小小的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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