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怪,这些年来,多少容貌较好,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追求过晓雅,可她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或许,是已殉职的丈夫杨怀忠把她的心给填满了,再也容不下别的男人。这不,急得她妈妈一见她面就唠叨个没完。
“这小伙子怎么啦?”妈妈说:“要模样有模样,知书识礼,工作也不错,又没结过婚。”
“我也没说人家不好。”晓雅没精打彩的说:“他人才貌双全,知书识礼,温文尔雅,可我没心思考虑。妈妈,我好累,您就别再逼我了。”
“逼你?”母亲宋婉芬又委屈,又伤心地说:“你不要气死妈妈才好。我和你爸爸年纪都大了,照看不了你一辈子。”
“我又不是小孩子,我几时要您们照看来了。”晓雅不明白妈妈深层的含义,亦颇觉委屈。“我自己照看自己,况且,还有丽和我作伴呢。”
“唉,傻丫头,你怎么就不明白妈妈的心呢。”母亲焦心而无奈的叹道。
不久,母亲总算又托人介绍了个男子来相亲。在她看来,这次女儿八九不离十看得上,不想女儿一如继往地拒绝。
“这个又怎么啦?”母亲焦心而不解地问。“人家年纪轻轻就是科级干部,说话钻心入耳,又脚勤手快,不喝酒,不吸烟,听说还会织毛衣。”
“是呀,他长得白白净净,几乎不长胡子,说话尖声奶气的,”晓雅似赞却讽的说:“可我再不挑捡,找的也该是个男人吧。”
“……你怎么这么说话呢?你存心气妈妈,是不是?”
“怎么会呢,妈妈。”晓雅一副抑郁而无奈的样子。“我在气我自己。”
在妈妈百般催逼下,经人介绍,她认识了一个颇有才气的青年。看上去一表人才,性格热情火辣,能说会道,他的出现,就像一块石头冲进了晓雅那静若止水的心湖里,确实激起了许多的涟漪。可很快,她就不喜欢他,不喜欢他“天上懂一半,地下全晓得”的夸夸其谈的样子,这才避免了一出“姐弟恋歌”的上演。因为晓雅发现,只要有他在的场合,别人很少说得上话。偶尔有谁说一句话,立马就被他把话头接过去,说得滔滔不及,星沫乱飞。恬静美貌的晓雅的心湖,渴望得到的是急缓有致,张驰有度的生活的涟漪,这无数的“涟漪”再慢慢地构成绚丽多彩的浪花。相反,她最厌恶的是东击西荡的、杂乱无章的破浪残花。让晓雅更不能容忍的是,此君为了显示其文才,竟从“——mail”发来令人难以置信的、哭笑不得的电子邮件:
雅,感谢上帝的垂怜,让我认识了您。笫一眼看到您,我的心就被您带走了。就知道,您是我魂里梦里都想要的。您凤目美眸中流溢的‘波’,一下子就把我心中的‘死湖’激得浪高万丈,险些儿没昏死过去。同时我就知道,此生将目不斜视,心有所属,这颗一度冰冷的心将因您而动。啊!雅!真的,说句心里话,可您别生气呀,我才见到您,就想‘啵’您一下,可您是天鹅,我是癞蛤蟆,癞蛤蟆不敢,怕天鹅生气;您是金凤凰,我是小麻雀,小麻雀想和金凤凰作伴,也是不敢,怕金凤凰因恼怒而伤了自身。啊!晓雅!您的出现,真可谓踏破铁鞋无觅处,蓦然回首,却在灯火阑珊处;一路悠悠岁月,冥冥中觉得这个世界有您,可就是‘莲动舟移不得见,千呼万唤始出来。’雅,我圣洁的天使,您放心,为了您的缘故,我会把这令人恶心的癞蛤蟆,变成价质连城的玉蟾蜍,我这猥琐不堪的小麻雀,将吸天之灵气,饮地之精华,然后长大,披上七彩霞衣,然后与凤凰共舞,双宿双飞!哎呀,我太激动了,不能再写下去了,否则,我的心将从口里碰出来了。
最后,寸心谨表,意遥‘飞啵’!
因您而心动的贾达宫
2007年春月
晓雅看得芳心增恨,花容失色,朱唇启动,连声叱责:
“可恶,狂徒,文痞,疯子!”
她无法按耐住情绪,回敬过去。
贾达宫先生:
你肉麻的语言,让我呕吐了好一阵;你天马横空式的吹捧,让本是晴朗的天,突然间变得阴霾;你这只价值连成的玉蟾,留着进“牛皮博物馆”吧;你这变态变种的小麻雀,让“牛皮会员”们去独览。可千万别放出来,免得吓死胆小的人,笑倒爱笑的老黄牛,那你可要负法律责任呢。
最后,祝你在“牛皮协会”中找到你的“千呼万唤始出来。”
平凡女田晓雅
年月日
不久,田晓雅也后悔自己的过份。她知道,贾达宫本质不坏,只不过是性格使然。所谓“大千世界,无其不有,”不喜欢罢了不就得了,何必把人挖苦得体无完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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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雅亦自奇怪,今天是怎么了?会把这些尘封的旧事启动?这个不是很帅,甚至有些木讷的杨壮,一个面包车司机,且萍水相逢,又怎会令她有所盼,有所想呢?真是太奇妙了!感情这东西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没理可讲的特殊元素。要不,怎么会有一句歌词叫做“跟着感觉走”呢。
她一路走着,一路想着,甚至忘了周围世界的存在。直至一辆“蓝色面包”插朝前堵住她的路,她才惊讶的清醒过来。正欲开口说话,却见杨壮对她笑着招手。
大半天折腾劳顿,早已精疲力尽的晓雅,一时惊喜,热泪奔涌,只轻轻叫得一声“杨壮”,便跌倒在雪地里。
杨壮一声惊呼,心痛如戳,推开车门,扑向晓雅,扑向茫茫雪地上的一弯素月……
后车座上,他喂下她一袋半温的豆浆,一块面包,传递给她几多的阳刚之热,她回转了许多,心潮一荡,俏丽的脸颊上飞上了两片桃红。她羞涩地推开他,坐直了身子,心中的小兔“突突”地跳过不停。
杨壮一时好不自在,语涩,半天嘟哝出:“啊,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想……”
“……”
她表情复杂地摇了摇头。她伸出纤纤嫩手,为他梳理了下凌乱的头发。杨壮脑中一片空白,几乎昏了过去。
“晓雅!”他吃惊自己会随口叫出他的名字。他边开车边问:“看你如此娇嫩雅洁,着装齐整,不会是去抗灾的吧?”
“不是。”坐在副驾座上的晓雅,心在“噗嗵噗嗵”地跳个不停,表面上却保持着女性特有的矜持。
杨壮误解了她的心理,心里叹道:“唉,真是秋天的云,少妇的心。一会儿春光融融,一会冷若冰霜。”他有着被侮辱的感觉,甚至觉得比死了还难受。一种自悲而自傲的心理冒了起来,因而委屈而压抑的说:
“晓雅,别害怕,我不是坏人,啊,不,我现在不是坏人,今后也不会是坏人。”
“那么,你曾经是坏人?”
“嘎——吱——!”这一问,震得杨壮一阵惊惶,不自觉地登住了刹车。车滑了一小段路程,停住了。
田晓雅脸色苍白,心知自己说话唐突,又是后悔,又是不安。
“对不起,真的是对不起,”她惶急而又真诚地解释:“我不是故意想伤害你的。”
“……”
她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侧面望去,杨壮似乎很烦恼。只见他双手抹了几把脸,紧闭双眼,深深地吸了口气,让它尽量地逗留一段时间,再慢慢的吐出来。
“这不能怪你。”他对她的称谓不自觉地变成了“你”。他平静的、真诚的说:“不怕你笑话,我以前还真的是个坏人。打群架,抓吃骗拿,对女人不敬等,什么卑鄙下流的事都做得出来。这不,你都看到了,罗艳芳恨不能把我横吞下去直屙出。”他眼睛呆滞的望着前方,继续喃喃的说:“因此,她掐我打我,我都不怪她。俗话说,‘既知今日,何别当初’呢。”
田晓雅看到他向自己坦言不光彩的历史,内心莫名的震撼着,感动着,这是一种被信任的震撼与感动。一种微妙心理的驱使,使她略犹豫而脱口的说:
“我很想听听你的故事。”
杨壮一震,顿时又解人的说:
“你既关心我的事,又急于赶路,好吧,我们边走边聊。”
因此,“小面包”又象个绿色的大夹壳虫似的向前爬行着。
“我爸是个老高中生,说话写文章文绉绉的,有时还喜欢‘之呼者也’的写些,筒直是个恋古狂。我妈死得旱,几乎是他把我和妹妹小菊拉扯大的。我还很小的时候,他就逼我背‘三字经’,让我很烦恼。他要我学好,要我好好读书,可我不干,成天在学校附近逗留,差不多放学时就回家吃饭,吃完饭又去‘上学’。仗着自己有力气,有胆量,组织学生邦,强行收保护费。后来事闹大了,被学校开除了学籍,刁小贵也在其中。
“我爸爸有些古久,很爱面子,他把我又吊又打,……我开始到社会上流荡,刁小贵一直怕我,对我言听计从,我们成了铁杆。一天,刁小贵领来一个颇为新潮的女生,说是他新认识的‘小太妹’,决定搞对象。我看这女生还算水灵,便开玩笑的说:‘小贵,咱俩是哥们,这小太妹让给哥吧?’刁小贵红了脸,犹豫的说:‘壮哥,我很喜欢她,除了这件事,别的我都依你。’我本是开玩笑,并非真的在乎这女人,可听到小贵拒绝我,心里很不舒服,就来气的说,你不慌回答,三天后再回答我。后来,刁小贵咬牙同意了。我跟她混了一段时间,我厌炊了,说要把她还给小贵,可她却认真的说她爱我,非我不嫁。我说我是个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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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会打架斗殴,她却说她就爱我这个坏人,爱我这个拳击手,天呀,我虽打架,却从不打女人,这倒难住我了。我又和刁小贵商量,说把他的‘小太妹’还给他,想不到刁小贵异常愤怒,同样叫我考虑三天后再回答,三天后我们依约见面,我仍然坚持把他忍痛割下来的‘爱’还给他。可他却说,现在最痛的不是他,而是他忍痛割下来的‘爱’。他叫我连说三声要把‘爱’还给他,我连说了三声,刁小贵象头被激怒的狮子,向我狠打猛扑,并把我的嘴打出血。我当时火起,觉得他以下犯上,就和他扭打成一团。不想,我一脚把他的左脚杆给踢断了,他痛得睡在地上滚。蓦然间,我发现刁小贵忍痛割下的‘爱’,早已在旁边看着我们,裹着怨恨的泪水往下流。原来是小贵早已安排好的。她怨毒的瞅了我一眼,几乎把我看穿个洞。那种怨毒,那种痛恨,让我终生难忘。后来就变成终生的悔恨和自责。她扶起刁贵,一步一挪的走了。没几天,她又哭着来找到我,说她已经怀孕了,叫我负责,跪下去求我与她结婚,可我铁板一块,拒绝了她。她当着我的面捶自己的肚子,爬起来要去寻死,我拖着她,她又扑到我怀里,又哭又求的抱紧我……”
杨壮因悔恨、痛苦、自责、情绪非常激动,险些把“小面包”开下沟去。他把车停住,异常痛苦的喊:
“我真是个混蛋,是个十恶不赦的、罪该万死的混蛋!比之小贵,相差十万八千里。小贵是个真男子,我却猪狗不如。我竟扯开她的手,扬长而去……”
“……”晓雅未语,泪光盈盈的听着故事。
杨壮稍平静,道:“我终因惹事过多,走进了那道‘高墙’,而刁小贵忍痛割下来的‘爱’,就是你今天看到的罗艳芳。”
“噢!”田晓雅似乎才恍然大悟:“难烃她那么恨你,真是爱之愈深,恨之愈切呀!”她对杨壮,有些许同情,但更多的是恨。她不无怨恨的说:“你也太狠心了,你怎么就做得出?”
杨壮又想起了医院里泪流满面的罗艳芳,眼底眉稍都渗透了恨:“……你这该死的,你害得我好苦呀!”他对田晓雅的问责,虽无言以对,但并无反感,反觉得她正直与善良。他真希望田晓雅骂他一顿,他反而会舒服些。田晓雅并没有骂他,而是安慰的说: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耿耿于怀,可见你也并非真正坏良心的人。人非圣贤,熟能无过。”晓雅真诚的说:“这些年你背负沉重的良心债务,也算是一种惩罚了。放下它吧,释怀些吧,勇敢地去面对新的未来!”
杨壮有所感动。没想到这个纤弱的女生会说出如此阳刚的话来。他看着前面延绵无垠的雪道,回忆的说:
“后来,在‘高墙’里,我遇上了最好的警官,”他又补充的说:“是监狱长。”
“啊?”田晓雅的心一阵急跳,心想,会不会是老爸呢?
杨壮见田晓雅异常吃惊,相从她那灵慧的眸子里捕捉到些东西,正巧,两人目光一碰,浑身都像被“电”了一下,杨壮心跳加快,晓雅亦红着脸把头低了下去。
杨壮抑着激动的心情,继续说:
“是他教育了我,使我懂得了世界上有法律,有道德,有爱。他常说,一个人,多为群众做事,多为人民服务,多为国家效力……”
“辛是辛苦些,可心里感到充实,幸福和甜蜜。”田晓雅把杨壮要说的话抢先说了出来。
这回是杨壮吃惊了。
“你怎么会知道田监狱长的名言?!”
“不可以吗?”田晓雅有些得意,自豪的微笑着。“因为我叫田晓雅。”
“哎呀!……我真笨!”他用手拍打着自己的脑袋。“原来…你是田监狱长的女儿?”
田晓雅故作认真的点点头:“错不了,千真万确的田刚的女儿田晓雅。若假包换。”
“啊?……”杨壮一脸的木讷,愕然。
田晓雅笑弯了腰。道:
“你真笨得可以。我是真的,想换都不行。”
杨壮也笑了。他一脸兴奋,主动的自我介绍:
“我叫杨壮。”
“这我知道。”晓雅微笑的说。
“噢?是吗?”他再次拍打着自己的脑壳,灵机一转,笑不可抑的说:“权当复习一遍,我就是那个……”
“爱恶作剧的杨壮!”
“哈哈!”杨壮开心的笑了。他故意重着她的话说:“错不了,千真万确的田监狱长的翻新学生杨壮。”
他们都笑了,笑得好开心好开心,开心得他们的心距近得如在咫尺,可感到对方的心跳。
笑完,他们又回到了现实,心情就又沉重起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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