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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幼驹渐长日追风 老骥方知万山重

    山里的风总是大了些,茂密的树叶让阳光也小了些。住在这样的地方,房屋自然是简陋了些。不过也自有闹市比不了的优点,瞧那屋前开拓的空地,屋后的花圃菜园。伐掉一些碍眼的枝杈为的是让人也能看得更远一些。面留短须的中年人牵着一匹肋条尽显的黄马归来,驻足望着西边的群山喃喃自语“十几年了。”他的鬓角被染上了些风雨的痕迹,灰白得斑驳。记忆的片段一幕幕闪过,萦绕在脑海的都是她的声音。

    “不要顾忌我!我知道这对你很残忍,但也只有你可以!”

    “你快动手啊!不然都走不了!”

    “一定要带他活下去!”

    “啊!”

    “让我看……看孩……”

    挥散不去的殷红奔涌,血色尽染眼前。

    忽听得劲风急来,中年人嘴角微微上扬,一手牵着缰绳,一手看似随意一挥,已是轻轻的捏住了一只拳头,只是触感有点奇怪。拳头的主人是个没有褪尽稚气的少年。少年见偷袭未果,咧嘴嘿嘿一笑,抽回拳头换手又接上一掌直扑面门。中年人头微微一侧轻松避过,胡须都不见什么飘动。少年刚准备继续出招,瞧得中年人好像准备有所动作,立马后撤了两步,摆出一副绝不给你可乘之机的架势。

    中年人见少年如此谨慎,心里觉得好笑,却还是点了点头肯定了他这种谨慎的态度,想来也是自己让他把亏吃足了。牵着的缰绳往旁边树上的粗枝一抛,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在地上抹了抹,朝少年晃了晃。不料少年双手张开炫耀的转了转,好家伙,之前没有注意,这一瞧,好一双“黑手”,脏得都不见本色,这准备得实在充分。中年人突然想到了什么,张开之前握住少年拳头的手,掌心果然黑黑的……少年鼻子有些痒痒,打了个喷嚏,自知手太脏,提起袖子就抹,看得中年人一脸的无奈。

    少年撸了撸嘴,朝中年人冲了过去。之前两击落空,现在出手越打越快。拳,掌,劈,抓,双手飞舞,一招一式使得有模有样。中年人腾挪闪避,不时佯攻几招,闲庭信步般应付得很是从容。不一会,少年额头见汗呼吸加重,攻击却始终不见成效,攻势减缓,招式渐老。中年人抢攻一招,针对之前所展现出的破绽指正调教。他的双指如剑,左边一戳,右边一划,没有什么章法,却让少年立马变得攻少守多,急得满头大汗疲于招架,没多久少年本就不是很干净的衣服上多了五道尘土手指印,有三道手指印都隔得很近。中年人见同一个破绽少年几次都没有纠正,就用同一种手法连续攻击,直到少年觉察做出相应的变招。中年人见修正得差不多了便又让出进攻的节奏使其消化融会贯通。

    少年不记得挥了多少拳,再一次拳头被紧紧握住。少年往回抽了几次都没能把手抽回来。中年人没有松手,点点头“今天不错,有进步。明天可能就打到我了。今天就到这吧。”他看着少年的眼睛等着回答。少年身体虽然乏累,还是“哼”了一声,不服气的喊道“今天就可以!”脚下骤然发力,朝中年人的小腿扫去。中年人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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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伐疾撤,抓着少年拳头的手化爪为掌稍稍使劲借力一推飘然后遁,差点就着了道。少年精神一振,乘势追击“哈,你教的兵不厌诈!”往前直直蹬踹。中年人侧身躲过,少年顺势以蹬踹的脚为支点转身侧踢。中年人不退反进,抢近身前,用腿轻轻一勾,破坏了少年的平衡,少年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此时栓在一旁的黄马打了个响鼻。仿佛在看着少年的笑话。少年坐在地上寻摸着,捡起一块小石子没用力气地丢到了黄马的身上。“你这臭马,还敢笑话我!”惹得黄马嘶叫一声,没有人听得懂它在说什么,可能听得懂了会更气人吧。

    中年人拍了拍马背,抚摸着鬃毛道“你和它置什么气。还不起来,把你的脏手收拾干净。今天给你加了菜!”说罢从马背行囊里掏出个荷叶包裹,虽然看不出是什么,仔细嗅嗅却闻得到实实在在的肉香。少年的从地上爬起反身回去,在屋外的水缸里舀出一桶,有一搭没一搭的搓着手,虽然好吃却还是有些不甘心。中年人心道也罢,用还没来得及清洗的双指在自己的下摆抹上污印,也不说话,又打了一桶水,寻好能让污印露得显眼的方位,故意蹲在少年的边上清洗自己的双手。少年头也不抬还幼稚的把自己的桶挪远了一点,只用余光瞥了瞥。也是这一瞥就上了勾,他昂首挺胸的用滴着黑水的脏手指着中年人的下摆。中年人装作毫不知情,顺着他的手指朝自己的衣服上看去,“发现”了这个自己亲手抹上的污印,没好气的瞪了少年一眼。少年被瞪了一眼,脸上满不在乎,心满意足的利落的搓洗着双手。待洗得干净,又张开双手转了两转,显摆显摆。

    一桌两席,二人相对而坐,桌上摆了两样素菜,看菜的形色也知掌勺之人压根就不擅长厨艺。让人垂涎的只有外面买回的那包熟卤肉。中年人把卤肉朝少年挪进了些,又递上一张饼。少年头一箸子就朝卤肉攻去准备大快朵颐,还没到嘴边突然箸头一转,夹到了中年人的碗里。中年人微微笑道“你这孩子,快吃吧。”哪知刚觉温馨少年多说一句便让人气堵,他夹起素菜故意挤眉弄眼的放入口中“师父,您一直做饭,怎么还是这水平?这哪买的,要不去跟人家学两招?。”师父只觉得有些牙根痒痒“这水平你不也长大了,有的吃还堵不住你的嘴,哪这么多废话。”“我要是有个师娘日子应该能好过许多。”“我看你小子今天是皮痒讨打!”师父笑骂着举起手里的箸子作势吓唬,掠过一刹心痛。

    半盏茶的功夫饭就吃的差不多了,荷叶底都被箸子戳破了个窟窿,除了些流到了桌上的肉汁,肉沫都不见半点。少年很是自然的提起袖子擦了擦嘴,收拾起了碗箸。师父虽说早就习惯,却还是有些看不过眼“跟你说多少遍了,不要什么都往袖子上一擦了事。衣服就不脏么。”少年满不在乎的回道“有什么关系,我基本都穿深色的衣服。”师父一时语塞不再争辩此事。少年手里干着活随口问道“师父,您怎么牵匹马回来了,还是匹瘦得都瞧见肋条的马。”师父盯着少年看了一会道“马是匹好马,还是匹难得的良驹。只是性子倔了些。”少年有些疑惑,自己问的是马,可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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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的回答是在说马又好像是在说别的。

    师父径直走到书房,在案前坐下研墨。这山间简屋陈设单薄,书房却是别有洞天自有锦绣,治学经典、兵策医卷。虽说不是藏书万卷,却当得上五脏俱全。虽说全屋之内无墙无挡,这半壁书山却使空间泾渭分明。待得准备妥当,朝少年一挥手“升儿,你过来坐下。”

    “升儿,你快十五了。男子二十冠而字。为师今天提前给你取了个字,可好?”师父虽然是在询问少年的意见,却不等回答自顾自地写了起来。少年诧异问道“师父,您这是什么意思?”师父没有回答,挥毫行云流水,待得墨尽往笔搁上一放。“你来看,这二字可好?”

    少年轻声念道“子显。”师父点头正声念道“是,方升,方子显。”

    方升有些疑惑“师父,好是好,可您这是什么意思?”师父深意的笑了笑“没什么,只是觉得今天日子挺好来了兴致,突然想到的。”方升一本正经的打量着师父,师父慈爱的望着他。方升站了起来“不对,不对。您肯定有事!您平常的眼神没有这么肉麻过!”师父笑骂道“你真是贱骨头,那按你的意思非要我每天板着脸训斥才好?”方升摇着头“我也不是这个意思,说不清楚,反正您今天怪怪的。”“胡说八道!今天高兴,去,给我把新沽的酒拿来。”

    潺潺清冽的溪流汇成一碗,酒香弥漫。光用鼻子闻都知道师父今天买的酒和往日不同,肯定好上不少,只是师父从不许我饮酒,也不知古人笔下的玉露琼浆是何滋味,总叫人醉生梦死欲罢不能,方升心里嘟囔着。师父端起碗用力地嗅了嗅神色甚是满意,他把酒又放回了桌上淡淡的道“再拿一个碗来。”这句话仿佛天籁之音,方升的眼里迸发出炙热的光芒,飞似得为自己倒满一碗就要饮。师父咳嗽了一声“没规矩!”方升满脸掩不住的兴奋,恭恭敬敬地向师父叩首把碗给师父端上,待师父喝完便急不可耐的牛饮起来。师父笑道“味道怎么样?”“嗯……挺香的,有点甜,还挺好喝。”师父苦笑道“给你喝这么好的酒真是暴殄天物。也罢,今天高兴!咱师徒再走一个!”斟酒的工作一如既往的由方升负责,只是这次他乐此不疲。师父一碗饮尽抹了一把湿润的胡须“好!痛快!”

    “师父……喝……再喝!”“好好好,喝喝喝。”师父把方升伸出被子的手脚再次安分的裹了进去,他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这个自己待如亲儿的孩子半晌,叹道“像。真像。”心里添了几分黯然。门轻轻地开又轻轻地合上。

    天色灰蒙蒙的有些暗,方升咂么着嘴在床上辗转,睡眼微睁又闭,几张几合。忽然“腾”的坐起,胡乱踩进鞋里奔出门去,一阵水声绵长。他一脸畅快系着裤子,惺忪的眼睛此时才总算能睁得圆满,只是头好像还有点晕。喃喃自语“怎么眼睛一闭一睁天都要黑了,酒这东西还挺厉害。”一边点着蜡烛一边喊着师父,无人回应。烛光渐明屋内空无一人,院外黄马也没了踪迹,唯有书案之上添了些东西。

    一袋,一页,一个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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