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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娘,这镇纸,压尺和秘阁是什么东西啊?”闻清言指着《百物志》上的几个物件对着季文鸢问道。

    季文鸢用手摸了摸坐在自己腿上的闻清言,耐心解释道:“镇纸和压尺本质上是一样的,是用来压住书和纸张的器具,而秘阁也可以称作‘臂搁’,是一种垫放手臂,为了防止手腕与未干的字迹相接触而损坏纸面的器具。现在也算是文房中的一件比较重要的器具,但由于是近百年来才流行起来的,地位上无法动摇已经成为文房四宝的笔墨纸砚,但现在的文人骚客也会用这几样东西来侧面彰显自己的身份或者情趣爱好。”

    闻清言两只手肘撑着桌子,双手托着下巴说道:“这压尺我在秦先生的那挂有‘小琅嬛’匾额的书房里见过,上面还写了一句很棒的话。”

    ”哦?写了什么,说给娘听听?“季文鸢一脸慈爱的看着那认真看着书本的闻清言侧脸。

    “君子不语,言炤四海。”

    季文鸢听后愣了愣,旋即微笑开口道:“秦先生真是个了不起的先生呢。”

    闻清言也默认的点了点头,他用一只胳膊撑着胳膊,回头看着自己的娘亲,问道:“娘,爹什么时候回来啊?”

    季文鸢又摸了摸闻清言的小脑袋,看着旁边两个没听自己讲多长时间就迷迷瞪瞪睡过去的娃娃,开口道:“马上就能回来了吧。”

    话音刚落,屋子的门就被打开了,闻易行进门看到那颇有身份的儿子闺女睡着了,便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生怕吵着他们。

    “你没喝酒?”季文鸢看着这模样没什么变化的闻易行,似乎没有太大的惊讶,反而像是已经预料到了一般。

    “嗯?啊,是,今儿凤仙酒楼关门的早,也不知道石掌柜的怎么想的。”闻易行磕巴的回应道。

    突然,闻易行和季文鸢都皱了皱眉头,他们感觉到自己身边突然有种不可言说的感觉,随后便生出了一种被人偷窥的感觉,但也只有一刹那的时间,这种感觉便消失不见了。

    闻易行和季文鸢对视了一眼,闻清言疑惑的问道:“爹娘,怎么了?”

    闻易行轻轻的走到季文鸢身边坐了下来,和季文鸢一样伸出手摸了摸闻清言的脑袋说道:“没事,今天跟你娘学到东西了吗?”

    闻清言自信满满的扬起自己的小下巴,骄傲道:“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儿子!”

    闻易行一听就乐了,他一把搂住闻清言,另一只手握拳,用食指的指骨顶着闻清言的脑瓜子钻着,“当然是老子的儿子了!”

    季文鸢拍了拍闻易行,示意他轻一点,别吵醒睡熟的孩子们,谁成想,这时候家门又被打开了,还带着一阵大嗓门进了屋来:“闻小子,家里有酒没?”

    “谁啊,吵本姑娘睡觉。”闻禾皖一直睡觉都很轻,此时她坐起身来揉了揉迷糊的双眼。

    闻尽衍也被吵醒了,他坐起身来,耷拉着脑袋,闭着眼睛发呆,也不知道他是睡醒了还是没睡醒。

    酒老进门后看着这一家子的情形,也不尴尬,好像把自己当做这家里的主人一般,大大咧咧道:“这刚什么时辰就要睡觉了?闻小子,家里还有酒没,来点尝尝。”

    闻易行从院子外面的桃花树下面挖出来两只酒罐,抱回了屋子,这番举动惹得季文鸢佯怒般瞪了他一眼,闻易行嘿嘿一笑,将酒罐摆在了家里的桌子上。

    “嗯?第一江山?这酒老夫可听都没听过,你从哪儿整来的?”酒老眼睛掀开酒罐密封的盖子,用鼻子在罐口闻了闻,陶醉道。

    闻易行用余光瞄了瞄自家媳妇儿,小心翼翼道:“前些时日从一个外来的卖酒人手里整过来的,说来也怪,这卖酒人大白天就裹得严严实实的,也不怕热,说是卖酒,其实人家手里就提着三罐酒,而且这自称是卖酒人的人跟我说,此酒和我家有缘,就白送我了,但我闻易行哪能占别人便宜,就偷偷拿自己口袋里的几颗铜钱买了下来。”

    季文鸢听后揪住闻易行的耳朵,笑眯眯的问道:“相公,你这钱是哪儿来的呀?”

    闻易行连忙求饶,惹得屋子里的老人小孩一阵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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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来也怪,咱们怀安镇处在西北的偏僻之地,最近来的外人可是越来越多。”季文鸢收回自己如今已满是茧子的手,开口说道。

    “管他呢,喝酒喝酒!”酒老看了一眼脸色有一瞬间僵硬无比的闻易行,推了他一把,让他去拿几只碗。

    “我去拿。”

    闻清言从自己娘亲的腿上跳了下来,去灶台旁边拿了三只碗来,有模有样的摆在桌上,踩在板凳上,端起酒罐,给三只碗都倒满了酒。

    闻清言端起来一只碗,屋子里的老小都对此不解。

    “你要干啥?”闻禾皖看到自己那愚蠢的弟弟,不知道又想要整什么幺蛾子。

    “臭小子不错!想当初老夫刚开始记事,就已经能狂饮数坛黄酒了!你人生中喝的第一口酒是这‘第一江山’,寓意不错!”酒老见状豪迈大笑道,丝毫不顾及身旁的闻易行和季文鸢的脸色。

    闻清言看着欲要劝说自己的爹娘,开口说道:“秦先生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这当今世上的诗仙白泉也说过‘今朝有酒今朝醉’,我觉得说的挺好,哪有男儿不饮酒的道理?今天我就是想尝尝这酒,到底是什么滋味,爹娘还请不要阻止我。”

    闻易行听后愣了愣,随即大笑道:“不愧是我儿子,够豪气!来!爹陪你一起喝!”

    三人举杯,三辈人的同桌饮酒。

    闻清言仰头豪饮喝下去三大口,突然间,他猛地将碗摔在桌子上,碗里的酒水撒了一地,闻清言双脸通红,他伸出舌头哈着气,眼睛里满是泪花。

    “这玩意怎么这么辣!”闻清言缓了好半天才吐出来这么一句话。

    闻易行喝完这一碗“第一江山”,对着那用袖子不停擦着眼角泪花的儿子说道:“这酒就像人生一般,小时候喝觉得辣,长大了再喝,就会多出来一点点甘甜的滋味。”

    闻尽衍和闻禾皖听后不信邪,都各自拿来一只碗倒入半碗酒水,闻尽衍一口一口的喝,而闻禾皖直接一仰脖将半碗“第一江山”直接倒进了肚子里。

    一人张嘴吐气,一人咳嗽不止。

    季文鸢伸出手帮着这几位小佛爷顺着后背,“尝尝鲜就得了,等你们再长大一些再去喝。”

    闻清言连忙摇头道:“不好喝,这辈子都不喝了,喝不来。”

    酒老在他们挨个尝酒的期间,一碗接一碗的喝着,见他们不愿意再喝那一罐酒,便伸手将酒罐揽了过来。

    “第一江山应该是烈酒的一种,但其中也有干苦之味,闻之香醇,饮之浓烈,思之干苦,无愧于这‘第一江山’之名。”酒老摇了摇手中的酒碗,看着里面的条条波纹,轻言道。

    “在百姓眼中,坐拥一片江山,其仰慕之姿正如闻酒之香,陶醉无比,但打下这一片江山的兵卒将士,才深知这大好河山背后的血骨累累和慷慨壮烈,而那得了江山的人间帝王,才能深知,到底需要多么的呕心沥血,才能维持这样一个太平祥和的盛世。”

    酒老自顾自的说着,屋内的其他人都默默的听着。

    “能将三类人的情绪融入到这一碗酒中,这制酒之人看来也并非庸人。”

    酒老看着酒碗中倒映出的影子,眉眼间有一瞬间的失神,随后仰头一饮而尽。

    “这种的好酒,既然是那卖酒人卖给你们家的,老夫也就不好多喝,尝尝鲜就得了。”

    酒老少有的将眼前美酒推还给别人,看着刚刚缓过劲的闻清言,问道:“臭小子,这一年感觉如何了?”

    闻清言放下揉眼睛的小手,摇摇头道:“感觉没啥变化,身子还是经常脱力,很多时候都使不上劲,你看,胳膊肘和膝盖今天都磕破了。”

    酒老听后从板凳上站起身,坐到闻清言身边,用双指抵住他的眉心,闭目不言,没过一会便移开自己的手指,说道:“先天之气依旧无法凝聚,后天之气的吐纳循环并无问题,但却无法摄取天地间的元气入丹田,反而流向四肢,而正因为你四肢的元气过于充沛,到了过犹不及的境地,反而让你时常无法适应自己的手足。”

    “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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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间元气隶属五行,不同的人,炼化的元气也就不尽相同,而你体内吸收的又是至刚至阳的火行元气,这就让你的身子更加吃不消。”

    酒老抬起手指了指闻清言脐下三指的位置,“而你的身子孱弱的原因,是因为你的丹田出了问题,丹田乃人之根本,为经脉脏腑之本源,而你的丹田无法如同别人一样自然地容纳后天气,也无法摄取天地间的精粹‘元气’,以至于你的经脉脏腑都无法得到洗涤,讲通俗一点,你的身体相较于正常人,差的太远了。”

    闻清言点了点头,这话他自从两岁懂事起,每年都要听眼前这老头念叨一边,已经从一开始的手足无措,到现在完全适应,闻清言看着脸色依旧如同往年一般,略显愁容,便出声安慰道:“爹娘,别听这臭老头瞎胡扯,清言除了平时有些腿脚发软,并没有其他的不适,你们不用太过担心,你们看,我这不每天都活蹦乱跳的吗?要我说,就算身子骨比不得正常人,那也不至于死的太早吧,怎么不得再活个几十年?秦先生说,活在当下最重要,没有什么能比咱们一家子能开开心心的在一起吃饭聊天更让我觉得安心的事情了。”

    闻清言说完,季文鸢便握住他的小手,轻声念道:“我家小清言,真的长大了,懂事了。”

    闻尽衍一把搂过闻清言的脖子,用另一只手在他头上敲了一下,“说什么死不死的,赶紧呸呸呸,别总说这让爹娘担心的话!”

    闻禾皖也是双手抱在胸前,煞有其事的抬起头,用鼻孔看着闻清言道:“真是的,就算你身子孱弱病倒在床上,还有你哥你姐呢,你大可放心的去读你的圣贤书,真要是有个万一好歹,我闻禾皖首当其冲!”

    闻尽衍听后放开闻清言的脖子,跳上炕哐当就是一个脑瓜瓢,惹得闻禾皖捂头大叫。

    “我刚说别说这话,你还来劲了是不!”

    闻易行看到家里的这番场景,心中的阴霾散去不少,他微微笑了笑,静静的看着这座小屋内的一切。

    酒老干咳了两声,炕上打闹的三个小孩停下手来,齐齐的看向他,只见酒老说道:“老夫近些年来东奔西走的有些累了,想在这小镇上住上一段时间,可能是几年,也可能是几个月,你们没事的话,可以来找老夫学些拳脚功夫强身健体,要是某些小子的身体太过孱弱,老夫也能想写办法帮他改善改善。”

    酒老说完,将眼皮半阖上,瞟了一眼闻清言,只见闻清言从炕上蹦了下来,鞋都没穿,就站上小板凳,扯着酒老的白色胡须道:“臭老头没看出来啊,你还挺善解人意的嘛。”

    酒老被闻清言这番举动气的吹胡子瞪眼,“小兔崽子你跟老夫没大没小是吧!”

    闻清言连忙住手道:“那小子哪儿敢呀。”

    闻易行与季文鸢听到酒老的这番决定,也是心头大喜,连忙打开酒罐,继续给酒老敬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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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的王婶将双手叠起,放在童谣的心口处,童谣周身有些许白色的气流缓缓流入其鼻内,又有些许浊气从口中吐出,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王婶才停下手上的动作,抹去了额头上的一把汗,而童谣苍白的脸色上也多出了一些红润。

    “王婶,谢谢您。”童谣说话的声音比之前多了几分气力。

    王婶摇了摇头道:“我只是觉得,你就这么死了,太不值当了。”

    童谣疲惫的双眼看着屋子的房梁,轻声问道:“王婶,我真的有错吗?”

    王婶沉默了一会,说道:“喜欢一个人怎么会有错,更何况你喜欢的又是那么好的一个孩子。”

    “那为什么张爷爷要惩罚我?”

    王婶伸出手,理了理童谣的几缕青丝,“不要再去想了,虽然你筋脉俱损,但从今往后,你如何对待闻家的小儿子,没有人能再对你指手画脚。”

    童谣听后,眼神中的忧愁一扫而空。

    孩童时期的快乐便在于此,很难去记恨谁,反而却很难忘记自己喜欢谁。

    “窍穴已经恢复一百七十余,再睡个好觉,明天就能下地了!”

    童谣展颜一笑。

    “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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