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沿着楼梯下去,谁都没有发现走廊的尽头有一只黑猫尾巴,微微一闪便消失了。
……
觥筹交错的宴席间,劳顿举着香槟不断应酬,时不时看一眼楼梯,嘟囔道:“小李怎么还不来?”
他一般只负责专心做事,应酬交流都由助手来做,此时没有助手在身边很是没有安全感。
“导演~,”一个叫做莎娜的女人走上前来,朝劳顿敬酒,“我是莎娜,您还记得吧?我是路易斯的经纪人,他能被您赏识真是荣幸,以后还要请您多多关照呀~”
莎娜已经三十,脸上不但涂着厚厚的脂粉,还刻意抹出了两坨腮红,然而最让劳顿心塞的,还是她身上的香味,简直站在十米外都能闻见。
“……小姐放心。”
劳顿连忙往后退了几步,小胡子颤抖地翘了翘,“他符合少校的形象,我才会选他来演,是我的演员我都会袒护的。”
“哎呦,那可真是烦您费心了~”
莎娜艳红的嘴唇立马绽放一个微笑,她扭头对远处的人招呼道:“快来,路,过来给导演打个招呼。”
被叫的男人穿着笔挺的西装,正以一种松散得当的姿态坐在沙发正中,两条长腿肆意交叠着,金色的短发被发蜡定至脑后,余下的几撮则随着饮酒的动作轻微摆动。
最显眼的是那双冰冷的蓝眼睛,让他在一群嬉笑怒骂的男女间显得格外冷静自持。
很明显,他没有听到莎娜的呼唤。
莎娜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抱歉,我这就过去叫他。”
莎娜一走,劳顿只觉得周身的空气都清新了许多,正当他要松口气的时候,又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劳顿导演!我找了您好久,原来您在这里站着呢。”
一个粗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劳顿一回头,就见来者左手拿着酒杯,右手揽着一位女郎,言语间满是久别重逢的喜悦。
但是劳顿可开心不起来,眼前这人就是他定下的男主角皮埃尔,虽然长着一张方正的老实西亚脸,但人却一点不老实,刚就见他一直在几个赞助商之间转悠,压根没想着要来找他这个导演。
劳顿勉强地跟皮埃尔碰了个杯,就想找个借口离开,倒是皮埃尔又说道:
“导演,听说您找到女主角了?恭喜啊,本来想说您要还找不到,我就推荐我的这位女性朋友试试的。”
说着他就朝怀中的女郎看了一眼,女郎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抬头娇滴滴地看向劳顿,“导演好,我是皮埃尔的朋友艾米。”
劳顿差点被那做作的语气吓出一声鸡皮疙瘩来,他有些生气,这皮埃尔当他是谁,还想凭关系塞人道剧组里来。
“皮埃尔,你……”
他刚想说些严厉的话,忽然场间的光全熄了,四周一片惊呼。
“搞什么?”
“不会是电路老化了吧,天鹅楼也会出这种意外吗?”
……
就在议论声愈来愈多之际,一束追光灯从天而降,自人群扫向了一楼的旋转楼梯处。
白色的大理石台阶上,圆形的追光灯里,一片黑色的裙摆先是落了下来,然后微微露出裙摆下的红色鞋尖。
众人全都盯着那节小巧的鞋尖,见它一步一步踩着悠扬轻快的华尔兹,露出来人的全貌。
黑色的长裙,雪白的皮草,红色的卷发。
虽然是普通的不算奢华的衣裙,是人们视为低贱的红色头发,但摆在这个人身上却全然不同,那就是黑色丝绒的天空中,闪烁的一颗红宝石。
“啊。”
来人扫到下方的人群,发出了一声短促而轻微的呼声。
她显然很惊讶,并未料到会有这么多人在,脚尖微微一顿,黑色的眼中显出些许无措。
人们这才注意到,她只露出了一边的眼睛,而另一边则被刘海和黑纱遮住了。
但没等人们继续探究下去,她便像一只兔子似的,三步并作两步跳下了台阶,消失在了黑暗的人群里。
追光灯突然分成了几束,扫向了舞池,助手的声音也从话筒里响起:
“非常感谢在座的各位,来出席我们《德米特厄斯的酒馆》开机酒宴,祝各位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欢呼声响起,席间奏响了更欢快的舞曲,众人似乎忘记了刚才的小插曲,迅速投入到这美好的一夜里。
说完祝词,助手气踹嘘嘘地挤到了劳顿的身边,“呼,怎么样,刚才那个开场不错吧?”
“你还说,虎头蛇尾!”劳顿气的翘起了一边的胡子,“女主角人都下来了,也不好好给介绍一下。”
助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这个嘛,我是觉得无关紧要的人不认识她也挺好,免得纠缠不清。”
他望向了舞池里一个土肥腰圆,还搂着几个女郎的赞助商,又转头看向了暗处的真皮沙发,“反正想认识的她人定会自己寻来的。”
不出助手所料,想认识的人很快就寻来了。
只不过寻上的不是导演他们,而是直接寻上了正主。
游然靠在墙边,她的脚常年穿着军靴,忽然被挤进这么一双精致的高跟鞋里,浑身都在叫嚣着难受。
她正俯身解着腕间的鞋扣,就见视线里出现了一双黑色的男士皮鞋。
“小姐,需要帮忙吗?”
见有人同自己说话,她谨慎地把头发抚至耳后,缓缓抬起身来,“不需要,谢谢。”
她刚才借着起身的动作已经把对方仔细观察了一遍。
锃亮的皮鞋,能看出这人注重整洁,鞋带留出的长度基本相同,说明他有些强迫症,西装裤下摆刚好遮住脚踝,又不至于垂到地面,说明他非常讲究。
这种人一般对自己和对别人要求都高,对了,看他的腿部线条,应该是经常运动的类型。
搞不好和她一样,是个军人。
游然只是随意猜测,但当她看到对方的脸时,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一张标准的康茂德民族的脸,眉弓突出眼窝深邃,两根坚毅的眉毛似乎总是蹙着,带着一丝怀疑,又带着一丝忧郁。
他听到游然的拒绝,笑着用未拿酒杯的那只手抚过金色的头发,冰蓝的眼睛探究地眯起。
“你就是这次的女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